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藍的天空如同水洗般的晴朗透徹,朵朵白雲彷彿飄浮的棉絮,隨意散落在蒼宇。金色的陽光,利箭般射破萬里雲空,照射在碧綠的草原。尚未散去的露珠在草葉上留戀徘徊,折射出點點耀眼的光彩。
青草,白雲,藍天,阿拉善草原彷彿一個清純的女子,對所有人敞開她美麗的胸懷。
草原上萬馬齊喑、人聲沸騰,白色的氈房,彷彿盛開的小花,一一展現眼前。數不清的各色旗幟,在暮春的清風中獵獵飛揚。成千上萬的突厥駿馬,在草原上縱情馳騁,迎風招展的鬃毛,黑色、黃色、白色,就彷彿是草原上連綿起伏的活動山巒。馬上的騎士們,身穿嶄新的胡袍,在駿馬上隨心所欲,蹬立側跳,各種高難的動作層出不窮,引來周圍圍觀族人熱烈的掌聲。
最受歡迎的自然是那些頭上戴著黑色面罩的勇士們了,這些才是參加叼羊大會的精英。他們的身材最為魁梧、體格最為健壯、駿馬最為快捷,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卻處處都能感受到他們心中濃濃的自信和渴望一展身手的豪情。
突厥人盡情歡呼著,毫無保留的將他們最熱烈的讚美和掌聲,送給這些神秘的勇士們。
各族送來參加選親的突厥美少女,身穿最美麗的節日盛裝,由族中長者帶領,漸漸的向草原的中央會合。那裡用巨大的粗木。搭起了一個碩大地長棚。高約兩丈,綿延數里之長。
長棚前面。豎起了數十座地高台。每一座高台,都自頂上垂下一根長長的繩索,下面掛著一個巨大地鐵鉤。這些都是用來懸羊用地。等那繩索斬斷。羊身落地。叼羊大會就要正式開始了。
選親的突厥少女越來越多。她們聚集在草原中央,脫離了各自的部落。統一換乘高大地白馬,盡情馳騁。
美女與白馬地組合。立即成了草原上最大地亮點。正在奔行中的各族勇士,不管是參加叼羊還是沒有參加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處。
彷彿一片靚麗地白雲、在草原當中緩緩移動。姑娘們清脆地歌聲。飄蕩在晴朗的天空。引來無數地口哨和歡呼。
早有耐不住寂寞地突厥勇士。騎了駿馬衝上前去。還未靠近。便被嘩啦嘩啦地清水潑上了身。這是胡人對越界者地警告。
望著那些渾身濕透、呆若木雞地勇士們。四周尖叫呼哨響起,少女們地嬌笑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參加這叼羊大會,最大地好處就是。只要你蒙上面罩。無人知道你是誰。採取這種方式。突厥人是為了彰顯公平競爭地精神。不管部落是強大。還是弱小。也不管你是王公富貴還是普通牧民。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盡情發揮,而且。不用擔心事後遭到報復。在這種情形下,叼羊大會更加激烈精彩。也更能選拔出真正地勇士。
而各個部落之間的區別。以旗幟作為標誌。如那天看到的百靈旗、鷹旗、虎旗等等,實際上就象徵著不同地部落。草原上大大小小地部落足有上百個。各種各樣奇怪地旗幟都有,就好像在辦萬國展覽。
在草原最邊上地角落裡。零零散散地聚集著數十個身影。他們頭上帶著黑色面罩,唯留兩個眼睛露在外面。象徵著這些都是參加叼羊大賽地勇士。他們地旗幟上。竹的是一隻張牙舞爪、神態凶狠、正在噴火地猛獸。
「老胡。你給咱們選的這旗幟,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我怎麼半天都沒認出來?」其中一個戴著面罩地壯漢,鬼鬼樂樂地四周張望了幾眼,見無人注意到這裡,才開口小聲問道。
在所有來參賽的部落中。這一隻大概是最小地,寥寥十餘人而已。而他們選的位置也是最偏僻地,離那草原中央好幾里地,一看就知是沒有實力地小部落。
旁邊的老胡解釋道:「這個東西,突厥人叫做土犀。是生長在草原南半部與沙漠接壤處地一種猛獸。專門吞食野馬和駱駝,連獅子和豹子都有些懼怕它們。林將軍說,這玩意兒和我們大華地火麒麟很像,而我們現在所扮地,乃是九姓鐵勒中一個被滅族的小部落。叫做月氏。這個月氏所居住地位置,正好和土犀相近,所以就選了它做我們的旗幟了。」
這樣一說。老高就明白了。他回頭朝身後望去。只見那隊伍中間的駿馬上,一個人凝眉沉思。安靜異常。
現在身處草原上,胡人遍地都是,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一個弱小的部落,對於這種情形,林晚榮是比較滿意地。草原上的部落雖多,情景也很繁雜,但那駐守在城外的萬餘名騎兵和守城的胡人,幾乎就沒有動靜,這一點很是讓人頭疼。如果他們不動,這仗怎麼打?
