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侃侃而談,也不覺得過了多久,已有三人站在了比武台上,中間那人膀大腰圓,他負手而立神情莊重,另外兩人分別站在他左右,手中各執了一對銅鑼。只聽得中間那人大聲說道:「城主欲選拔武功出眾之士以為近身侍衛,有志者無論身份,請上台來一顯武藝,最終武功出眾者城主將親自接見並封為近身侍衛,比武開始。」
他說完這話,左右二人同時敲鑼,鑼聲遠遠傳出,辰、穎他們站在前面,於那人說話自是聽得清楚,但那人聲音雖洪亮但未必有那鑼聲傳的遠,又加觀者眾多,難免發出嘈雜聲音,離台稍遠的於那人講話就難免聽不清楚,但人們相互議論傳播,後面之人不出一會自會知曉,況且見了此番打鑼之情景,就算是三歲孩童也該知道比武要開始了。
鑼聲停歇,三人下了台去,那台上便空蕩蕩的,沒有一人上了前去,那圓台高高聳立在那裡,周圍層層擁擠的人群倒頗似為觀看此台而來。穎奇道:「怎得也沒有人上台,爹爹召集的那些江湖豪客呢?怎麼不見一個?」
無鋒笑著說:「你別著急,好戲尚在後頭,倘若當真沒有人上台,我們便推了辰上去,他做了你父親的近身侍衛豈不很好?」穎偷眼向辰看去,只見他看著圓台,也不知在想什麼,再看雪時,她一樣呆呆的出神端的是若有所思,心想:「辰和雪妹妹都在想為何沒有人上台比武,這樣可就很是無趣了。」
她不懂武功又怎會知道比武之道在於後發制人,先上台者未免洩露了武功路數,若遇到武功較自己低的自是無甚大礙,而遇到武功較自己強的對手那輸了也是心服口服,但倘若對手跟自己旗鼓相當先被人瞧去了武功路數,對手有備而來攻自己個出其不意而輸掉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習武之人自是大都深諳此道理,自是沒人肯做這出頭之鳥、眾矢之的,穎不明就裡,她又怎知辰聽她問:爹爹召集的那些江湖豪客呢?又聽無鋒跟她說:你父親的近身侍衛,已然得知了她竟是城主之女,這以前穎從未跟他提起過,他此刻得知了不免自慚形穢,心想:她原來是城主的女兒,又生的這般貌美,如此金枝玉葉,我一江湖浪子又怎麼能與她相提並論?
正當辰出神之際,一聲尖叫傳來,緊接著一陣風聲,一個人影自他頭頂飛過,逕直落在三丈來高的圓台上,身子落地便如釘子般釘在台上。尖叫之聲也是那人發出。那人落在比武台上,一臉怒色,粗聲說道:「他奶奶的陷害老子!你他……」他上半句話脫口而出,立時覺得萬眾矚目之下講粗話不太妥當,當下把早已又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但他怒氣難消只憋得滿面通紅。
無鋒湊到辰身邊笑著說道:「此人名叫陀,人稱『打不倒』,下盤功夫甚是了得。」
辰知無鋒笑他被人扔上台去卻心裡有氣沒出撒,他也覺得好笑,道:「若不是他下盤穩如泰山,恐怕被人這般拋起,就要摔倒在了台上,只怕要滿台上找牙了。」
陀滿臉通紅,他性子急躁,這下遭人暗算,好生氣惱,依他脾氣便要破口大罵一陣才算稍解氣恨,此時他站在台上,無處撒氣,猛地大喝一聲,左腳狠狠踏在大理石面上,只聽的砰然做聲,倘若那檯子不是質地堅硬只怕要給他踏得爛碎了,即使如此那檯子幾乎還是給他踏得微微晃動了,登時人群中叫好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一個灰影一躍上了圓台,站定在陀對面,此人一身黑衣,躍起時的方位跟陀相同,都在辰身後不遠之處,他站在台上輕飄飄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了起來。陀也不說話,大喝一聲,揮動雙掌向那人打去,雙掌到處,虎虎生風,那人身子一側,便閃了開去,陀掌上功夫著實不弱,一招擊空,不及收掌中途雙掌突然急轉向那人頭部打去,眼見得一掌就要打到那人頭上,那人身子卻突地矮了下去,滴溜溜從陀肘下轉到陀身後。
