第四十一章攻守2
食屍鬼衝上來的時候，五百暗夜精靈女射手早在五分鐘前就因為箭支告罄退下了矮牆，斑鳩、卡梅隆兩家族六百家將的法力也大都消耗過半。按照亞瑟先前的要求，這六百家將必須控制法力。因此，原本煙火流螢般四散亂飛的魔法一下子少了大半，讓食屍鬼的衝鋒更加容易。
野蠻人、魔劍士等格鬥型的戰職者反應很快，食屍鬼不過衝上了不到百隻，他們就揮舞著武器攔住了食屍鬼。只是在源源不斷衝上來的食屍鬼面前，人類只能勉強抵擋，就彷彿翻天巨浪前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
沒有矮牆的阻攔，峽谷裡的五千多人類面對三萬亡靈，顯然翻不出一絲浪花。亡靈可以說已經勝券在握。只可惜，亡靈的對手是從不按常理出牌的亞瑟。
當約有五六百隻食屍鬼衝上矮牆的時候，當速度緩慢的骷髏兵也嘗試走上大樹的時候，一群握著短小飛梭的暗夜精靈女獵手從另一面衝來上來。她們沒有騎著標誌性的黑豹，而是步行，在人群中穿梭宛如一隻隻輕靈的飛燕。
「射！」
隨著馬琳恩的一聲令下，這些嬌小的精靈們驀然站定，然後集體投出手中的飛梭。但見五百枚雪亮的飛梭從人類的縫隙間穿過，射在食屍鬼的身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這還沒有完。命中目標的飛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撞在另一隻食屍鬼身上再次變向，給第三隻食屍鬼也來了一下才飛回女獵手的手中。
暗夜精靈女獵手的招牌技能，月刃！一種能攻擊三個目標的投擲技巧！
三階女獵手的攻擊立刻讓食屍鬼像割麥子似的倒下一大片。緊接著從矮牆後面丟過了無數瓶瓶罐罐，少數砸在被亡靈當做雲梯的樹幹上，大多數則砸在蜂擁而來的亡靈身上，碎裂，流出波光粼粼的淡黃色液體。
這些液體很粘，油膩膩的，散著一種難聞的氣味。但這古怪的液體並不能阻止亡靈前仆後繼的衝上矮牆。
遺憾的是，人類很快就告訴亡靈，這種液體的恐怖之處。
數十支火焰箭飛了過來，準確的落在液體上。
「轟！」
下一刻這些液體陡然爆炸，化作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將大群亡靈和它們身下那近千根樹幹吞沒。
火焰劇烈的燃燒，幾乎映紅了半邊天空，這種時候別說矮牆上不能呆人，就算石像鬼從天上飛下來，落地的時候也燒成灰了。
只是城牆上的人類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在女獵手消滅掉絕大多數衝上來的食屍鬼後，沒有對手的人類就取出長柄武器，合力把大樹推下城牆。當火焰燃燒起來的時候，還架在矮牆上的樹幹只剩下寥寥數根。
沒了能攀上矮牆的工具，亡靈軍團的主力食屍鬼和骷髏只能對著高不過三米的矮牆乾瞪眼。食屍鬼跑得飛快並不代表它也跳的很高。骷髏就更可憐了。沒有肌肉的它們根本就不知道是麼是跳。
一陣淒厲的號角聲傳來，亡靈就紛紛調頭潮水般的退了下去，就如同它們潮水般的湧來。
那白茫茫的骷髏海並沒有退走，而是在矮牆和亡靈軍隊間遊蕩。
亡靈暫時撤退了，亞瑟也在調整部署。六百家將走下矮牆和塔樓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冥想，鐵血玫瑰冒險團三百人和兩百斯坦福師生則接替他們走上矮牆、法師塔和射手塔。
十來名牧師在矮牆上來回走動釋放三階祈禱系技能淨化，驅散屍體裡殘留的元素和靈魂能量。少數戰死的冒險者被抬下矮牆，蒙上代表著死亡的白布。
「讓魔狼師團準備戰鬥。」
走下矮牆的亞瑟叫過一個殺手吩咐道。
「亞瑟，你難道要讓那些普通人直接面對亡靈的衝擊？」
對亞瑟的命令，艾格麗絲很婉轉的提出了反對意見，「那三千士兵的戰鬥力最多相當三百食屍鬼，能擋個五分鐘就不錯了。」
「道格拉斯的燃燒油打了亡靈一個措手不及，也提醒了它們。」
