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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天梯 文 / 禹巖

    姐姐,大哥真的在這山上嗎?洛疑掀開馬車窗子,往外掃了一眼,臉上滿是擔憂。月華如水,殘敗的臥佛寺處處斷壁殘垣,閃著幽幽的光輝。茫茫夜色中,遠處崇山峻嶺、峰巒疊嶂,說不出的清冷神采。

    肖青旋坐在矮榻上,緩緩撫摸著小腹,歎了口氣:「應該是錯不了了。巧巧,你方才去蕭家,確實沒有見到林郎的身影?」

    「不就是一個臭男人麼,值得你們這麼牽腸掛肚麼?」小姑娘李香君在榻上慵懶的翻了個身,從絲被裡伸出潔白的藕臂,向肖小姐小腹探去:「吵得人三更都睡不著覺,叫我說沒他更好,我就每日和師姐同宿一房,過著開心的緊。師姐。我也來摸摸——」

    她小手直往肖青旋凸起的小腹探去,肖小姐面紅耳赤,輕呸一聲打開她小手:「小丫頭做什麼怪,我與你幾位姐姐說話呢。」

    李香君眼眶微紅,哼了一聲:「我只是想摸摸小孩子長什麼樣子嘛,又不是要佔你便宜。叫我看,若是你那郎君想要摸,師姐定然高興的很。那臭男人昨日一早便興風作浪。以為我不知道麼?也不怕傷了小孩子——」

    肖小姐啊的驚叫一聲,臉兒羞臊的通紅。凝兒噗嗤一笑,輕掩紅唇:「姐姐,大哥是個混世魔王,你可莫要萬事都由著他。香君小妹妹,你倒是事事都知曉啊!」

    李香君哼了一聲,不屑看她一眼:「我知道的事情地確不少。有一個小蹄子,三更半夜,叫的那個浪啊——『大哥,快來嘛!』」她捏著鼻子學著洛小姐的媚態,有鼻子有眼。

    「我打你這丫頭!」凝兒俏臉紅透,她縱是在姐妹面前大方。也承受不住了,撲上去追打小丫頭。李香君咯咯笑著躲到師姐身後,衝著洛凝做鬼臉。

    「香君妹妹不要胡鬧了,」巧巧脾氣最好,見凝姐姐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忙拉了李香君一把。小丫頭感激看她一眼,嘻嘻一笑:「還是巧巧姐姐待我最好。難怪臭男人那麼疼你。每次都把你抱在懷裡睡覺,還是不穿衣服的。」

    饒是巧巧脾氣再好,也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李香君這小丫頭古靈精怪,每日裡也不知在尋思些什麼,照她說法,那偷窺的事情她可沒少干。

    見小丫頭一口氣調戲了車廂裡的三位林夫人,連自己師姐也沒放過,凝兒心裡平衡了,咯咯笑道:「香君小妹妹,同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你和我家肖姐姐,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你倒像是我大哥調教出來的,跟他一般地好色。你可不要誤會,我這是讚你呢,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大哥就是這樣一個人,咯咯!」

    叫李香君這一打岔,車廂裡的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肖青旋卻眉頭微皺,神情轉冷:「香君,你年紀幼小,不知世事,這些亂七八糟地東西都是跟誰學來的?好好的一個小女子家,說話便這般的沒分寸,將來長大了還怎麼得了?」

    李香君似乎極為懼怕肖青旋,見師姐動了真怒,頓時不敢再鬧了,急忙拉著她手,小心翼翼道:「師姐,我不是故意的嘛。這半年來你一個人偷偷摸摸的發呆想你地林郎,師傅又經常外出,我和其她師姐妹又說不上什麼話,就只好找了一些閒書雜書來看,這些都是書上學來的。你不要生氣嘛,我以後再也不胡鬧了。」

    原來是疏於教導啊,洛凝也是個心軟的人,拉了李香君躲在自己身後,為她開脫道:「姐姐,香君年紀還小,只是一時貪玩而已,你莫要怪她。對了,姐姐,你怎知大哥是一定在這山上呢?」

    說到正事,車廂裡頓時都安靜了下來,肖青旋也沒功夫去教導李香君了,微歎了口氣道:「林郎與凝兒你說的話,都是有深意的。黃瓜上刻著他的名字,那便是代表他了,叫廚房裡地師傅不要殺黃瓜,意思就是,我師傅要殺他。」

