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送禮
雖是心頭定下計來,但是張允文的眉頭卻是慢慢的皺起,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來。
看到張允文的樣子,麴文泰心頭也是暗暗著急,正要開口再次請求,張允文卻是淡淡的說道:「國主,此事頗有難度,還需從長計議!罷了,現在正在狩獵,就不談那些事了,咱們還是盡情的遊樂吧!」
麴文泰聽得此言,只好悶著腦袋喝了一口張允文水壺中的神仙醉,看著不遠處李世民和一眾文武說笑的樣子。
眼看天色有些黯淡了,李世民大手一揮,示意打道回城。於是,又和來時一樣,長長的隊伍又浩浩蕩蕩的往長安方向走了回去。
雖然聽了麴文泰說了購弩的緣由,但是張允文並不輕易相信這些話的真實性。所以,他特地來了一趟調查院,想要查明情況。
聽得張允文說罷,那陳全康和林然二人各自派出人手下去查實,半個時辰之後便找到了相關情報。
情報上顯示麴文泰的確曾經和肆葉護可汗有過罅隙。
張允文頓時放下心來。剩下的任務便是說服李世民和幾位重臣,只要將他們說服,那此事可成。
與龐大的西突厥帝國相比,高昌國不過是一個小國。然而就是這個佔據了塔里木盆地的小國,卻是位於西突厥、漠北、隴右三地樞紐之處,其地緣位置十分優良。而這麴文泰並不是一個安分的傢伙,若是有大唐在後面暗中支持,這麴文泰定會在西域和漠北生出事端來,可以將這兩地局勢攪得一塌糊塗,大唐也好從中取利。
回到家時,張允文發現家門外停著一輛裝飾極具西域風格的馬車,頓時猜測那高昌王麴文泰又遣人前來送禮來了。
進入庭院,果然見到兩名高鼻深目的胡人如同木樁子一般站在自家大門之外,見到張允文到來,其中一人連忙轉身進屋。
片刻之後,張允文便聽見了麴文泰那熟悉的笑聲:「呵呵,張將軍回來了,小王可是恭候多時了!」
一見麴文泰親自前來,張允文連忙拱手客氣道:「原來是國主親自光臨寒舍,敝處實在是蓬蓽生輝啊,小將深感榮幸!」
二人一邊客套一邊往大廳走。進入大廳,張允文只見鄭方廉正站立著向自己拱手,頓時明白在自己未到之前,全是這位徒弟在陪著麴文泰。
坐定之後,麴文泰卻開始讚揚起鄭方廉來:「張將軍厲害無比,就連教出來的徒弟也是厲害無比啊!剛才小王和令徒談起武藝之事,令徒口若懸河,還當場和小王的侍衛較量了一下。結果小王的兩名侍衛合起手來竟都敵不過令徒。嘖嘖,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張允文頓時轉過頭望著鄭方廉,後者頗有些驕矜的笑了一下、
又轉過頭來,向麴文泰道:「愚徒頑劣,沒學到幾分本事便四處賣弄,還請國主原諒則個!呃,但不知國主今日前來敝府,有何要事啊?」
麴文泰笑道:「前幾次小王差人送來薄禮,張將軍卻是直言拒絕,後來送來的薄禮張將軍這才收下!小王這次親自送來薄禮,就是希望張將軍莫要再次拒絕!」
說著一拍手,只見兩名衛士抬著一個半人高紅漆擔子進入大廳。打開擔子上的盒蓋,頓時露出一個玉碗來,碗中盛有大半碗晶瑩剔透,圓潤無比的珠子。
「此碗乃是取和田玉雕琢而成,碗中琉璃珠乃是從波斯那邊傳過來的,共有三十三顆,請張將軍笑納!」麴文泰指著那玉碗和琉璃珠笑道。
張允文頓時一凜,無論是這和田玉碗還是琉璃珠,皆是價值萬貫的珍寶。下意識地想著拒絕,忽然又想起李世民的話,想起這麴文泰送自己這些珍寶的動機,當下默默不語,那拒絕之言,卻是沒有說出口來。
麴文泰看了一下張允文的神色,見他神情自若,毫無拒絕之意,這才放下心來,再示意侍衛打開第二層盒子。
侍衛領命,將裝著玉碗琉璃珠的盒子抱起,下層盒中頓時露出一柄彎刀來。一名侍衛拿起彎刀恭敬的走到麴文泰身前,雙手捧上。
「此刀乃是波斯名匠打造的寶刀,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講,叫著鑌鐵刀。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再看看這上面的花紋,如同行雲流水一樣,實在令人讚歎啊!」麴文泰抽出彎刀,霎時間張允文只覺一股鋒芒撲面而來,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冷了不少。
