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將帽子低低戴著,走到城門口,只顧順著台階走了上去,也無人理會他,他到得城頭,城頭一名守衛過來說道:「你在這裡守著吧,我先下去歇息了。」
辰怪笑道:「恐怕不成。」
那人驚訝道:「怎麼,你不是上來換班的嗎?」
辰笑道:「當然不是,我是來尋死的,不知這麼高的城牆跳了下去會不會摔成了肉泥?」
那守衛以為他在說笑,不禁覺得好笑,於是說道:「你跳了下去試試便知道了。」
辰點頭道:「甚是!」說完,縱身向城外跳下去。
那守衛初時還以為他在說笑,見他說跳就跳,吃驚著實不小,大叫道:「有人跳城了!」
城牆之上其他守衛也已看到了辰自城頭跳下的情景,那守衛一呼之下,那幾人也跟著驚呼起來,但卻只有驚呼的份兒,沒有命令他們卻不敢擅自開城,料來那人自如此高的城牆上跳下,自是有死無生了。
眾守衛談論了一會,便不再理會此事。
辰自城牆躍下,見無人起疑,便隻身向北走,夜間,路上便沒有人跡,夜風寒冷,他內力深湛,卻也不怕得。
但夜色茫茫,孤月為伴,不禁還是微有孤寂落魄之意。
城外寸草無存,風起處,飛沙、塵土撲面而來,迷了眼。
辰揮袖拭眼,眼睛酸痛便不禁掉下幾滴眼淚來。他甚是想念穎,那舉世無雙的花容月貌便似乎出現在他眼前,他想起那日穎硬撐著喝下一碗酒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嘴角便不禁流露出笑意。
他便這般腳步不停,走了一陣,只見前方里許遠處火光甚盛,仔細分辨,見是數百柄火把將那一方照耀的火光沖天,辰孤獨之下見了此情景又是好奇又是高興,於是加快了腳步,向前行去,不多時,便到了近前。
他身著守衛衣服,也沒人理會他。
只見數百人正圍做了一個圈,中間一人負手而立,身旁架了口大鍋,也不知裡面盛了些什麼,火光映射下,只見他身材魁梧,一臉大鬍子,頗有大師風範。
辰想:此人儀表不俗,也不知是什麼幫派深夜在此聚會。
此處是城外無人管轄之地,若是他們深夜在城內聚集,豈有無人來管之事。
眾人高舉火把,卻都不發一言,風吹過,火把獵獵作響,清晰可聞。
辰本想向身旁之人詢問,但見人人都默不做聲,也便打消了此念頭。
過了一會,只聽那人說道:「為師在江湖中闖蕩多年,可謂是見多識廣,江湖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本欲退出江湖,隱居起來從此不問世事,可惜了我這絕世武功卻就要這般絕跡江湖了。」
辰聽他語出驚人,全無謙虛之意,還自詡見多識廣、武功絕世,他如此自高自大,辰不由有些不以為然,但見那人相貌不凡,且聲音洪亮,倒也真似武功不弱。
那人接著說道:「當年江湖中人都稱我「開山焦雷」,那是說我掌力厲害,能劈石開山,掌勢兇猛,猶如焦雷。這點名號,不提也罷。」
辰不禁凌然:他便是「開山焦雷」澤前輩,此人武功蓋世,早已隱居江湖十餘年了,不料他竟在此出現,那他一席話卻不是自吹自擂了,想不到澤前輩竟是這般不知謙虛之人。
眾人聽得入神,有人聽到這裡,呼吸緊促,竟似著了魔一般。
只聽澤繼續說道:「我的名號,你們知道江湖之事的應該也聽說過,為師厭倦了江湖生活,不再插足江湖之事,但思前想後,終於還是決定將一身絕世奇功傳了下去,人海茫茫之中,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傳人,你們既然都是我的徒弟,跟我學個幾年待根基深了,我便傳你們絕世神功。」
眾人聽完這句,齊聲歡喜呼喝道:「謝師父。」
辰吃驚道:要傳絕世武功得選悟性高且有武功根基的人,這種人難以挑選的很,恐怕一千人中也難以挑選出一個來,聽他說話,這些人自已都是他的徒弟了,他怎得說將他的武功傳給這許多人?當真令人難以捉摸的很。
眾人歡呼了一陣,那人高聲說道:「徒兒們且安靜,為師的掌上工夫今日教大家見識見識一開眼界。」
眾人聽了,又歡呼了一陣,嘈雜歡呼聲中,澤左手一揚,鍋架上木柴登時燃燒起來。
眾人見了此情景,登時停止了呼喊,數百人眾,只餘驚歎之聲。
辰也不禁叫了一聲好。他輕描淡寫的一揚手便將木柴點燃,掌力之強,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澤將木柴點燃後,又是負手而立,表情甚是悠然自得,人們凝神屏息,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過了一陣,那鍋中之物便燒得滾沸了,辰微微聞到油香,才知鍋中所盛之物竟是油,也不知他要做什麼。