    「師傅回來了?」李香君驚喜的跳了起來,再看見車廂裡幾個女子彷彿要殺人的眼神,忙安靜了下來。

    凝兒大驚失色,盈盈淚珠緩緩流轉:「你師傅要殺相公?這可怎生是好!姐姐你武功這麼高強,你師傅就更不得了了,大哥如何是他對手?若是大哥不在了,我洛凝也絕不芶活人世。」

    肖青旋緩緩搖頭。堅定道:「凝兒莫慌。師傅地性子我瞭解,她要做的事情堅決果斷,從不拖泥帶水。你自想想,若是我師傅真個要殺林郎,在蕭家便已殺了,還用地著把他帶走嗎?」

    這話有些道理,洛凝清醒了些:「可是,若姐姐的師傅不是為了殺相公,又把他帶走幹什麼?唉,他們兩個勢成水火。也不知道現在都打成什麼樣了。」

    是啊,相公和師傅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呢?他們會打成什麼樣呢?肖小姐心裡說不出地煩惱,搖頭輕歎:「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有師傅和林郎知曉了。這關鍵時刻,我們不能亂了陣腳,須得定下心神,讓林郎心才是。師傅武功雖高強,但我們夫君也從不是靠武藝取勝的。他從金陵一路走來,歷經艱險都能化險為夷。靠的是智慧和算計。師傅第一次殺不了他,以後就更找不著法子了,我們要對他有信心才是。」

    肖青旋一席話有理有據,叫人安心不少,正如她所說,要殺林三。最好的機會只有一次。錯過第一次,林三就是九命貓,想死也死不了。

    「姐姐,你可知師傅把大哥他抓去了哪裡?這山上風高露重的,也不知大哥穿了幾件衣裳,要是凍壞了他。那可怎麼得了?」巧巧喃喃言語,淚珠兒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也不知。」肖小姐搖頭輕歎,心裡地難過更甚於巧巧,一邊是養育了自己並授予學問武功的師傅,另一邊卻是生死不渝的相公。二人勢成水火,叫她如何選擇?

    「只有先上山上瞧瞧了。先去師傅的居所看看,再四處搜尋一番。我已向父皇請了虎符兵令,調動三營兵士數萬人馬,在這方圓二十里內仔細搜尋,不找到我郎君,絕不收兵。」

    肖青旋的話語帶著一股決絕的意味,她出身富貴,氣質雍容,穩重中又令人信服,洛凝和巧巧聽她一番話語,頓時安心了不少。

    眼瞅著已經到了臥佛寺前,一行人馬車輛都停了下來,遠處縱馬行來一人,飛快的翻身而下跪在車架前:「末將胡不歸,參見出雲公主。請公主示下。」

    洛凝是認得胡不歸的,在山東便是他幫著林晚榮尋銀子,聞聲驚喜,拉住肖青旋地胳膊道:「姐姐,這位胡將軍是跟著相公辦事的,也頗有些能耐。」

    肖青旋點了點頭神色平靜:「我知曉。凝兒請了徐渭深夜進宮來尋我,我便知林郎出了事,向父皇請兵符時,調集地都是夫君在山東統兵時的舊部,這樣他們辦起事來盡心盡力,我調動起來也得心應手。」

    肖小姐果然不愧為皇家公主,處事穩重老練,細節考慮周到,凝兒和巧巧聽得甚是佩服。

    「將軍快快請起。」肖青旋隔著簾子淡淡道:「我與林郎乃是結髮夫妻,父皇早已將我許配了他,今後我便是林家婦,切莫再以公主稱呼。你們都是跟著我夫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就叫你一聲胡大哥吧。」

    「末將不敢。」胡不歸激動的趴在地上連連磕頭:「請公主——請夫人放心,林將軍乃是我糧草軍的主心骨。沒了他,我們什麼都不是。末將手下帶著的,都是與林將軍一起在山東浴血奮戰過地老兄弟,絕不允許有人壞了將軍一根頭髮。」

    公主就是公主,短短一句話不動聲色便拉攏了人心,洛凝心裡佩服,朝肖小姐擠了個眼色。肖青旋微微一頓:「既如此,就有勞諸位了。胡大哥,請你派人將這方圓二十里內圍住了,自外向內慢慢搜索,一草一木都不能漏過。每隔半個時辰便鳴炮一次,好叫林郎知曉,我們就在他身邊。」

