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公主"這名字聽著耳熟,細細一想,恍然記得徐渭在介紹大華皇室時曾經提過,當今皇帝有三位公主,大公主年紀已長,遠嫁彩雲之南,數年未曾返鄉。二公主封號"出雲",自幼不知所綜,小公主霓裳,後來才知就是秦仙兒。難道青旋真是傳說中的出雲公主?那她和仙兒豈不是親姐妹?
肖青旋長袖輕拂,淡淡道:"你是哪一宮的執事,如何認得我?"肖小姐這一句話,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高平激動的急忙磕頭:"您果真是出雲公主,公主,老奴是高平啊,您不記得我了?!""高平?"肖青旋喃喃自語一句,眉頭微蹙,似乎在回想何時聽過這個名字。
高平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聲音激動的直顫抖:"老奴高平,自皇上在潛邸之時就已跟隨伺候主子與皇后娘娘了。昔年公主滿月之時,老奴跟隨魏總管,還曾抱過小公主您呢。"林晚榮聽得一暈,你這老太監,我老婆見你時尚在襁褓,如今都出落得跟仙子一般無二,哪裡還認得你呢?
聽聞這太監是宮中的老人,肖青旋目中蘊淚,點頭道:"原來是父皇和母后身邊的故人,你且起來說話吧。"高平磕了頭,恭恭敬敬起身,仔仔細細打量肖青旋一眼,激動道:"皇后娘娘仁善淑德,世所敬仰,對老奴更是恩重如山。公主與娘娘。長相一般無二,老奴看您一眼,便知您就是皇上的出雲公主。""母后故去多年,難為你還記得她老人家。"肖青旋淚珠晶瑩,心中滿是感傷,輕歎了一聲,高平也是感慨。跟著她抹了幾滴眼淚兒。
原來青旋是皇后親身所出的公主,難怪擁有皇后地腰牌,再聯想二人在金陵初識時候青旋的模樣舉動,這才明白為何說到胡人、說到國事,她就如此關心,這根本就是她的家事啊。林晚榮恍然大悟,又喜不自禁,有了青旋,有了仙兒,這樣說來。老皇帝一家的三個公主,我就佔了兩個?這下想不發達也難了!
"姐姐,你真的是公主?"巧巧欣喜的拉住肖青旋,激動問道。
洛凝乃是大家出身,識得禮節,急忙盈盈一福,嬌聲道:"民女洛凝,參見公主!"肖青旋拉住她二人的手,微笑著道:"都是自家姐妹,哪用地著如此客氣。凝兒快莫要多禮了。我已不入皇家多年,現在也是一介平凡女子,你們可莫要拘謹了。""對的,對的。不要拘謹。"林晚榮笑著道:"大家是一家人,不要說些見外的話。"高平偷偷將他拉到一邊,小聲交代道:"林大人,今早皇上讓我來給您派賞的時候,奴才還覺得有些奇怪,見了出雲公主,我才明白過來,想來您也知道皇上的用意了吧。"林晚榮點點頭。我還以為老皇帝是心疼姑爺呢,鬧了半天,是心疼她閨女,又是送金銀,又是派奶媽的。服侍的比誰都周到。
"大人,您可一定要好生照料出雲公主。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們大華三位公主,皇上最疼的,就是這位了,您可千萬千萬不要出了岔子。"公主乃是金枝玉葉,按照大華地規矩,即使嫁了人,駙馬也得行君臣之禮,早晚對公主跪拜請安。林晚榮對此嗤之以鼻,天天跪老婆,這還是男人嗎?好在我的青旋生性平和單薄,可不是那些什麼膚淺的公主。
林晚榮點頭笑道:"高公公,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老婆,我能不心疼嗎?你回去轉告皇上,就說我林三,謝過他的恩典了。今後青旋在我們家,吃好喝好玩好,事事開心,保準不叫她受委屈。"高平也知道這位林大人的性子,有這幾句話足矣,將那金銀物事放下,又仔細叮囑丫環穩婆奶媽一番,不敢有絲毫懈怠,見諸事交代完畢,這才匆匆回去覆命了。
巧巧和洛凝做夢也沒想到,大哥魂牽夢繞的女子,竟然是大華最為尊貴的公主,眼見自己與公主做了姐妹,心中的喜悅自是不用說,二人拉住肖青旋問長問短,三個女子的笑聲,響遍大宅。
