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茫然
良久之後，聽到黛安娜解釋的亞瑟低著頭，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奇怪啊……我怎麼覺得黛安娜的地球就像是專門為我存在的？或者，我的僕從其實只是複製體，只不過某個強大的存在修改了他們的記憶？」
「嗯？主人，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亞瑟趕緊轉移話題，「這麼說，你們很充實？」
「是的，主人。在這個世界，我就是我，我不需要擔心身邊的人發現我真正的身份後會有什麼可怕的反應。」
黛安娜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美麗的黛安娜，那麼你知道我的感覺嗎？」
亞瑟抬起頭顱，看著描繪著一群人類在火焰中跳舞的天頂。他的聲音飄忽不定，就彷彿天上的雲彩，似有似無。
「我們能感覺到，您很迷茫，您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您的目標是什麼，您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
黛安娜遲疑了幾秒後，還是說出了自己從亞瑟內心感受到的種種。
「你說的沒錯，我很迷茫。」
亞瑟低下頭，漆黑的眸子中透出某種異樣的光彩，似乎要將黛安娜的面容刻在自己的心頭，「在我的前世，你們只存在於電影和漫畫裡，存在於人類的想像中。但是在這個世界，你們有自己的過去，有自己的生活，有親人、愛人、朋友，有一個同樣溫暖的血肉之軀……」
亞瑟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黛安娜的臉頰，後者能清晰的感到他手指的粗糙與……冰冷，「晶嵐大陸，一個建立在暗黑破壞神和魔獸爭霸背景下似是而非的世界。有迪亞波羅，有巴爾，有阿克蒙德，有血精靈，有矮人直升機，有弒父的墮落王子阿爾塞斯……這就像是一個妄想狂在腦海中構築的世界……」
亞瑟的聲音中有著不加掩飾的痛苦，「我不敢投入感情……我害怕某一天醒來，卻發現你們都只是一個……夢。」
或許在巴爾扎克和伊莎貝拉眼中，亞瑟堅強、冷靜、無所不知，有著天下聞名的老師和顯赫的家世，是可靠的夥伴和值得依賴的男人。但是此刻，亞瑟面對與自己同源的追隨者，他內心的脆弱暴露無遺。
這可是面對迪卡·凱恩都不敢暴露的脆弱。亞瑟知道那個和藹的老人對自己有太多的期望，他絕不允許自己有哪怕一絲怯弱的想法。
或許，只有在自己的追隨者面前，亞瑟才敢讓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露出來。
「主人。」
黛安娜的眼中閃爍著只有母親才具備的那種光澤，她捧起亞瑟的頭顱，輕輕的放在自己柔軟的胸膛上，「不管是真實還是虛幻，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
黛安娜的語氣很輕柔，卻透著發自靈魂的堅定，「不離不棄！」
同一時間，雕像的另一邊。
「主人就是主人，泡妞的手段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從空氣中現出身影的火焰石魔，用讚美的語氣對耳朵高高豎起的霹靂火約翰尼·斯托姆說道，「故意表露出內心的彷徨和迷茫，激發黛安娜的母性……嘖嘖！我怎麼沒想到呢。嗯，你怎麼了？」
滔滔不絕的火焰石魔注意到約翰尼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上露出討好的笑容，猛然意識隱身可不是他的專利，「老姐，我錯了！」
「你這傢伙！」
一隻圓潤的手憑空出現，食指曲起，敲打在火焰石魔的頭上，「你偷窺主人也就算了，怎麼能這麼說主人呢？」
「你不也在偷窺嗎？」
火焰石魔一邊揉著腦袋，一邊低聲抱怨道。
「親愛的弟弟，你說什麼呢？」
蘇珊·斯托姆曼妙的身軀也出現在雕像背後。她金色的眸子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咬著細牙說道，「沒聽清楚呀。」