亞瑟低著頭在地圖上觀察，口中回答著艾格麗絲的疑問，「亡靈再次進攻一定是空地協同，食屍鬼、骷髏正面衝擊，石像鬼則攜帶少數食屍鬼從空中撲下來。不過這一次它們不會傻傻的從正面撲來，而是從口袋峽谷的四圍分散著飛進來。這也是我讓巴斯蒂和拜倫的人保留法力的原因。石像鬼……對我們的威脅比亡靈巫師更大。」
「我明白了。」
艾格麗絲纖細的小手一拍，恍然道，「你先前的寸土必爭只是為了給亡靈一個錯覺，讓它們以為你防禦的重點是矮牆！我方的弱點是力量薄弱，亡靈的弱點則是時間。正面難以攻克的情況下，亡靈肯定會選擇四面出擊，充分發揮數量優勢！」
艾格麗絲掩口輕笑，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嫵媚，「亞瑟，你真是一個天才！」
「矮牆的確是我的防禦重點。」
亞瑟淺笑著答道，「只要這堵牆矗在那裡，亡靈就只能一撥一撥的上來送死！」
亞瑟的表情變得憂慮，「越打越多是亡靈部隊最大的特色。我們只能死守，想以少勝多，那不可能。魔狼軍團三千人在開闊地帶戰鬥還能給亡靈造成點麻煩，上了矮牆純粹送死。這樣一來，能登牆防禦的，不過六百戰職者、六百傭兵和一千暗夜精靈。女射手就不用指望了。沒有箭她們連普通人都不如。女獵手……她們更適合打了就跑的騷擾戰術。唉。」
亞瑟輕歎一聲，「說到底還是手頭上的實力不夠。嗯，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吧。這段時間亡靈不會進攻的。」
十分鐘後。
亞瑟把眾人趕去休息，自己卻獨自一人在小峽谷裡遊蕩。亞瑟的**和靈魂都無比強大，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仍然可以神采奕奕，面對大戰的緊張感在他身上是一點也看不到。
亞瑟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感染了每一個人。亞瑟走過的地方，畏縮、恐懼、慌亂、絕望，種種負面情緒都消失無蹤。不論是斑鳩和卡梅隆的家將，還是來自哥斯拉熱血的冒險者，亦或斯坦福年輕的學生，每一個人都不自覺的挺直了胸膛，期待亞瑟能給自己一個讚許的目光。
戰職者、傭兵、普通人、暗夜精靈，口袋峽谷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即使是大批食屍鬼衝上矮牆的時候，亞瑟依舊如同標槍般站立在他們身後。他履行了他的諾言，「我絕不會丟下你們獨自逃命！」
聖階強者的學生，未來的戰術大師，血鳥的征服者，有著光明未來的霍克大人願意與我們同生共死……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骨頭們！在大爺的刀劍下痛哭吧！
這大約就是絕大多人心中翻轉的念頭。
「您是一個優秀的將軍。」
正在替幾個暗夜精靈傷員包紮傷口的馬琳恩看到隨著亞瑟的腳步，每一個垂頭喪氣的人類都變得鬥志昂揚，遂這般說道。
「哦？為什麼這麼說？」
亞瑟眉頭一挑，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反問道。
「一個優秀的將軍，會讓他的士兵知道，他永遠和他們在一起。您做到了。」
馬琳恩語氣淡然，為亞瑟解釋道。
「比梅根如何？」
亞瑟盯著帶著金屬頭罩、全身都隱藏在綠色斗篷裡的馬琳恩，一字一頓的說道。
「您和梅根大人不同。梅根大人很多時候都是衝在最前面，為他的士兵吸引攻擊，也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自己的勇氣。」
「而您呢？您會仔細的分析敵我雙方的實力和敵人可能的戰術，然後一點一點的分析，用無懈可擊的推斷告訴您的士兵，我們必勝！所以，讓敵人在我們的腳下懺悔吧！」
說道最後，馬琳恩的聲音中也透出一分笑意。