言談之餘,肖青旋掃了林晚榮一眼,見他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拉住他手,柔聲道:"林郎,你是否怪我隱瞞了真實身份?"看肖青旋風範氣度,早知道她出身非富即貴,卻沒想到是老皇帝最為疼愛地出雲公主,皇后親身所出,比秦仙兒還要富貴。可既然青旋是皇帝和皇后嫡出的公主,又如何會落到"玉德仙坊"手裡,還差點帶髮修行做了姑子?早知道我就直接找皇帝要人了。林晚榮心裡有此困惑,感歎一笑:"不怪,不怪,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你既然隱瞞了身份,自然也有苦衷,我怪你做什麼?"肖青旋嗯了一聲,淚珠輕落,歎道:"郎君知我。世上之事,多為不得已為之,青旋雖然出身皇家,卻命運淒苦,比那民間女子尚是不如。"她握緊林晚榮的手,含淚一笑:"今我身既已屬君,青旋再不敢隱瞞。我本姓趙,閨名青旋,乃是當今大華皇帝第二女,賜號出雲。"趙青旋,肖青旋,林晚榮抖地一拍手,歎道:"我怎麼早沒想到呢,你這肖字,就是取地趙字半邊,一個簡單的拆字聯,愣是困擾了我許久。"肖青旋搖頭笑道:"不僅僅是如此。我母后閨名叫做肖鳳兒,取這肖字為姓,乃有紀念母后之意。況且這些年來行走江湖。我就叫做肖青旋,早已習慣了。"原來丈母娘姓肖,青旋倒是一片好孝心。不管是肖青旋還是趙青旋,總是我大老婆不會有錯。見青旋俏臉嬌艷如花,想起今早床地之間她的嫵媚,林晚榮心如貓抓,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的要男人疼?在她掌心偷偷捏了一下,他嘿嘿連笑。
二王奪嫡之事在大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洛小姐與巧巧皆是飽讀詩書的女子,自然不會陌生。見二女點頭,肖青旋輕聲道:"不瞞二位妹妹,昔年皇祖在位之時,他心裡更加看中的,本是誠王。彼時誠王執掌吏部,門生遍及天下,氣焰之盛,無人能蓋過他,接掌皇位本是順理成章。只是他生性多疑,已確定了優勢,卻還不放心,對我父皇揣測不止,曾數次派人行過相殘之事。我出生之前,父皇與母后,曾有兩位皇子,卻皆遭暗算致死。我母后悲痛之下,心力憔悴,在誕完我的第三年,便撒手而去,彼時,我才三歲不到,連我母后的樣子都未曾見著過。"肖小姐臉色蒼白,淚水潸然而下,她兩個哥哥和母后,都是因著誠王而死,這等人倫慘劇,發生在絕美如仙的大華公主身上,更是讓人心酸。
洛凝和巧巧聽得一驚,手足相殘,歷朝歷代都是極為忌諱地事情,此事從出雲公主口中說出,絕不會有假。難怪姐姐要囑托我二人保守秘密呢。二人忙拉了肖青旋的手,寬言安慰著。
此事雖早已知道,不過從青旋口中說出,卻有著更強的感染力,林晚榮聽得一陣唏噓。心疼青旋之餘,卻又對皇帝老丈人更多了一分敬佩,喪子喪妻,家破人亡,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痛,他竟然生生的忍了下來,這等能耐,林晚榮自認辦不到。若是換成自己,早就把那誠王滅了幾百回了。
得了二女的寬慰,肖青旋悲痛減了許多,抹了淚珠接著道:"我父皇隱忍堅定,只是這般痛苦也不是他能承受。那誠王如此咄咄逼人,父皇力量薄弱,無奈之下,唯有另謀他圖,湊巧在民間聲望極盛的玉德仙坊此時正在遴選下一代傳人,指明要出身高貴的女嬰,而我母后又方方誕下我——"肖青旋緊緊的握住林晚榮的手,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滴落。林晚榮看地心疼,忙將她摟進懷裡,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柔聲道:"沒事的,有老公在,誰也不能欺負你。""於是,皇上就把你送給玉德仙坊做傳人了?這不是害了姐姐一輩子嘛,他怎麼能這樣?"巧巧簡單純潔,聞聽姐姐的事,便如同傷在了自己身上,心急之下。臉上地淚珠也顧不得擦,急切地叫了起來。
