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駱在病房內躊躇了下,看費一笑又沒有醒來的跡象,決定先去給她買點吃的,畢竟這裡病人最大。
他離開之前,還不忘回頭,目光觸及她的右掌握成了拳頭,還能夠依稀看到她手心握著的好像是一隻手機。
她在昏迷中一直沒有落下這手機,駱實在好奇,又轉了回來,站在床前,他盯著這一支精緻的乳白色手機,費了好大的勁才成功從費一笑手中奪了這支手機。
他若有所思,但是他發現這支手機是關機著的,也無法開機。
但明顯的,連他都能夠感受到她似乎對這支手機極為重視,不然昏迷中,早就掉落於地了,還能夠在昏迷中不落下它,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在掌心再三翻了幾次,發現翻蓋的背後有一條細小的裂痕,看來是摔壞了。
一支已經摔壞了的手機……
不知為何,駱並不想要將這手機還給她,而是悄悄收起,放入牛仔褲袋中。
駱走到大門口時,顧元濤的保時捷正好開進來,駱察覺右眼莫名其妙跳了兩下,他下意識回頭多瞄了那一輛車,但是看到的卻是車尾,一片漆黑的光亮。
他覺得心神不寧起來,但又覺得這有些匪夷所思,他長這麼大,還沒如此感受過這等滋味,說不出的味道,還夾雜著一股莫名的惆悵。
他失笑,暗嗤自己竟然覺得洛城這地方不錯,人傑輩出,也是一片精英的天下。
他修長乾淨的五指下意識合攏,伸進褲袋中,摸索到的硬物,讓他心生波瀾。
僅有兩面之緣的十八歲大學生,他竟然覺得她十分有趣,也很有意思,她倔強堅強、清冷淡定,言辭犀利,對自己不留半分情面。
十八歲,豆蔻年華,本該正享受著大好青春,但是以他情場浪子對女人的瞭解,費一笑過得並不開心,她活得很壓抑,狠狠壓抑著自己的渴望,無法徹底放開懷抱,去感受另外與眾不同的新生活。
她的不開心,她的痛苦,是否跟那天公寓上見的男人有關?她叫他哥哥,到底他們是什麼關係?
駱看得出來費一笑是極為愛那個蘭博基尼的主人,從她用力攥著那個鑰匙扣,故意不給顧嫣然時,就可以看出來,從她從出租車司機手中搶回顧嫣然送出去的錢時,也可以看出來……
她恣意地表現她的不滿,她是個性情很真的女人,十八歲,真沒想到她緊緊十八歲,那般冷靜自持的表情,那般倔傲不屈的神情,即使狼狽到了極點,她還是會極力克制,不在別人面前流露出來。
他應該對她瞭解很少,但是他又恍若覺得認識她,瞭解她很久,覺得這一切發生時如此的天經地義,他對她的好奇跟欣賞與日俱增。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他來洛城是為了躲避家裡的逼婚的,可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費一笑可比家裡逼迫娶的那些上流社會的女人都有趣多了,至少,他不反感娶她。
傷腦筋的是,她愛的人,好像不是自己,畢竟自己也算是後來的,情有可原。他駱的魅力天下無敵,怎麼會沒有女人會拜倒在自己的西裝褲下呢?
都是之前被費一笑打擊到了,才讓他覺得魅力指數直線下降,變得不自信起來,瞧,這不,沖對面的女人拋了個眉眼,人家美臀美眉立刻就回了個妖嬈的飛吻。
看到對面的食鋪,駱突然覺得上回忽悠費澤陽那建議挺不錯的,成為費澤陽的妹夫,費一笑的丈夫。
如果身邊多了那樣一個可愛的女人,日子過得應該會更加有滋有味吧。
他從食鋪出來的時候,手中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竟然覺得這也不失為一種幸福的期待……
顧元濤匆匆趕來,他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時,發現床上的費一笑穿著一身病號服,看上去異常纖弱,此刻的她裹著一條薄薄的涼被,往日豐澤的唇色絲毫不見血色,她那出色的五官,就算是撲了粉,還是顯得蒼白跟憔悴,加重的黑眼圈跡象很明顯,想必昨晚她失眠了。
顧元濤的右手忍不住輕輕撫上她捲翹纖長的濃密睫毛,就這樣看著沉睡中的她,他覺得胸腔似乎被一塊巨石壓著,透不過氣來,他的心揪起來,狠狠地抽搐著,一陣又一陣。
他如上了癮一般,一遍又一遍,輕撫她的五官,手指細細描繪著她的慘白的容顏,沿著眉毛、瞳眸、鼻樑、櫻唇劃過,指尖觸及的,明明是溫熱,但是他卻感到是一陣冰涼,透徹的冰涼……
顧元濤貪婪的注視著她,目光複雜,深情、痛苦,還有渴望……
左手不由動了動,顧元濤星眸中的璀璨頓時湮沒,仿若一葉扁舟,被巨浪狠狠攻擊,打翻了,再也無法恢復航行……
他的右手緩緩從費一笑的臉上收回,捏得緊緊的左手緩緩抬起,他發現手心的濕汗徹底糊掉了那個『陽』字。
喜帖上豆大的幾個燙金大字的主角成了「新郎費澤……」以及「新娘顧嫣然……」
顧元濤發覺床上的費一笑發出嚶嚀的呻吟,很低很低,她的手指也動了動,但是她眉頭緊蹙,他緊張地看著她,抓住她的手,期盼她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但是等了半晌,她還是不願意醒來。
費一笑在逃避,她竟然在這一刻了,還在逃避……
顧元濤仰頭看了一眼天花板,覺得這病房,氛圍很壓抑,明明跟上次是相同的病房,為何此刻他的心境跟上一次入住時,是截然相反,差距是這般的大。
而他,在這一刻,竟然不忍逼迫她,她睡夢中蒼白的容顏,讓人感覺楚楚可憐,不忍再雪上加霜。
退……
退……
為何一直在退的都是他,他想要仰天長嘯,可惜欲哭無淚,唯一泣血的是心,硬生生地難受,飽受折磨的煎熬,欲要解脫,卻掙脫不開這愛情殘酷的綁縛。
右手覆上左手的喜帖,他臉色沉了下來,目光觸及床上的費一笑,他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用力將這一張喜帖撕成了四半,扔進了垃圾桶。
門外輕輕的敲門聲,「太子,報告出來了。」小護士的聲音有些喘,估計是跑過來的。
顧元濤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幫費一笑扯了扯微微掙開的涼被,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才離開。
顧元濤倏然不知,在他轉身之際,床上的人兒雙手緊緊攥住涼被的一角,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滑過臉頰……
在顧元濤離開後五分鐘,費一笑吃力地撐起半個身子,她的後背靠著軟軟的枕頭,目光卻是落在垃圾桶上的四片被捏得很皺的大紅紙片,目光呆滯,微微失神。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它們,仿若只要這樣盯著它們,它們最終會自然而然消失似的。
瞪了好久,費一笑覺得眼眶發澀,有些累了,她彎下半個身子,伸手去勾垃圾桶,想要撿起裡頭的紙片,無奈,就是夠不著。
她使出吃奶地力氣,沒想到整個人往床下栽去,她閉上眼睛,唇畔間,逸出一抹苦笑,原來身體已經這麼虛弱了,連垃圾桶裡幾片紙片都無法夠得著……
明明在伸手可以觸及的地方,為何需要耗神耗力……
摔下去,應該很痛吧,身體上的痛,哪有心頭那般揪心,那刺目的紅色,一如第一次那一片妖嬈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