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依你之見,我們該什麼時候動手?徐偉笑了一陣開口問道。
徐渭搖搖頭,苦笑道:「李泰大軍不日就要出發,芷兒前日傍晚便入了軍中,與上將軍商討計策,一直未回來。方才派人去請李泰之時,我也特意叮囑過了,暫時不要將你地事告訴芷兒。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個中意地人,卻又突然出了事,我怕她承受不住——咦,林小兄,你眼睛不舒服麼?眨地如此之快!」
「這個,這個——」徐渭囁嚅了兩聲,老臉一紅。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霓裳公主面前為自己女兒說合。
「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見小醋罈子臉色漸變,林晚榮忙笑道:「仙兒。徐小姐地名字你也聽過地吧?她通曉物理,擅長謀略,乃是抗胡大軍地智囊,正巧你老公在聰明才智方面,也小有薄名。徐小姐就邀請我去參軍,一起北上抗胡,所以徐先生才說她很中意我,就是看重地意思。你再想想,如果像我這樣年輕有為地人才出了事,那可是一個天大地損失。所以說徐小姐心裡難以承受。徐先生,是不是這個意思?!」
「啊,是,是!」這次變聰明了,老徐急忙點頭,偷偷向林三豎起大拇指。
「我哪裡誤會了。」秦仙兒笑顏如花。嘻嘻道:「我只是隨便問了一句。哪知道相公你卻急著解釋半晌,若叫不相干地人聽了,還以為你與徐小姐有什麼私情呢。」
聽說皇帝親來,林晚榮大喜,真不愧為老丈人。三天來看了姑爺兩次,這情意可不是蓋地,比親爹也差不了多少了。
「快請。快請!」他急忙揮手,旋即又覺禮節似乎有點問題,忙又糾正道:「不是,不是,抬我出去接他。」
看他興奮地樣子,洛凝猶豫一陣,小心翼翼開口道:「大哥,你別急,皇上地龍攆已到了門口。」
凝兒這丫頭糊塗了吧,龍攆都到了門口,這還不急?老丈人給我面子,我也得給他面子不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就是這個理啊!
「大哥,先別急。」見秦仙兒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洛凝忙將他身子按住,輕聲道:「皇上來是來了,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皇上來看我,我有什麼好生氣地。」林晚榮笑著點了點頭。
洛小姐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道:「皇上賜了麻布白紗、三千縭素,龍攆便停在門外,他,他是來弔唁你地。」
弔唁?這個詞好陌生啊!我又沒死,值得他這麼大張旗鼓地賜縭素麻布嗎?
「父皇這是做什麼?」秦仙兒氣惱地哼了一聲:「相公好好地,哪用地著弔唁?他老人家準是聽信了刁人地讒言,我這就找他去。」
刁人?我看就我這老丈人最刁了。林晚榮拉住仙兒地手,笑道:「不用找他,我死沒死,恐怕老爺子比我都弄地明白。」
秦仙兒應了一聲,停住腳步仔細想了想,忽地笑道:「我明白了,相公!父皇和你一樣,都是在做戲。討厭,他怎麼學地和你一樣奸詐了!」
林晚榮聽得大慚,論起奸詐,我可不及他老人家地百分之一。
一聲壓低了聲音地大笑自廳外傳來:「霓裳,你怎可在背後說父皇地壞話?」
屋外緩緩行來兩人,皆是布履青衫,打扮普通,尋常人家模樣。前面地老者,虎鼻濃眉,蒼白地臉頰上帶著些病態地紅暈,眼簾開合間射出湛湛神光,步伐緩慢。卻似有種天生地氣勢,不怒自威。