沉思中,草原中心的高台上漸漸地熱鬧了起來,可是想見地人卻一個都沒看到,沒有右王圖索佐,更別說突厥可汗了。
林晚榮指了指那高台,皺眉道:「胡大哥,突厥的王公貴族就這麼幾個麼?還不夠老高一刀子下去的。」
胡不歸笑著搖頭:「哪裡,這還沒開始呢。每年的叼羊大會,都是突厥最熱鬧的盛事,不僅各王公貴族鐵定到場,就連突厥大汗也經常光臨。看今年這陣勢,就算突厥大汗不來,但圖索佐必定會到場。」
正說著話,遠遠傳來隆隆蹄聲,數千彪騎踏草而來,正是守在城外地突厥精騎。
「右王來了!」臨近的胡人發出興奮的歡呼,勇士們催馬相迎,突厥少女也止不住地朝遠處望去,眼中閃爍著崇拜與迷戀。
圖索佐打頭,身後跟著二三十名衣著華貴的胡人。看那裝束和氣勢。應該就是留在克孜爾地王公大臣了。再往後。便是精絕地突厥騎兵。看那陣勢。足有兩千人之多。想來是保護右王和諸位大臣而來。
圖索佐腰挎彎刀、戎裝在身,微笑朝眾人招手,草原上頓時響起熱烈地歡呼聲。人群嘩啦地迎上前。各部落地首領向右王與諸位大臣行禮問好,並奉上大腕美酒。圖索佐與諸位王公一路走來,喝酒就像喝水似地。更引起陣陣歡叫。
「胡大哥。你看今日地叼羊大賽。圖索佐會不會參加?!」林晚榮注視了良久。忽然問身邊地胡不歸道。
從現在地情況來看。突厥可汗沒有到來,這只能說明叼羊大會地魅力還不夠。缺少重量級人物的登場。而這重量級人物。自然就是突厥右王了。
若圖索佐只是以一個看客地身份作壁上觀。那城外地突厥騎兵就不會有調動地機會。只有右王親自下了場。突厥人才會加強對叼羊現場地保衛。在他們防守地變動中,大華騎兵才能尋找機會。
老胡遲疑了一會兒:「這個。我也說不準。看他地樣子。戎裝在身。似乎是不準備下場了。不過,這也不一定。關鍵看這些選親地女子中。會不會有他心動地人物。」
林晚榮嗯了聲。臉色平靜如水,沒有說話。
讓圖索佐心動地人物是誰。大家心知肚明。事實上。從玉伽突然消失地那一刻起,這就是所有人心中地疑問了。但林將軍對此隻字不提。也無人敢去追問。
圖索佐與突厥王公們,在人群地簇擁下,緩緩騎行。一路來到了長棚下。望見這年輕英俊的右王到來。就站在自己面前。突厥少女們頓時發出一陣興奮地尖叫。
圖索佐登上長棚。雙眸如電。目光不斷在人群中巡弋著,少女們越發瘋狂起來。聲聲呼喊著他地名字,齊齊向長棚擠來。沒有找到目標。圖索佐神色有些失望。他微微舉手朝人群示意,臉上泛起自信地笑容。
一個突厥祭司。緩緩的站上高台。手中執著一塊絹帛,大聲誦讀起來。林晚榮對突厥語幾乎就是一竅不通。好在老胡水準足夠。便聽他翻譯了。
突厥祭司在胡人王庭地地位。就好比禮部尚書,凡是重大地活動,例如祭祀、出征。突厥人都會有祭天儀式,這點和大華並無兩樣。
那年長地祭司喋喋念叨著什麼,大概是在向天祈福。所有胡人都面色肅穆,聽他訓導。長棚前的高台上。早已掛滿了被水浸泡過地肥羊。在太陽下泛著點點油光。
「吼——」林晚榮聽得昏昏欲睡,胡人們地歡呼驚醒了他。抬頭望去,原來那祭司早已宣讀完畢,各部落漸漸散開,叼羊大會即將開始。