    肖青旋將諸事安排的井井有條,胡不歸急忙領命去了,不多時,第一通炮聲便響了起來,震懾山谷,轟轟作響。

    肖青旋在巧巧與洛凝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聞聽隆隆的炮聲,撫摸著凸起的小腹微微苦笑:「我們這孩兒便是命苦,娘親方才脫困,父親卻又入了牢籠。」

    巧巧憂心道:「姐姐。這山上風寒太大,道路難行,你有孕在身,還是不要上去了,我與凝姐姐上去找尋大哥。」

    肖青旋堅定搖頭:「不可。你們不熟悉山上情形,也不知師傅習性,極易漏掉蛛絲馬跡。我有武藝在身,壞不了事情地,你們不要擔心,早日尋到林郎。我們一家團聚才是正經。」

    二人苦勸無果,唯有依了她,小丫頭李香君卻是拍著巴掌笑道:「好啊,師傅回來了,師姐回來了,我也回來了,我們這也是一家團聚。」

    數萬軍士燃起火把,魚貫而上。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點亮地天梯,直通天上而去。四個女子行在萬軍叢中。跟隨著大軍一起上山,心情急迫之下,腳步卻是最快的。

    胡不歸以及杜修元手下的兵馬,皆是林晚榮在山東親手帶出來的,是的地確確的子弟兵。那些在世人眼中一錢不值地糧草兵只因林晚榮一人,一夜之間便名揚天下。林將軍有血性。有義氣,剿滅白蓮、沙場演兵,戰功赫赫,天下敬仰,這些都是眾人親身經歷,哪個不服他?

    聽胡不歸說這幾位都是林將軍的夫人。其中還有一位便是名傾大華地出雲公主,真個是英雄美女相得益彰,這可是糧草軍的榮耀,眾軍士倍覺振奮,不自覺的便結成隊形。將她們呵護在中間,用身軀將那寒風擋在她們身外。

    「他們這是做什麼?寒風能擋的住麼?傻傻的樣子!」李香君不解此中奧妙。她對此處熟的不能再熟,一路駕輕就熟中,望見那成群林立、密密麻麻遮擋寒風的士兵,忍不住開口譏笑。

    「住口!」三個女子一起怒喝,不僅是青旋凝兒如此,就連那向來好脾氣的巧巧也是變了顏色,望著她橫眉以對。

    肖青旋哼惱火地一聲:「香君,你年紀小小,怎可是非不分。這兵士便如普通百姓,他們的情感是最質樸地,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這一路之上,他們維護我們,不是因為我是公主,也不是因為你生的好看,他們敬重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家夫君。」

    巧巧低下頭去,淚珠盈盈打轉:「他們的敬重是大哥拿了性命換來的,你莫要借此事開玩笑。」

    凝兒最是直白,臉露凶相,惡狠狠道:「小妹妹,我很鄭重的警告你,你若是敢在大哥面前這樣說話,他一定會殺了你。」

    「哇——」李香君嚇得大哭:「你,你們都欺負我,我找師傅去。」她小腳急跺,飛一般地向山上撲去,轉眼就消失的不見了。

    巧巧一語點醒夢中人,肖青旋也吃了一驚,方纔這一番話,可不就是只有林三能說的出來麼?怎地輪到我了?當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是嗎?」寧雨昔神色突地淡了下來,將那藥棉隨手彈開,緩緩坐回床上閉目沉思:「那你便去尋她吧!」

    寧雨昔忽地換了個神色,冰冷中說不出地淡漠,與剛才的情形截然不同。林晚榮小心翼翼道:「神仙姐姐,其實我也不是想就此離開。只是青旋現在身懷六甲,這山高露重的跑來尋我,要是萬一哪裡出了點差池,我就是死了也心裡難過啊。正所謂寧做花心鬼,不做負心人,我出去看一下,馬上就回來——」

    寧雨昔不言不動,雙眼緊閉,臉色平和,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

    這是什麼態度?到底是讓我見,還是不讓我見!林晚榮眉頭緊皺,想了半天。一咬牙,管不了那麼多了,凝兒、大小姐、巧巧她們都還在山下,青旋更是挺著個大肚子,我哪能丟下她們不管,這還是男人嗎?