「哦，我是說，主人和黛安娜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不相愛簡直就沒天理了。」火焰石魔很明智的轉移話題。
「嗯，主人和黛安娜的確很般配。」
蘇珊或許是不想與自己的弟弟計較，她看著躺在黛安娜懷裡安然睡去的亞瑟說道，「前世的悲傷，今世的迷茫，老師的期待，害怕投入感情卻得不到回報……主人背負的太多。或許，他需要的，就是一個能讓他暢快痛哭的懷抱……」
一小時後。
「主人，激光鳥找到了這個。」
蜘蛛俠彼得·帕克遞給亞瑟兩個像琥珀石一樣流光溢彩的方塊，「激光鳥是在一個隱秘的格子裡找到的。」
「七號神符塔爾，八號神符拉爾，神符之語【古代的盟約】必須的兩種神符。」
亞瑟抬起頭，隨意掃了那兩個梯形的方塊一眼，一個是刻著火焰狀的代號，一個則刻著右邊有著一個小點的沙漏，「塔爾，融入武器中能讓武器獲得中等程度的毒素，並且輕微提高使用者對毒素的抵抗力。融入盾牌能小幅提高使用者對毒素的抵抗力。」
「拉爾，融入武器能讓武器攻擊時帶有火焰傷害，並且輕微提高使用者對火焰的抵抗力。融入盾牌則是小幅提高使用者對火焰的抵抗力。灰燼教徒還不錯，總算是給我留了一點遺產。」
「主人，我的嬸嬸告訴我，每個人都需要英雄。」
彼得將兩枚神符放下後並沒有離開，卻很不自覺的做起了燈泡，「大家會替他加油打氣，會在大雨中守候，只為了看一眼當初拼盡全力也要救他們一命的英雄。我相信每個人都擁有英雄的品質。它讓我們忠於自我，給我們力量，讓我們擁有高貴的情操，最後讓我們光榮的死去。雖然有時候必須犧牲小我，放棄我們最珍愛的東西，甚至是我的夢想……」
「這是【蜘蛛俠2】中的台詞。」
亞瑟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不過我不認為這對我有什麼用。」
「主人，在我的嬸嬸告訴我這些之前，我和您一樣迷茫。」
彼得沒有在意亞瑟的不耐煩，「一邊是愛情和親情，是看到一生的摯愛即將嫁給別人的痛苦。一邊是責任，是班叔叔教導我的責任，保護弱小、制裁罪惡的責任。曾經我為了愛情放棄責任。但是最後，我無法辜負人們的期待和自己的責任感，我再次做出選擇，為了責任放棄摯愛。我應該感謝奧托博士，他給了我一個機會，責任與愛情兼得的機會。」
彼得的語氣很淡，沒有語重心長，沒有居高臨下的教訓，只有一個朋友的開導和勸告，「主人，您現在就如同那時的我，站在一個必須做出選擇的十字路口。是接受命運的安排，在這個世界轟轟烈烈的活下去還是封閉自己的內心，隨遇而安直到死亡？」
「主人，我很喜歡中國的一句諺語，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彼得伸出右手拍了拍亞瑟的肩膀，「不論您做出什麼選擇，大家都支持您。」
蜘蛛俠離開後良久，亞瑟黑色的眸子盯著黛安娜很有東方韻味的面龐，徐徐說道，「黛安娜，我是不是很懦弱？」
「主人，您知道嗎？亞伯看過不少您同胞寫得穿越小說。」
黛安娜沒有直接回答亞瑟的問題，「他告訴我，那些小說的主角一旦降臨陌生的世界，總會萌生統治世界的野心，並且為這個目標不擇手段。即使有那麼幾個如您一般隨波逐流的主角，但是他的能力、他的與眾不同，總會將他推上那個凌駕於萬萬人之上的位子。」
黛安娜的表情就像是面對一個被同齡人毆打後跑回家裡尋求安慰的弟弟，有著無奈，有著憤怒，有著心痛，「您有著顯赫的出身，有著能破開時空的神奇能力……但是您卻是一位連乞丐都看不起的傻瓜王子。在陌生的世界裡，您選擇沉默，選擇像一個旁觀者那般看著世人為了各種可笑的理由拚命。您總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拒絕父母的關心，拒絕兄長的保護，也拒絕伊莎貝拉的愛情……你獨自一人來到崔斯特瑞姆，僅僅是為了迪卡老師的任務嗎？」
「主人，您並不懦弱。您只是缺少一個選擇。就像是狐狸的格言，『問題的關鍵不是怎麼做，而是做什麼。』」
黛安娜捧起亞瑟的頭顱，一字一頓的說道，「您只需要決定做什麼，沉淪還是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