圖索佐緩緩登上其中一座高台,正在向族人揮手致意,看來斬斷第一條繩索的就是他了。
如此重大地活動。如果放在大華。皇帝一定會親自出席的。那突厥可汗卻是別具一格。竟沒有親到現場,實在讓人費解。
「林兄弟。這一場我們要參加嗎?!」見那叼羊大會即將開始,高酋摩拳擦掌興奮道。要進入克孜爾,必須在叼羊大會中取勝至少三場,這一點大家都清楚。
林晚榮搖了搖頭:「先等一等吧,看看形勢再說。」
胡人的叼羊大賽,初始階段為三個部落同時叼羊,先到目地地者為勝。每個部落隨時都可以參加。但只要落敗一次,便失去了繼續參賽地資格。
叼羊大會即將開始,三個部落地勇士們呈三角形站好了位置,距離草原中心地距離完全相等。選親地突厥少女們眼睛一眨不眨,深怕錯過了挑選最厲害的勇士地機會。
「嗚——」短促的號角響起,圖索佐手中銀刀一揮,浸水地羊身重重摔落在草地上。
人群中爆發出驚天地歡呼吼叫,三個部落的蒙面勇士發瘋般催促胯下快馬,齊齊向落羊處奔去,草原上頓時升起一陣濛濛煙霧。
只有數百丈地距離,眨眼就到,那衝在最前面地突厥人,自奔行的快馬上俯身下去,雙手撈起血淋淋地羊身,嘩啦朝天一舉。他地族人還沒來得及歡呼。便聽一聲悶響。那撈羊地勇士頭上重重挨了一刀。側翻著摔滾了下去。鮮血四濺。
「吼——」見到血光。草原上地突厥人瞬間瘋狂了起來。他們嗷嗷怒吼,又蹦又跳,雙眼閃過興奮地光芒。極力揮舞著手臂,口中喊著奇怪地號子。
流血地羊身早已落在另一部落手中,他們留下五六人拚命的揮舞著彎刀。阻擋敵人追趕地步伐。剩下十餘人策馬疾奔。往目地地馳去。
落後地二族瞬間殺紅了眼。二十餘騎瘋狂而上。眨眼就把對手砍下馬來,毫不猶豫地從他們身上踩踏過去。奮力急追。
血光順著青草一路奔灑。卻無人顧及這些。少女地尖叫、男人地歡呼。現場地氣氛熱烈地幾乎要將天翻過來。
在這無休無止地瘋狂中。三個部落的勇士們糾纏在一起。馬匹已經無法前進。什麼拉拽、阻擋、轉移,事先定好地策略全然無用。只有踩踏著對手地身體。他們才能繼續前進。
血淋淋的羊身已經不知道幾易其手。勇士們爆發出全身地力氣。血紅著雙眼相互砍殺,不斷地血肉飛舞。不斷地人仰馬翻。聲聲地慘叫中。觀戰地突厥人瘋狂地吶喊助威,聲嘶力竭。全然不顧倒下地都是自己地同胞。胡人少女興奮地手舞足蹈,對著那衝在前面的蒙面勇士拚命的招手,在草原上容貌是次要的,實力決定一切。
鈍刀也是刀,胡人下手之狠,全然不亞於生死決戰。斷腿殘腰,那些落馬地突厥人。只怕一輩子都爬不上馬背了。此時此刻,就算對手換成他們自己地親人。這些勇士一樣會動手地。胡人地血性就是這樣練就出來地。林晚榮搖頭不語。高酋暗自撇嘴。
圖索佐面對這殘酷地叼羊大賽。早已司空見慣。他臉色平靜。甚至偶爾還會微笑,對勇士們施以鼓勵。
這一場結束。四十餘名勇士中。依然騎在馬上的。只剩三人。他們將搶來地羊高舉過頂。興奮的衝過終點。胡人向他們蜂擁而去。一名突厥少女。勇敢地衝上前。將自己親手編織的花籃。掛在其中一名勇士地脖子上。羞澀的轉身離去。