    他下了決心,起身往外行去,走到門口又突地轉過身來,卻見仙子端坐在床上一動也沒動過。就是這樣了,林晚榮歎了一聲。大步流星往外行去,再也沒有回頭。

    寧雨昔張開眼來,望見那扔在地上地藥膏、遠望鏡,熊熊篝火映照在她臉上,熏紅中,卻有一絲說不出來地苦色。

    穿出石洞,越過溫泉,便到了絕壁邊緣。遙遙望去。透過層層的氤氳,隱隱可見山下亮著一排一排地火光。就如螢火蟲一般大小,緩緩向上移動著。對面的仙坊中,隔著層層雲霧,看不分明,隆隆的炮聲不絕於耳。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青旋、巧巧、凝兒——」他雙手荷在嘴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山下大聲的呼叫。

    山風呼呼,眨眼便將他聲音吹散,還未傳出十丈。

    一定是今晚沒吃飽,他咬了咬牙。不信邪的聚集了渾身力氣,扯開嗓子大喊。這千絕峰高千丈,離那最近的聖坊橫著也有幾百丈地距離,終日裡雲霧瀰漫,氤氳繚繞。他聲音就算再大上十倍百倍,也無人能聽到。無人能看到。在世人眼中,他便是這絕峰之上一顆小小的塵埃,誰能留意到他。

    叫喊、跳躍終都是徒勞,費勁了所有力氣,他嗓子冒煙,新傷舊痛一起湧上心頭,忍不住一屁股癱在了地上,渾身散了架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仙子說的不錯,這絕峰矗立雲霄,遠隔人寰,絕非人力所能到達,就算在這裡叫上一輩子,也沒人能聽得到。

    難道真的要困死在這裡?他心裡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躺在冰冷的地上,任寒風吹動,卻懶得動上一動。

    「你怎麼不接著叫了?」一個輕輕的聲音傳來,寧雨昔笑意吟吟,倚在洞口處望著他,臉上說不出的歡樂。

    寧仙子神色平淡,靜靜道:「我心疼青旋不假,可落成如今這個結果,卻是你害了她。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炮打聖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將要面對的後果?這是對你的懲罰。」

    面對執拗的寧雨昔,他沒有絲毫地辦法,唯有搖頭苦笑,遙望那星星點點的燈火,雖然很近,卻隔著海角天涯,這種滋味,他終身也難以忘懷。

    見他受打擊的樣子,寧雨昔心裡說不出的痛快,坐在洞口與他遙遙相對,二人皆是一言不發。山風寒冷,林晚榮早已凍得手腳麻木,他卻強自忍住了,一言不發。寧雨昔盯在他身上,目光幽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上山下突然傳來陣陣齊聲大喊:「林將軍,林將軍——」數萬人齊呼的聲音雖是驚天動地,但傳到這絕峰時已經是虛無縹緲,林晚榮猛地跳了起來:「我在這裡,青旋,我在這裡——」

    「怦」的一聲,隔著雲海,遠遠望見對面地仙坊峰上突地升起一柱沖天的火焰,隔著老遠便看的分明。林晚榮眼眶一陣濕潤,這是在提醒我啊,一定是青旋和巧巧她們來了。

    「你是在找這個麼?」寧雨昔淡淡一笑,揚揚手中的火折子。

    林晚榮眼睛一亮,剛要點頭,忽然又覺情形不對,仙子絕不會這麼好說話地。

    「你看好了!」寧雨昔神色冰冷,手中火折子猛地扔出,似是一陣疾風般,直往崖下墜去,一絲聲息也聽不到。

    「你——」林晚榮跳了起來,心中早已出離了憤怒:「你將這火折子扔了,我們以後吃什麼、喝什麼?你怎麼如此歹毒?」

    「你說什麼?」寧雨昔刷地立起。神情中說不出地悲憤:「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歹毒,難道錯了?」林晚榮惱火之極,早已不像先前那樣客氣。

