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聘的人並不算很多，大學新聞系畢業或有過相關工作經驗的要求嚇退了不少人。
正義報社裡面即便是前台接待的小姐也很有些文質彬彬的高傲，張望親眼看到兩個來應徵的年輕人，在她們冷冰冰的面容前退卻，從頭至尾，連一句整話都沒有說過。
好在，張望不是那種沒出息的。
「孫?，第五號應徵者，去主編室！」
張望很佩服這裡工作人員的素質，連這麼偏僻的字都能認出來，不愧是文學工作者，就是他媽－的不一樣。這種想法也就是現在張望才有的，進了這個圈子之後，張望才知道，原來人不管幹什麼工作，終究還是人。
推開一扇門，瀰漫著煙霧的主編室呈現在張望的面前。
「孫?？帝京大學康順零三年以優秀畢業生身份畢業，同年就業與帝京第一國民日報社，是該社重點培養的記者，零六年後半年辭職，說說，為什麼辭職？」主編帶著厚厚的眼鏡片，一雙眼睛看起來像是長了螺旋線，張望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這個正氣凜然的老頭絕對不怕鬼。
倒不是因為他心中無鬼不懼鬼，根本就是一般的鬼到他的面前先就被嚇死了。
「也許帝國應該為他專門立法，不許他在下午五點之後出門。」
「怎麼，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麼？」老主編的喝問打斷了張望正義的幻想。
程賦心中暗罵，多半又是一個買假身份證的，雖然不是出生在福安，可是在福安好歹已經工作了十五年，怎麼會不清楚這裡的情況？眼前這個青年看起來斯文，肚子裡面卻多半是一堆草，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白瞎他跟我長得這麼像。
如果張望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向天叫屈，肚子裡面沒什麼貨色張望承認。可是天地良心，張望現在除了跟他一樣戴了一副眼鏡，其他的就算是打樁機打過，也談不上跟他有什麼想像。
「辭職？不，我絕對不是辭職的！」張望堅定的搖搖頭，恨恨的說道，「兩年多之前，我作為探險家羅與的隨行記者，跟他一起進入了小布泊，誰知道遇到了暴風雨，我採訪時乘坐的汽艇漂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汽油用光，我根本回不來。」
「好在小島上有很多果樹都很豐富，也有足夠的飲水，我才活了下來。本來我等著人救援，可是等了一年多，也沒見人來……
……我想起酒精也可以當作是燃料，就自己釀酒，用船上的瓶子鐵皮什麼的，和小島上上一些材料，做了個蒸餾裝置，然後……在然後……」
「恩、恩！」程賦聽得津津有味，張望的敘述足足持續了五分多鐘，程賦也沒有打斷他。
「這小子就算不適合干新聞記者，當故事撰稿人倒也不錯！」程賦至少已經相信了八成，張望這個身份不是從那些黑心礦主那裡買的，誰會編出這麼一個背景宏大的故事來應徵啊。他不知道，張望就會。
來之前，張望已經對他的背景進行了一番調查，知道他其實也是被人從帝京的國民日報排擠出來，才會到這麼一個西南的「小」報紙來當主編。
所以，「誰知道我回到國民日報的時候，他們告訴我，我已經不再這裡工作了，還是我自動辭職的，辭職信在我失蹤前一個月遞出，就他、他，我最後一個月的工資都給貪了。」
「嗯，羅平安那個老傢伙做得出來的！」老編輯對於張望的話頗有同感。
他遞給張望幾張東西，「那這樣，昨天有個學生在市衙門前跳樓，你看一下幾張資料，還有其他人寫出來的報道，寫一份新聞出來，要求：要寫別人沒有寫過的角度，要有新意，同時不能對政府過度抨擊，其他的自己看著辦吧。」
雖然相信了張望的話，可是這個人到底能不能做記者，還是要看寫出來的東西。
張望卻是嘴裡發苦，他哪裡會寫啊，以前學堂裡的文章向來是找別人代筆的。身為大家族的子弟，雖然處境不妙，這用度還是不少的。
「放心吧，還有我呢！」靈魂要是不開口，張望差點把他給忘了，「我可跟你小子不同，我沒有一天是混日子的。」不過這傢伙開口就不會有好話，張望也早就習慣了。
接過身體的控制權，靈魂翻看了下面前的資料，開始動筆了。
許久，一份數百字的簡略新聞稿遞給了程賦。
「唔，用詞準確，表達清楚，語句通順易懂，沒有過多的形容詞，沒有被動句。」程賦心中暗道，「不過這個，不大像是有幾年工作經驗記者寫的，總覺得不夠幹練。」
他看看張望，張望做出一副期待的樣子，此時又是張望接管了身體，論起跟別人打交道，還是張望合適，那個靈魂總是給人一種高人一頭的感覺，應聘時露出這種感覺不是找死麼。
「算了，羅平安那個老傢伙能培養出什麼人才來，就算是人參也能被他種成大蘿蔔，年輕人跟著他幾年沒有什麼歷練也是正常的。」程賦自己找到了答案，事前調查好考官的喜惡確實很重要，經過前面有些類似的經歷，程賦自己就會幫張望回答問題了。
「準備一下，明天來上班！」程賦說完了才想起來，有句慣例的話他還沒問，「不過你是為了什麼來當記者的？」
「為了正義，為了追求公平和正義！」張望想起門口的那塊匾，匾上的字跡跟這老頭隨手的幾句點評可是很像，搞不好就是他寫的。
「呵呵，說得好！不過你的任務不是追求公平和正義，而是追求八卦，這才是招聘你的目的！」老頭笑了笑。
「啊？」
「別啊了，明天來上班不用穿的這麼正式，會給同事壓力的，呵呵！順便幫我告訴前台，叫下一個進來。」
老頭拿起下一份簡歷，臉一下垮了下來，「怎麼會是這丫頭，李凝香，你這不是給老頭子找麻煩麼？希望不過是同名吧。」他眼角抽動了一下，知道這個希望其實不大。
可惜，張望沒有聽到他這句話，也沒有聽到這個倒霉名字，否則他肯定從後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