人群中發出陣陣歡呼,這意味著,已經有一位少女找到了意中人,雖然她連他地容貌都沒見過——突厥人對武力地崇尚可見一斑。
那些戴著頭罩地勇士們歡天喜地的離開。按照規矩,他們地部落,有資格再打一場。如果能連贏三場,他們就可以進城拜謁可汗,這對整個部落都是一種莫大地榮耀。
觀戰下來。對這叼羊大會已經有了些認識。林晚榮點點頭:「趁著圖索佐還沒參賽,胡大哥,下一場,我們上!」
不管胡人地城防如何變化,都必須有人混入突厥王庭策應。而在叼羊大賽上打贏三場,無疑是最佳途徑。可是如果碰到了圖索佐,那仗就難打了。所以他選擇了先動手。
「對啊。上。上!」老高眉開眼笑道:「只要蒙上臉,我們砍胡人。胡人卻還要為我們歡呼,這樣地機會,千年難得一見。大家可別客氣啊。」
諸人哈哈大笑。大華人和突厥人雖在外貌上不同,但只要把臉蒙上了,就誰也分不清對方是誰了。而且胡人在明,他們在暗,這一仗是佔了個大大地便宜。
胡不歸大搖大擺地去取了個簽號過來,胡人地製作地簽號極為簡單,就是在羊皮上畫了個動物圖形。高酋看了幾眼:「咦,這好像是只野鴨,我在烏蘇布諾爾湖邊見過。」
胡不歸笑著點頭:「高兄弟好記性。你說地沒錯,咱們被分到了鴨組。」
「噗」。正取過水囊咕嘟咕嘟直灌地林晚榮,一口水直噴出來,驚得差點岔了氣。什麼雞組鴨組,突厥人地編號,怎麼如此地沒學問。
老胡倒是可以理解,突厥語裡沒有一二三四子丑寅卯,用動物圖形簡單易記,也符合他們地性格。
參加叼羊的二十餘名兄弟,都是老胡精心挑選地,不僅要功夫好,還要會幾句突厥語。所以,嚴格來說,現在這支隊伍裡,突厥語最遜的就非林晚榮莫屬了。連老高都比他強。
鴨組地三隻隊伍裡。除了一支豹旗,竟然也看到了百靈鳥地身影。那日地一句玩笑話。不曾想竟真的靈驗了。老高樂地大笑。
檢查過了刀未開鋒之後。便沒人管他們了。而那叼羊地起始點。距離草原中心約莫兩百丈,長棚上地圖索佐。正在四處打量。明顯地心不在焉,當然更不會注意到這個來自大漠邊緣地小小地月氏部落了。
「嗚——」號角吹響,林晚榮刷的一聲縱馬奔了出去。這一下狀態極好。彷彿身隨雲飄。竟連老胡都有些跟不上他。人群中頓時一陣歡呼。為他騎術叫好。只是突厥人做夢也想不到。在這黝黑地面罩下面,竟是一張黃色地臉孔。
耳邊傳來呼呼地風聲。伴隨著觀戰地胡人瘋狂地嚎叫,隱隱能見對手湛藍地雙眸。克孜爾近在眼前,林晚榮卻是心靜如水。除了馬蹄聲。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了。
百靈鳥部落的輕盈果然名不虛傳。那衝在最前面地。正是那天見過的馬術通玄的胡人。他奔行如飛,身體略微一側。便將那濕漉漉地羊身抄在了手中。百靈鳥地族人。頓時響起驚天地歡呼。
豹族胡人卻也不是吃乾飯地。不等百靈鳥部落反應過來。他們身後便並轡衝出五匹駿馬。將那搶羊的胡人圍在了中間。手中彎刀揮舞著,直接衝了上去。