    「我,我,我殺了你!」寧仙子淚珠在眼中打轉,嬌叱一聲,腳下輕點便衝了上來。

    林晚榮不卑不亢、盎然不懼的冷笑一聲:「殺吧,也不是頭一次了。除了會點武功之外,你還有別的麼?」

    「我打死你這小賊!」寧雨昔撲上前來,揚起拳頭便往他胸前砸來。林晚榮硬生生的昂起胸脯受了她一掌。急咳一聲咬住了嘴角,汩汩鮮血緩緩溢出,連吭也未吭一聲。

    見他捍不畏死的樣子,寧雨昔心中說不出的疼痛,銀牙緊咬,卻是拳腳如風,連連向他身上擊去。

    「你如果打不死我,我就會咬死你!」林晚榮吐掉嘴角的血絲。眼中射出凶光,狠狠道。

    也不知怎地。看見他凶悍的眼神,寧雨昔心中一顫,竟有些懼怕,急急偏過頭,拳腳自然的輕了下來。

    「不敢打了麼?」林晚榮冷笑著,眼神中有一絲地不屑。

    寧雨昔個性比他更倔。生來從不低頭,聞聽他言,怒從心頭起,再也顧不了其他,凝聚八成功力,嘿的一聲。雙掌齊齊向他胸前印去。

    林晚榮眉毛淡淡垂下,眼中閃過一絲留戀之色,卻不是畏懼,嘴角鮮血汩汨,臉上卻有一絲奇異的笑意。

    望見他口角的鮮血。寧雨昔心中忽如針扎,眼見雙掌便要到他胸前。急忙散去了渾身功力,便如軟軟的棉花,擊在他身上,淚珠兒卻不爭氣的湧了出來。

    趁著她心亂的功夫,林晚榮忽地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輕道:「姐姐,我要咬你!」

    二人在崖上不斷的翻滾著,廝打著,誰也不屈服,數次滾到崖邊便要齊齊落下去,望見林晚榮那無所畏懼的眼神,寧雨昔心中急顫,卻不知該要怎樣提醒,唯有忍著羞澀又滾了回去,落在林晚榮眼裡地感覺卻是,仙子姐姐主動親我了,一時之間情不自禁抱得更緊,火熱的大舌伸進她小口,找準那鮮紅的小舌,拚命吸允著。仙子小口中彷彿有一種淡淡的芬芳,湧入口中,說不出的甜美可人。

    寧雨昔頭暈目眩,彷彿失去了自己,唯一記著地事情便是,這人是使了強的,我打不過她,但我絕不屈服。

    這絕峰之巔,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二人抱在一起,來來回回不知翻轉了多少圈,林晚榮頭腦昏昏沉沉,大嘴卻被現在咬了好幾口,鮮血溢出,肥腫了起來。寧雨昔地意志力相當的驚人,若是別的女子落到這個地步,怕是早就放棄了,唯有她不屈不撓,與林晚榮鬥了個難分難解。

    被人欺負成這樣。她早已不復天仙般的雍容,卻多了幾分塵世的煙火。配上她絕麗的面頰,清澈的淚珠,彷彿時間最美麗的桃花,綻開在了絕峰。

    對面崖壁上地火光升起之後就再未熄過,熊熊燃燒中,他彷彿看見了青旋凝兒她們的笑臉,咫尺天涯的滋味真叫人斷腸。

    靜靜躺了許久,也不知仙子在裡面怎麼樣了,終究是有些放心不下,撐起散架的骨頭往裡面行去。

    方進石室,就見寧雨昔坐在榻上,面色時而發白,時而暈紅,淚痕未乾,鮮紅小口微微張合,美麗的雙眸卻是哭得紅腫,如雲青絲緩緩垂下,凝神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她渾身的衣衫破地破,散的散,早已不能再穿了。

    「出去!」寧雨昔冷哼了一聲。

    她神情決絕,不似玩笑,林晚榮忙拉住了她,歎了口氣:「還是我出去吧,反正我皮厚,凍上個十天二十天的也出不了事。」

    見仙子沒有開口挽留的意思,他唯有悻悻出來。走到那拐角處,望見自制地傳話器,突地揀起竹筒大聲道:「喂,喂,姐姐,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聽到了嗎?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歐舞兒!」

    歐舞兒是個什麼意思?寧雨昔臉色發紅,拽著那竹筒想到。

    胡言亂語,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她心裡怦怦直跳,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心將那竹筒扔了,試了幾次,卻又收了回來。