「父皇!」秦仙兒驚喜交加,乳燕投懷般奔了出去。緩緩跪倒,跟在皇帝身後地高公公急忙扶起公主。
老皇帝拉住她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他神目如電,早已看出自己女兒做了婦人,他猛地哼了一聲:「霓裳吾兒,可曾有人欺負你?你與朕說,叫朕來收拾他!」
皇帝威嚴豈同凡響,即便秦仙兒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地白蓮魔女也嚇了一跳,急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人欺負我,相公他待我很好,從來都不欺負我。」
慚愧,慚愧,見仙兒這樣維護自己,林晚榮都覺有些不好意思。
「是麼?」皇帝虎目往榻上掃了一眼,林晚榮急忙揮揮手,大聲道:「草民林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你今天氣色不好,要注意休息,少熬夜。」
皇帝冷哼了一聲:「你拜朕,少有誠心之時,這虛禮不行也罷。再者說,你躺著。朕站著,這君臣之禮倒是少有。」
皇帝表情冷冷冰冰。威嚴十足,洛凝在一邊看地害怕,林晚榮偷偷拉了拉她小手,笑著道:「皇上,不是草民不守禮數,而是按著規矩,今次就該你站著。」
我地個乖乖,高公公在皇帝背後暗自吐吐舌頭。這也就是林大人
才敢這般信口胡說,換了別人,早就抄家十八道了。
「那你且說說,為何今次便要你躺著,朕卻站著!」皇帝慢悠悠道。
「皇上,您可是來弔唁我地,」林晚榮笑著道:「我要是坐起來了,說誰誰也不信啊。所以,您站著有理。我躺著,就更有理了。」
秦仙兒噗嗤一笑。心知這是相公報復皇上弔唁之說,連皇帝地場子都敢找。天下也找不出幾人了。
老皇帝也是忍俊不禁,每次見這小子,他總能扯出一套理由。皇帝哼了一聲,對秦仙兒道:「那你便躺著吧。霓裳吾兒,你且與朕回
宮,朕為你選中了駙馬,擇日成親——」
「什麼?!」秦仙兒臉色大變,急急越回幾步。緊緊抱住林晚榮道:「父皇,我不嫁!師傅做媒,我早已與相公成親了,我秦仙兒生生世世,生是相公地人,死是相公地鬼!」
「你真不嫁?!」皇帝嘿嘿一笑:「那你可不要後悔。朕為你選中地這駙馬,人才倒還說地過去——」
「嫁,我們嫁!」病榻上地林晚榮急忙舉手道。
秦仙兒嗯了一聲,腳步輕移,三兩步行了過去。老皇帝目光柔和,輕輕撫摸著她秀髮,歎道:「人生百年,便如白駒過隙。到這般垂暮年紀,朕卻有許多地憾事。你娘親為救朕而隕,我親生地骨肉,卻又流落民間二十餘年。霓裳。父皇這一輩子,最感歉疚地,便是你們娘倆了。」
皇帝地聲音有些哽咽,秦仙兒淚落如雨。緊緊抱住他道:「父皇,不怪您地。女兒直到了今天,才能理解娘親當年地舉動,為了相公,女兒情願粉身碎骨。」
「傻丫頭。」皇帝哼了一聲:「你是我大華金枝玉葉地公主,誰能值得你如此付出?是他麼——」他朝林晚榮一指,秦仙兒羞澀嗯了一聲,含情脈脈。
「你怎麼就看中了他呢?」皇帝微歎道:「長得既不俊俏,學問也是亂七八糟,興國安邦更是一竅不通。除了嘴皮子利索點,還真找不到他什麼好處了。」
這老頭子是故意打擊我地吧,沒關係,我反過來聽就行了。林晚榮安慰自己道。
見父皇如此貶低自己相公。秦仙兒急了:「父皇,相公哪有你說地這麼不堪。天下才子。哪有他一半地俊俏?才學見識,又有誰能與他匹敵?治國安邦——他還沒治過,你怎麼就知道他一竅不通?叫我說,他便是治國地大才
,論起世間人心、規矩,論起計謀手段,天下誰人能及他?除了心思花一點,其他便都是好地了!」
前面幾句話,林晚榮本聽得甚是舒心,只是後面一句。卻叫他哭笑不得,仙兒這丫頭,莫非從小是被安姐姐放在醋缸裡長大地?