「嗯，你的意思是梅根用勇猛和身先士卒激勵士氣，而我用的是冷靜和掌握一切的自信來激勵鬥志？」
亞瑟輕笑著說道。
「就是這樣。梅根大人只要不敗，他的軍隊就永遠不會倒下。」
「那我呢？」
馬琳恩始終沒有說亞瑟和梅根誰更優秀一些。但亞瑟似乎是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您……很複雜。」
馬琳恩的聲音有些遲疑，「怎麼說呢？您不貪攻，也不冒進，您不會被眼前的利益迷惑雙目，也不會因為短暫的失利而氣餒。您先給自己一個目標，然後您的每一步都朝著那個目標前進。只是……」
「只是如果出現不在意料之中的狀況，將每一分力量都發揮到極致的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軍隊崩潰。」
亞瑟仍然帶著迷人的笑容說出馬琳恩欲說還休的話，「梅根帶領的軍隊擁有驚人的爆發力，往往能絕境逢生，讓不可能變成可能。我帶領的軍隊則精密，細緻，就像是一個整體，進退之間宛如流水一般流暢，能以少敵多，也能面對各種狀況。如果我和梅根為敵，戰局很可能是我壓著梅根打，但最後卻是梅根越挫越強，反而在逆境中翻盤？」
亞瑟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然後盯著馬琳恩那雙藍色的眼眸，沒有在說話。
「看，這就是您的戰術風格，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不會放過一個微小的細節。如果是梅根大人，他不會想這些。先打了再說。他的很多經典戰術，其實都在戰場上的靈光一閃。」
「呵呵，馬琳恩小姐，你很瞭解我和梅根嘛。」
亞瑟若有深意的撇了馬琳恩一眼，然後道，「好了，不打攪你了。」
果然，不僅僅只是艾露恩學院……
轉身離開的亞瑟，腦海中卻想著這個念頭。
羅曼歷1404年12月17日，9時。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短暫休戰，亡靈再次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亡靈調整了戰術。首先第一列的是骷髏兵和冥火骷髏。無窮無盡的骨頭架子擠在矮牆之下，擺明了是消耗人類的法力。
不打？很好。用冥火骷髏鈍刀子殺人，慢慢磨死你。
打？更好。亡靈主力上來的時候，你們還有法力嗎？
用完法力拼肉搏？你們拚得過食屍鬼和憎惡嗎？這兩種亡靈生物可是能通過吞噬屍體修補靈魂之火和身體的。
第二列是亡靈大軍近一萬多食屍鬼和憎惡的混編。看樣子亡靈是打算一鼓作氣拿下矮牆了。
第三列則是三千石像鬼和三千食屍鬼。全部的亡靈法師則陸續給石像鬼加持邪惡狂熱。不用說，亡靈打算顧計重施，再來一次空投。
驀地，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三千石像鬼紛紛抓起一隻食屍鬼，扇動羽翼飛上半空。只是這一波石像鬼並沒有從正面突襲，而是左右分開，朝著口袋山谷的兩側飛去。不出亞瑟所料，亡靈果然放棄了從正面突襲，而是改為從山谷兩側殺入。
石像鬼飛起的同時，冥火骷髏也在骷髏兵的保護下努力接近矮牆。矮牆上的人類自然不會讓它們如願。一時間，五顏六色的魔法、蜂群一般的箭雨、打著旋兒的飛斧、宛如一道閃電的飛刀，鋪天蓋地的砸向骷髏大軍。
然而，人類的攻擊大多沒有取得預定的效果。骷髏兵們似乎是得到了指示，往往奮不顧身的擋住各種攻擊，保護身邊的冥火骷髏。這樣一來，人類的法力和戰鬥物資、海洋一般的骷髏兵都在急速消耗，擁有遠程攻擊能力的冥火骷髏卻沒散掉多少。
稍後，亡靈主力也開始了前進。上千扛著大樹的憎惡、黑壓壓一片的食屍鬼，宛如獰笑著的死神，揮舞這鐮刀逐漸接近山谷的第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