    猶猶豫豫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心神恍惚,猛一睜開眼來,卻見室外微有明光,天色竟已亮了,那林三再無聲息傳來,也不知是在做些什麼。

    望著自己身上一襲爛衫,她微微搖頭,這鍾愛的白裙再也穿不上了,此處卻是絕峰,到哪裡去尋第二套衣衫?穿上衣衫已是擋不住他眼光,若是不穿,又會是怎樣一種情形?她臉上發熱,忙壓了胡亂的心思,整理一下容妝,緩緩向外面行來。

    對面崖際通天的火光徹夜未熄,那應該是青旋想出地主意吧。天色已是大明,水氣緩緩升騰,加上這崖邊漫天的雲霧,聲不能送,目不能達,她們要能想到這裡那才是怪事。

    四周掃了幾眼卻沒見著林三,正感覺奇怪,忽聞一陣叮叮地脆響自崖邊傳來。大驚之下忙躍身過去,只見林三一隻手攀住崖邊的石頭,身子探出一半,手中拿著自己的寶劍,叮叮噹噹作響,正在崖上雕刻些什麼。

    「姐姐,醒了?」林三忽然回過頭朝她一笑,耳邊髮髻還帶著些露珠。臉色被山風吹地通紅。

    「姐姐你的衣衫破了。」林晚榮深深一歎,眼中流露出一股歉意:「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賠你一身嶄新的,讓你成為天下最美麗的女子。」

    「不要你來說好聽的。」寧雨昔心裡驚悸,聲音也帶著些顫抖,強裝了冷漠道:「你不是有恐高症麼?不怕我一腳將你踢下去?」

    「慢慢的就習慣了。」林晚榮嘻嘻一笑,繼續忙著手裡的活計。初升的陽光透過薄薄的霧氣照在他的臉上,將他臉龐染成一片金色,寧雨昔靜靜地望著。心裡忽然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叫人心顫。只是他那腫脹的嘴唇,太讓人討厭,她低下頭去,心中一陣猛跳。

    山下搜尋的人馬腳步未停,每隔一陣便號角齊發、大炮轟鳴。有數次都能聽到雲海對面隱隱傳來的鼓聲,每到這個時候,林晚榮總會站起身來。朝著對面喊上兩嗓子,期冀著對面有人聽到。

    一切都是徒勞。寧雨昔微微一笑,也不阻止他,看著他從充滿希望到失望的過程,也是一種享受。

    「姐姐,你是怕我掉下去麼?」見寧仙子離自己極近,一上午便在這裡坐著,林晚榮嘻嘻笑著,取了一個紅果塞入口裡。清香滿鼻,味道極好。

    「鬼才擔心你呢!」寧雨昔急忙退了幾步。哼了一聲。

    林晚榮一口氣吃了兩個果子,點頭道:「神仙姐姐,這果子是在溫泉裡洗過地麼?」

    「哪來那麼多廢話!」仙子惱怒瞪他一眼,取出一個小果,輕輕咬了一口,姿勢甚是優美。

    「味道真好,姐姐昨夜還在裡面沐浴過!」林晚榮嘻嘻一笑,搶先要把剩下的果子收入懷裡。

    「你做死!」寧雨昔臉罩紅雲,十指連彈,將他身旁的果子嘩啦啦探入深澗,叫他再也吃不到。林晚榮哈哈大笑中,又探身崖外,去忙自己的了。

    寧雨昔守在他身邊,數次想要過他到底在幹什麼,想到他的調笑,又咬牙忍了下來。

    到了第四日早上,見他還是那麼一大早就起來忙碌,寧雨昔實在忍不住了,偷偷探頭出去,只見他在那崖上雕刻地竟是一級一級的帶孔的階梯,手扶腳踩都可攀爬。

    「你這是做什麼?」她神色一冷。

    「做天梯啊。」他嘻嘻一笑:「這山雖有千丈來高,但我也有無窮的力氣。我算過了,如果我永遠都這麼有力氣,每日鑿上一到兩級,不出三十年,便可以到山底了。」

    「三十年?」寧雨昔冷冷一笑:「到時候你都是老頭了,還下去做什麼?」

    「我多老都沒有關係,」林晚榮微微一歎:「最關鍵的是,我答應姐姐地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你答應我什麼事情?」寧雨昔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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