辰暗道:「不好,陀要著了那人的道。」他見陀掌力著實不弱,大有好感,又見那人打得奸猾,依仗一身輕功取巧,便不由替陀擔心。那黑衣人繞到陀背後,甩手一掌便往陀肩頭穴道上擊落,眼見得陀來不及回身來救,這一掌立時要擊中他肩頭穴道,陀竟然左掌疾回,他聽得風聲,也不回身,打了出去,他左掌便與那黑衣人右掌相接,只聽砰地一聲,陀向前邁出兩步,那人卻紋絲不動。人群中不少人齊聲喝彩。辰也喝彩一聲,既為陀反手出掌,變招神速,又因那黑衣人掌力雄渾,比之陀猶自勝了一籌。那黑衣人一招得手,不待陀回身便踏出幾步,陀向前之勢未歇,那人卻早已到了他面前,他右腳勾出,勾住陀腳跟,接著雙掌送出,他掌力即較之陀強,出手又迅捷,陀不及反應,他這一下定是擬定要把陀摔倒在台上。然而,卻見陀百忙中身子騰空而起,那人的腳便勾了個空,但陀身體騰空,全身門戶大開,那人黑衣人卻不乘勢去攻,顯然勝券在握,只待得陀身子落下雙腳欲著地之際突地又躍到陀身後。陀這下身在半空無處受力,實在是躲無可躲,雙腳落地之際已被那人抓住扔下台去。只見他半空中一個轉身,直挺挺的如釘子般釘在地上,果然是『打不倒』。
其時離台六章遠的距離內禁止人群進入,原也是為了防止有人自台中落下砸傷了人,若非如此,倘若此時有誰被他那幾乎能踏動比武台的雙腳踩在頭頂之上那可萬分不得了了。無鋒指了指台上那黑衣人對辰說道:「他就是被江湖人稱作『清風先生』的莫,他半年前來到城中,城主見他了得便留在城中為客。」
辰說:「原來是他,有如此輕功就不難怪了,江湖人只道他輕功卓絕,不料他掌力雄渾,手臂上的功夫自也了得。」
無鋒說道:「他臂力定然厲害,定是他把陀扔到了比武台上,那陀氣憤難當,見他上台便怒不可遏,一句話也不多說,這就動手了。」
辰點頭稱是,心想:他跟陀上台前都在我身後不遠處,定是他趁陀不備暗自將陀扔上台去,他這臂力可當真了得,只是暗中算計於人,不是君子作為。原來莫雖然武功不弱,但他人品不正,表面一副道貌岸然,背地裡卻經常做些偷雞摸狗甚至是暗箭傷人之事,江湖中人知他武功為人,都對他敬而遠之,人稱他為『清風先生』,清風是因他輕功高強,先生則頗具諷刺意味,實質反指他不是君子。
莫勝得一場,見台下人眾對自己武功大加讚賞,他居高臨下,便猶如自己真的比台下眾人高出許多,心下高興,卻強忍著不喜形於色,仍舊裝出一副古板嚴肅的表情,儼然一副先生模樣。
他正暗自得意,石階處一中年男子走上台來站在他對面,腰間懸了把劍。這男子臉色油黃,便如身患重疾一般,光天化日之下也尋不見他臉上有任何表情,他一雙大眼銅鈴般掛在臉上,眼神全無半分生氣,低矮的鼻子跟那雙大眼極不相稱,一身青衣更顯得他如鬼魅一般可怖。莫見了他,雖然識的,但內心還是不自主的升起一陣寒意,他強裝鎮定,強笑道:「是木先生來了,我這幾招三腳貓功夫怎敢在木先生面前顯露,可要獻醜了。」
那人面無表情,嘴角微動,已然發出聲來:「獻醜談不上,你若是自知不敵,自己下得台去也免得動手丟了顏面。」
他聲音冷冰冰的,又帶了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辰在台下聽了也不由得暗自動容。莫聽了木這般說,甚感生氣,心想:我對你客氣,你還道我真的怕了你,你這般模樣的出來嚇人倒還成了,若要動武,恐怕還未必及得上陀,人道你是『黃無常』說不得就是因你長得太像那勾魂鬼,未必有什麼真本事。他想到這裡不禁輕蔑的笑笑,說道:「無常兄,你武功高強人所共知,今日能得與無常兄較量一下武功也不枉我們相識多日,何況能見識到你高深的武功得以大開眼界實是我之榮幸。」他說完,便一拳打向木的面門,他這一拳虎虎生風,看似使了全力,但厲害的卻是後招,若是木用掌來硬接,他這一掌便立馬改變方向,攻向他別處,倘若他要閃躲,那他的後招便連綿不絕的施展開來,以後一招強似一招,便令木難以抵擋,他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實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此刻使將出來,自己也暗自得意。
木見莫一掌向自己面門攻到,忙右掌迎出,但豈知莫那一掌突地中途變了方向,攻向自己頸部,偏偏這一下變招迅速,中途似是毫無預兆,他暗自心驚,只得疾往後躍出,那一掌來的何等凌厲,他後躍之時右手慌忙拔出長劍橫檔在身前,這才將這一掌化解,但他躲得狼狽,慌亂中拔劍時劍鞘又掉落在地上,顯得手忙腳亂。眾人見莫平平一掌便逼得木狼狽不堪,都大聲叫好。莫見自己的得意之作奏效,心下大喜,想:你口出狂言原來也不過如此。莫得意之下左手疾探,點向木腰間,忽覺一道寒光襲來,莫吃了一驚,心裡頓時冷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