澤待得油燒開了,伸出右手道:「徒兒們可有誰敢將手伸入這油鍋中?」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詫異,無人回應,澤笑道:「這有何難。」
說完,毫不猶豫的將右手伸到油鍋裡,他右手在油鍋裡放了一會才拿出來,火光中,只見他右手淅瀝往下滴著油,眾人訝然失聲,呆如木雞,只過了一會,才有人叫道:「師父神功蓋世,天下無敵。」
此聲一出,人們也回過神來,跟著稱讚之聲不絕於耳。
辰深吸口氣,驚歎:天下竟有如此奇功!南江三友中也有用內力將水煮沸後喝下的,那般極熱的掌力已然是天下少有了,將手行若無事的放入滾沸的油鍋中而又絲毫不受損傷,這般功夫,恐怕天底下能做到的只此一人了。
澤高聲笑道:「此等彫蟲小技算得什麼?這「開山焦雷」可不是為師浪得虛名。」他說完,蹲下身子,自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圓石來,他將圓石托在左手手掌上,右手掌輕輕向圓石拍下,這一掌看似用力不大,那圓石經他如此一拍竟成了粉末。他將粉末撒在地上,說:「為師只用了三成功力,你們日後學了我的掌法,行走江湖無人能敵。」
眾人又是高聲稱讚一番,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掌力高強之人能開碑裂石,武功奇高之人也可一掌將堅石打碎,但若要一掌將堅石打成粉末,恐怕習武之人想也不敢去想。但澤行若無事般便將一塊拳頭大的圓石擊做粉末,辰不僅見所未見,更是聞所未聞,他的吃驚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這等掌力恐怕師父都難以匹敵,而澤又說他只用了三成功力,此人武功之高,簡直是神仙下凡。
澤等人聲稍有平息了,說道:「但本派弟子眾多,一應事務卻是要花費的,為師隱居多年,與世無爭,身上自也沒有銀兩,徒兒們帶了銀兩的便拿些出來,放在為師這裡,為本派所用。」說完自身上取下一個布袋出來,放在地上。
眾人登時簇擁上前,爭先恐後拿了銀兩放在布袋裡。
這些人都被他武功折服,都欲跟隨他學得絕世神功,多數人將身上銀兩盡數掏出。
眼見得一個半人多高的麻袋便要裝滿了,還有近半數人等著掏錢。
澤面露喜色,又取出一個麻袋,跟先前那麻袋並排放著。
正在這時,只聽一人音聲怪氣的說道:「騙了這麼多的錢,卻要去做什麼?」
這聲音也不響亮,但眾人還是聽得清楚,正欲往麻袋裡放銀兩的人聽了這話,便有些猶豫,排在後面之人也不再急著向前。
只見人群後面幾丈遠處,一人騎在一頭瘦驢之上停在那裡,也不知他是何時到了這裡,竟無人察覺,黑暗之中辨不清那人面貌,他手中握了柄短短的物事,也不知是何物。澤聽了他說話,一臉嚴肅道:「閣下何人,膽敢在此亂我弟子忠心。」
那人乾笑一聲,說道:「你行騙多日了,還真騙倒了不少癡人。」說完,自驢子身上躍下,朝人群走來,此時辰正在人群最後,他便走到了辰跟前,辰打量他,見他一件白衣,上面髒乎乎的,不知沾了些什麼,一張長臉五官端正,但油乎乎的也不知有多久不曾清洗過,他手中所拿,竟是一隻髒呼呼的短笛,也不知他是怎麼吹得。
他再走幾步,辰只覺一股奇臭襲來,暗叫:不好,忙向旁閃開,人們都已聞到臭味,都跟著閃到一旁。
他所經之處,人們便紛紛閃了開去。他便輕易的到了澤身前近兩丈遠處。
澤已聞到他身上味道,他又靠近了幾步,澤便後退開去,那人見狀,也不再向前,他周圍兩丈之內便沒有人敢入內。此時他已到了油鍋前,柴火尚未燒完,鍋中油滾沸如初。他將短笛往身後一抄,他身上背著個盒子,如此一抄,那短笛便不知怎麼就消失在了盒子裡。他向油鍋中看了看,說道:「將手放入油鍋,這等小伎倆我也做得。」
澤說道:「那你便做來試試。」
話未說完,只見人影一晃,接著一陣奇臭襲來,澤只覺頭暈目眩,險些暈倒過去。但那股奇臭一會兒便消散了,他才清醒過來。
原來是那人已欺近他身子,而後又快速回到遠處,那股奇臭便是自那人身上散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