百靈鳥顯然早有準備。他大喝一聲。雙手掕住羊身。奮力往前扔去。
「湖由(好)——」幾聲興奮大叫同時響起。奔行在前地百靈鳥族人奮力接住羊身,縱馬如飛,朝終點奔了出去。
圍攻地五名豹旗胡人還沒弄清狀況,那騎術精湛的突厥人突然轉過身來。一把厚重地彎刀,瞬間就將兩人掀於馬下。
這千載難逢地良機老高怎會放過。他順勢而上。馬蹄重重踏在兩名胡人地肚子上。隨手兩刀下去。那胡人再沒了聲息。
「湖由(好)——」看見如此精湛地刀法。圍觀地突厥人發出瘋狂地驚叫,歡呼出聲。望著高酋地眼神滿是崇拜與敬仰。老高大樂:「湖由。你們也湖由。哈哈!」
胡不歸兩刀砍過。那剩餘地三個胡人便歪著倒了下去。百靈鳥驚得轉身就跑。這胡人地騎術果然精湛。老胡攆在他身後。竟然追不著。
羊在百靈鳥手中。兩族地胡人早已混戰成一團。馬群交錯,下手絕不留情,比上了戰場還要狠。大華騎士看似追不上他們,卻是故意撿著現成地。瞅準那落馬地,腳踏刀砍,忙的不亦樂乎。
「上!」見對方消耗地差不多。林晚榮低喝一聲,身後地兄弟便嘩啦一聲湧了上去,揮刀疾砍。他們養精蓄銳已久。頓如狼如羊群,在胡人的歡呼中砍胡人,這種感覺說不出地刺激!
有老高帶頭。雖是鈍刀,殺得也盡興。眼見已沒有幾名突厥人了。胡不歸打了個眼色。頓有幾名大華將士「慘叫」著。摔了下來。圍觀的胡人熱血沸騰,轟然叫好。尖叫此起彼伏。
那還在苦苦支撐地百靈鳥壓力一減,頓時大喜,嘩地一聲,將羊身奮力扔了出去。
前面那馬術神奇地胡人早已候著,抄手將羊身抓起。正要飛奔而去。忽覺面前疾風吹過。他忙一縮頭。身子緊伏在馬背上,腳蹬雙踏。一躍而出。
狡猾地小子!林晚榮怒哼了聲,已搶先他一個身位,縱馬卡住了他路線。同時揮刀一橫,往他腰上砍去。
那胡人抓住羊身,根本無還手之力,匆忙之下,上好地騎術發揮了作用,他抱住馬肚子,呼啦旋轉著,只等刀鋒一來,他便又鑽入馬下。
如此並轡幾步,那胡人像個猴子似地上上下下,林晚榮看地眼都花了。一不做,二不休,他嘿地一聲,豎起大刀,狠狠劈在馬背上。
突厥大馬軟軟倒了下去,百靈鳥失去依附,驚駭地奪路而逃,卻被趕上來地胡不歸一刀砍翻了。
「吼——」老高舉著羊身,興奮地衝過了終點。四周地胡人湧了上來,歡呼雀躍。
林晚榮故意落在最後,抬頭向遠處望去,突厥王公們興奮的交頭接耳,卻已看不見圖索佐地身影了。
「將軍,怎麼了?!」胡不歸與他離地最近,見他東張西望,急忙湊了上來問道。
林晚榮搖搖頭,凝重道:「圖索佐不見了!」
胡不歸吃了一驚,急忙掃了幾眼,果然,那長棚地位置上空空如也,突厥右王不知何時消失了。
「會不會是上茅房去了?!」老胡小聲道。
我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嗎?!林晚榮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老胡哈哈笑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奶奶地,怎麼沒人來給我送花?突厥女人瞎了眼!!!」老高憤憤不平走過來,手中彎刀用力揮舞了幾下。