這話大犯忌諱,洛凝聽得一驚,忙拉她道:"莫要瞎說,皇上是姐姐的親生父親,怎會不疼她?""兩位妹妹莫要誤會了,"肖青旋搖了搖頭。臉上現出一絲堅定之色:"關於此事,青旋心裡從未怪過父皇,相反,青旋還很感激他。"感激他?這次不僅是洛凝和巧巧,就連林晚榮也奇怪了,你尚在襁褓之中,他這當爹的就把你送了人,你還感激他?這是什麼道理。
肖青旋嫣然一笑,溫柔道:"林郎,若是在你與我的孩兒之間。只能選擇一個,我一定選擇你。"洛凝聽得感動之極,眼淚簌簌落下道:"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了,兒是你身上掉下的肉,為了大哥,你卻寧願捨棄孩子,你與大哥的情意,勝超所有地一切。"肖青旋淡淡點頭,微歎道:"做了娘親之後。我才能體會到父皇當年的心境。送走一人,便可擁有絕對的力量,保護我母后、保一家安康,父皇沒有退路。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父皇當年做出這個選擇,不僅要忍受骨肉分離之痛,還要背上千載罵名,其內心之痛,遠非常人所能理解。他背上所有罵名,保護了我娘親,保護了我的親人,若非他狠下決心。母后和父皇會遭遇什麼樣地迫害也說不定,此舉雖讓我忍受孤獨痛苦,卻也讓我為父母家人敬了孝道,你說,我是該恨他。還是該敬他?"幾人聽得目瞪口呆,肖青旋果然是人中之鳳。這一反向思維大違常理,卻是字字句句都在點子上。老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只不過他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決心與手段,將襁褓中地肖青旋送給玉德仙坊做傳人,犧牲她的一輩子,對青旋來說,的確是不公平,可是對其他家人來說,這就是公平。
洛凝啊的一聲,耳腮暈紅,急急躲到了肖小姐身後,紅唇微張,雙眸中瞬間聚集了無盡春情。
"你不去。那我便去。"肖青旋微微一笑:"今日去徐家,明日再去蕭家見見蕭大小姐、蕭二小姐還有她家地夫人,在金陵之時,便聽說她們對你多有照顧,這番恩德。也總是要拜謝一下的。"一個也不放過啊,見肖青旋神色不冷不淡。林晚榮如被踩住了老鼠尾巴,打了個哈哈,急忙逃了出去。
洛凝好氣又好笑:"姐姐,他是不是到蕭家通風報信去了?你明日去了,肯定見不著蕭玉若,那蕭大小姐待大哥,可是神氣的緊。""見不著更好。"肖青旋美艷如花,不緊不慢笑道:"只要她不往我林家門上湊,我見不見她倒也無所謂。"林晚榮出了門來,左右望了一眼,只見左側徐渭府上無聲無息安靜之極,那大門卻是虛掩的,留下一道微縫,似乎是特意為誰而留。
這老徐也真是的,沒事搬到我家隔壁做什麼,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這不是為難徐小姐麼?他左右顧盼一眼,見無人注意自己,心裡頓時又有些騷癢,兔子不吃窩邊草,老子又不是兔子。徐小姐好心好意請我過府,雖然有些不軌之心,卻也沒那麼嚴重。若是不去,會不會有些失禮呢?我可一向是個很講禮貌地人。
他為難之極,一方面想著對不起青旋,在她眼皮子底下去和另外一個女人幽會,實在是禽獸所為,另一方面想著徐小姐也不容易,要讓她告別黃瓜茄子的生活,唯有我伸手了。
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一咬牙,自懷裡掏出一個銅板,嘿嘿笑道:"一擲定輸贏。若是正面,我就走路去徐府。若是反面,我就坐轎去徐府。若是銅板立起來——媽地,這樣也行的話,老子就脫光了在大街上跑十圈。"將命運交給銅板,一切都是上天的決定,與我無關。將責任推卸光光,他心神大定,拇指一彈,那銅板叮叮咚咚一陣亂響,在地上滾動幾圈,跑地老遠才緩緩停了下來,竟是——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