波斯寶刀?鑌鐵刀?張允文接過彎刀,一看上面的花紋和泛著寒芒的鋒刃,幾乎興奮得跳了起來,這波斯寶刀分明就是一把大馬士革刀,這種刀可是後世的世界三大名刀之一啊。拿起彎刀,猛的劃過案角之處。只聽一聲輕微的響聲,幾乎察覺不到什麼阻力,那几案一角便被切了下,如同利刃切豆腐一般。
「哈哈,好刀,果然是好刀!」張允文大笑一聲,輕輕的撫摸著刀脊。旁邊的鄭方廉看著彎刀,眼中同樣露出濃濃的喜愛之色。將彎刀遞回給麴文泰,後者還刀入鞘,又將彎刀放回盒中。
「看來張將軍很喜歡這柄彎刀啊!自古寶刀配英雄,這刀看來是非將軍莫屬了!」麴文泰笑著,示意侍衛打開第三層盒子。只見盒子裡盛放著一張古舊的羊皮卷。
麴文泰笑道:「此乃小王送與張將軍薄禮,還請張將軍笑納!」
張允文接過羊皮卷一看,上面用漂亮的漢字寫著:「白疊布百匹、胡姬兩名、黃金五百兩。」
這能叫做薄禮麼?看看光是這白疊布百匹,價值就有近萬貫。張允文拿著這份禮單,卻是微微皺眉的望著麴文泰。
麴文泰頓時陪笑道:「莫不是張將軍嫌此禮太薄?」
張將軍道:「國主哪兒的話,在下卻是在思量國主送在下如此厚重之禮,在下如何能承受啊!」
麴文泰輕輕笑道:「張將軍如何不能承受?只要張將軍能在對我高昌出售弩機一事之上從中撮合,那小王自會感激不盡!另外,張將軍練兵之法當世無雙,不知張將軍能否幫小王訓練一下衛隊?」
一聽麴文泰的這兩個請求,張允文頓時明白過來,這高昌王起先對自己那般熱情,便是想著自己替他訓練一下所謂的「衛隊」,但是他絕對敢打賭,這衛隊不過是一個幌子,這麴文泰想要的卻是偷學練兵之法。至於弩機,恐怕是那日狩獵時臨時起意的吧!
張允文面色極其勉強的說道:「在下既然收了國主的禮物,定當會為國主說話。至於這練兵一事,恐怕不行,在下身兼數職,少有閒暇啊!」
麴文泰聽得前半句,面露喜色,然而聽到後半句時,卻是面色陡然暗淡下來。
送禮送完了,麴文泰和張允文在那裡東拉西扯的閒聊起來。一旁的鄭方廉也不時的插上兩句話。
不知不覺間,天色將暮,麴文泰便要起身告辭,張允文雖極力挽留,但麴文泰仍堅定的離開了。和鄭方廉一道送麴文泰出了門後,張允文疑惑的問道:「對了,方廉,你怎的會在這兒?」
鄭方廉笑道:「今日梅香前來通知我說是來了幾個胡人,她不想去接待,兩位師母遠遠了看了那高昌王一眼,公主殿下說什麼『胡人不像胡人,漢人不像漢人』,也不願出來和麴文泰見面,所以嘛,身為師父的徒弟,我就出來招待這麴文泰了!」
張允文「嘿嘿」笑了兩聲,拍拍鄭方廉的肩膀,二人一同進入大廳之中。
「方廉啊,你且說說,我這收下麴文泰的厚禮,並且答應他從中撮合一事是否正確?」張允文有心考較鄭方廉,坐下之後,輕聲問道。
鄭方廉笑著回答道:「師父乃是穩重之人,做起事來定是三思而後行!這些事中,恐怕還另有玄機啊!」
張允文卻是笑罵道:「方廉你也變得油滑起來了!想當初我初到學院的時候,你可還曾當眾懷疑我是什麼貴胄子弟,世家之後呢!」
鄭方廉道:「跟著師父這般久,見識多了,自然知道師父的脾性。師父可不是為了私利而損害大唐利益的人!所以這才有此說法。」
張允文點點頭:「確實如此!對於這高昌王之事,我心中已有一些想法。不過卻還沒跟陛下說!待會兒我將去宮中稟明陛下,爭取說服他同意對高昌出售弩機一事!」
鄭方廉知此事重大,也不再多言。
張允文站起身來,走到那一擔禮盒邊,拿起裡面的彎刀,細細的觀摩起來。
禮單上所列的白疊布、胡姬和黃金早在麴文泰到來之時,便送了過來,此刻正在側堂之中。
半晌之後,張允文輕歎一口氣,將彎刀懸在腰間,對鄭方廉道:「趁著天還未黑,禁宮尚未關閉,我要進宮面見陛下,將此事好好的和陛下說上一說!嗯,那麴文泰送的禮物也要帶上。你就拿著那玉碗琉璃珠和禮單和我一起進皇宮吧!」
鄭方廉應了一聲,將禮單和玉碗琉璃珠放在一個盒中,端起禮盒,跟著張允文便往皇宮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