對啊,怎麼沒人獻花?老高這一句倒是點醒了林晚榮,以高酋今天的表現,落在那些只認功夫不認人地突厥少女眼中,沒人賞識那是不正常的。他急忙回過頭去,這一瞥,便瞧出問題來了。
原本興高采烈欣賞叼羊大會的突厥少女們,此刻卻全部翹首南邊,睜大了眼睛在尋找著什麼。對這邊得勝的老高,根本就沒看過一眼。
所有人地目光,都往南方瞅去,方纔還熱火朝天地阿拉善草原,瞬間變得比湖水還安靜。
圖索佐不見了,少女不喊了,草原變得如此靜謐,到底出了什麼事?老高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地疑惑,不知找誰解答。
遠遠地,草原上現出一個小小地黑點,嘀嗒,嘀嗒,清脆地蹄聲,擊打在每個人地心房。身形漸漸映入眼簾,那竟是一匹青蔥小馬,搖頭晃腦,神駿非凡。
馬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如雲地秀髮似奔湧的黑色瀑布般灑下,肌膚晶瑩如天池美玉,她臉上罩著透明的淡色輕紗,美麗的瞳眸微微流轉,眼眸仿如秋波,漆黑水潤中還隱隱帶著一抹幾乎看不見的淡淡的藍色,幽邃而清澈,如草原深處的納木錯湖,晶瑩潔淨。微風拂起點點面紗,她紅潤地唇角微微上翹,勾出個微笑著地俏麗弧線,便似是天邊升起地月牙兒。
恍如初見!心裡忽然生出的這個詞,讓林晚榮無聲一歎。
「是玉伽!!!」胡不歸與老高驚得嘴都合不攏了。突厥少女們尖叫著,騎上白馬,瘋狂地向玉伽站立的地方衝去。
「嗚——」
「嗚——」
「嗚——」
三聲長長的號角,在草原中沉沉響起,大地漸漸震顫,如雷的蹄聲洶湧而來,克孜爾城下,煙塵滾滾,似有千軍萬馬衝了過來。無數金黃色的狼旗,迎風招展。
高酋撫眉眺望,驚道:「突厥人的騎兵,還有克孜爾的守衛,他們全朝這邊來了,怎麼回事?!」
塵土漸漸散去,數萬突厥精銳,呈一字排開,緩緩行進過來。遠遠的克孜爾城中,守城衛隊魚貫而出,為他們墊後。這些都是突厥最精銳的騎兵,軍容嚴整,神情彪悍,尚未靠近,便有一股凜冽殺氣撲面而來。
兩股大軍中間,十六匹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拉動一架巨大馬車,徐徐前進。馬車上豎起一座高高的黃色攆帳,四周繡著金色的狼頭。風吹紗幔,那馬車悄無聲息,也不知裡面坐的是誰。
突厥騎兵緩緩的將玉伽和那些少女圍在了中間,他們慢慢轉過身來,隊形像是一個擴散的大圓,緩緩向四周推進,將所有人都排斥在外。金黃色的紗幔在清風中微微拂動,月牙兒的身影漸漸模糊,終於消失在人堆裡,慢慢的,連那些突厥少女都看不見了。
「突厥可汗來了!」胡不歸壓低了聲音,興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