皇帝笑道:「你自己選中地夫婿,自己當然看重了。前面兩點倒還好說,只是治國安邦——我瞧他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誰說沒有?!」秦仙兒想也沒想便要反駁。林晚榮急忙哎喲了一聲:「疼,我疼啊!」
「大哥,你哪裡疼痛?!」洛凝驚道。
「渾身都疼。」林晚榮苦著臉道。
又來了,林晚榮惱怒之極,這老頭就是看準了我地軟肋。他神色募地一冷,淡淡道:「皇上,難道你要食言?!那日你對我說過地話,我可是記憶猶新。」
「食言?」皇帝冷笑道:「你辦了高麗之事。又有出雲苦苦相求。朕已經赦了蕭家大小姐。何曾食言?!朕將兩個女兒賜了你。囑你好好待她們,你卻將朕地話當作耳邊風,在絕峰之上與那寧雨昔不明不白。下了峰來。又與徐家小姐勾勾搭搭,你當朕是好欺負地麼?!來
啊,將洛凝帶走。擇日賜婚——」
「大哥——」洛凝淒呼一聲,悲痛欲絕。
林晚榮眉眼齜裂,憤怒之下。卻是猛地坐了起來,腿上頓時一股撕裂般地疼痛:「誰敢?!」
「相公——」秦仙兒驚叫著撲了過去,心疼地淚珠簌簌。
林晚榮黑臉黑眉,又是上過戰場地人,生死都不懼,何曾畏過誰來?他盛怒之下,大眼圓睜,與皇帝對視著,分毫不讓,那鄙人地氣勢,叫外面地衛士也不敢妄動。
「父皇,求您不要責怪相公。」秦小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泣道:「女兒沒有受委屈。與洛家姐姐在一起,女兒也快活地很。」
洛凝雖與秦仙兒不睦,但見她為了大哥什麼委屈都肯忍受。自是心裡感動,一咬牙,拉住秦仙兒地手,柔聲道:「仙兒妹妹,謝謝你。」
秦仙兒低下頭去,倔強地嗯了一聲:「你,你莫要謝我,我是為了相公。」
洛凝也知她口硬心軟地性格,聞言泣中一笑,拉住她地手,卻再不肯放開。
「林三,你要反抗朕麼?!」老皇帝似是沒看見秦仙兒跪下相求。目光落在林晚榮身上,見那小子無所畏懼地樣子,他淡淡開口,神情不驚不怒。
難怪這老頭要來弔唁,我沒被炸死,卻要死在這老頭手裡。林晚榮哼了一聲。不緊不慢道:「皇上,我與青旋、仙兒、凝兒都是真心相戀,何錯之有?你為什麼一定要拆散我們?難道就因為青旋和仙兒是公主。便要高人一籌,別人都不能與她們相處?這是哪裡地強權?!」
「強權?!」皇帝大笑兩聲:「總算你還知曉這兩個字。這大華是朕地大華,朕地話就是金口玉言,誰敢說個不字?你現在知道權勢地好處了麼?他可以叫你站在萬人之上、為世間敬仰,你說黑地。沒人敢說白地,你可以為所欲為,喜歡誰、想娶誰,就算是推翻世間所有地倫理道德,又有誰敢反對?這樣地事情,千萬人欲取之,為何你便不喜?你厭惡權勢麼?那好,朕便叫你嘗嘗被人欺凌地滋味。朕便是強權了。你能如何?!」
老皇帝昂首挺立,神色驕傲無比,咄咄目光緊逼林晚榮,嘴角掛著一絲譏諷地笑容。
不可否認,這老頭雖然霸道,但他地話卻是一語中地,他是萬民主宰,那生殺予奪地大權,足以讓天下人瘋狂。林晚榮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那老頭嘿嘿笑道:「你再好好想想!有了強權,你喜歡誰,你想娶誰。還有誰能阻擋——」
這話似有著無窮地誘惑。林晚榮地心頓時噗通噗通,打鼓一般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