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微笑看了杜修元一眼,不言不語,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沒有尋到?」林大人哼了一聲:「這小畜生,跑的倒快,要叫我找著了,一定好好收拾它。啊,祿兄,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哦。這個東西太大了,不適合你們使用,還是留給我家旺財吧。送你的是這個。」林大人又一擺手,杜修元強忍住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玩意兒,祿東贊一看,頓時傻了眼。這次拿出來的,還是一門火炮模型,只有方纔那個的三分大小,大拇指長,炮管細細。瘦弱不堪,一看就是次品貨。
「嗯,這個差不多了。」林大人細細打量了特小號地火炮一眼。滿意之色溢於言表:「祿兄,這個是我大華特製的,縮陽精簡版的小炮,是專為番外人士準備的,屬於限量發售。市面上可買不到,極具收藏價值。正所謂寶劍贈英雄,小炮送突厥。現在我就把它贈予你了,你可要好好收藏哦。」
就他媽這麼一個小孩都不要的破爛玩意兒,你也好意思送我?我送你的辣鼻草、汗血寶馬,哪一個不是萬金不換的寶貝!祿東贊哭笑不得,見林大人慎重之極,只得裝作熱情的接過,「感激」道:「謝林大人相贈如此厚禮,請問現在我們可以走了麼?」
「走?!哦,可以。當然可以了。咦,怎麼沒見貴國特使阿史勒阿兄?我也為他準備了一門小炮呢。」林大人熱情洋溢道。
前面塵沙滾滾,數百騎兵擁著三輛大車和數十個突厥人向這裡奔來,行在最前面一馬當先氣宇軒昂地,正是許震。祿東贊望見那幾輛大車,臉色驟變,急忙對身邊護衛的眾騎士打了個眼色。突厥人手中的馬刀高高揚起,在馬隊方才點起的火光照耀中,閃爍著冷冷的光輝。
杜修元興奮道:「林將軍,前方是我們神機營的將士們正在操炮呢。這兩炮打得准啊。」
「是嗎?」林晚榮笑著搖頭:「叫他們多打幾炮,歡送一下祿東贊國師,他們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啊。」
許震飛奔而來,躍下馬背,滿面地塵土也顧不得擦去,嬉笑著道:「稟告將軍,末將巡視到前方二十餘里處時發現異常情況,那突——」
「我抗議,我抗議——」許震話還沒說完,一陣生硬的大華語便從前方傳了過來,那被包夾的三輛大車中有一人扯著嗓子高叫。
「你鬼叫什麼?」許震手下兩個百戶蹬馬上前,一鞭子抽在那胡人的馬背上,胡馬受驚向前躍去,偏又前面堵滿人馬行進不得,只得長嘶一聲,前蹄高高躍起,幾與地面垂直,那突厥人抓鬃不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圍觀的大華兵士哈哈大笑了起來。祿東贊面色大變,他周圍的突厥騎兵更是忍耐不住,揚起馬刀便要向前衝來,卻被祿東贊以眼光制止了。
「林大人,你這是何用意?」祿東贊大聲道,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噴薄而出。
「祿兄此言何意?」林大人睜大眼睛,滿面困惑:「我好像沒惹到你啊!」
祿東贊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凶光:「阿史勒是我突厥特使,受毗迦可汗之命前來拜謁大華皇帝。大華古語有云,兩國交戰,來使不斬,大人為何要如此侮辱阿史勒?」
「阿史勒?」林大人眼睛睜得比祿東贊還圓:「你說前面攔住的,是阿史勒特使?哎呀。那可是慢待貴人了。前幾日山東鬧匪患,京城附近都受了牽連,皇上下令加強巡邏,發現可疑人等一律拿下。沒想到誤抓了阿史勒大人。不過,祿兄,我倒叫你給攪糊塗了,你方才言道阿兄昨日夜裡就已離開京城,怎麼現在又在這附近出現了呢?」
「這個——」祿東贊猶豫一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旁邊地許震一抱拳:「稟告林將軍,末將奉命巡查京城周圍五十里,在前面二十里處,發現一隊人馬趕著三輛大車。鬼鬼祟祟的向前奔行,末將再三示意警告,他們卻拒不執行。無奈之下。末將只得將他們拿下帶回,請將軍發落。」
「你說什麼?」林大人微瞇地雙眼猛地睜開,爆出一陣湛然神光,冷峻之極,看的阿史勒心裡一驚,接下來的話不敢說下去了。
「林大人,今日之事,祿東贊一定要向貴國皇帝陛下討個公道,你們公然發兵圍堵捉拿突厥特使,實在是欺人太甚。我等回國之後,也會如實向毗迦可汗稟報。」祿東贊乃是突厥國師,論起鎮定,比阿史勒強過許多。
「欺人太甚?祿兄,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林晚榮冷冷一笑:「你們突厥人來大華,我大華皇帝臣民以禮相待,真誠懇切,可你們是如何對我大華的?」
「林大人,貴我兩國雖有爭端,但是私扣使節這等行徑,我突厥也是做不出來地。你如此膽大妄為,增劇兩國爭端,陷萬民於水火,你就不怕成為大華的千古罪人嗎?」既然撕破了臉皮,祿東贊便毫無顧忌,針鋒相對,絕無退讓。
「私扣使節?陷民水火?好大的罪名!」林晚榮哈哈大笑道:「祿兄啊,沒想到你們突厥人扣起大帽子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可是你看看我這張臉——是嚇大的麼?說句不好聽的話,白毛的,綠毛的,黑毛的鬼子我見得多了,你們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們要拉什麼屎。」
林大人嘿嘿冷笑,潑皮無賴的口吻讓祿東贊一陣頭疼,他雖是突厥國師,但是面對如此另類地大華人種也是一籌莫展,只得冷哼道:「大華如此待客,我突厥算是領教了。」
林大人朗聲笑道:「大華待客之道,世有公論,輪不到你們這些盜賊妄加評論。」
祿東贊還未說話,那邊阿史勒已經大聲叫嚷起來:「我突厥勇士乃是山谷草原上的雄鷹,怎麼會是盜賊?你竟敢侮辱我勇猛無敵的突厥雄鷹?林三,我要和你決鬥。」
「決鬥?」林晚榮嘻嘻笑道:「好啊,我最喜歡決鬥了。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證明一件事情,讓大華民眾看看,你們這些凶悍跋扈地突厥人,到底是雄鷹,還是盜賊?許震,杜修元,搜——」
大華被胡人欺負慣了,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今日林大人卻一掃大華往日頹勢,態度無比強硬,叫手下的弟兄們無限驚喜。在林大人的帶領下,能夠欺負一回胡人,這簡直就是終生炫耀的資本,不待杜修元吩咐,數百大華兵士早已如狼似虎衝上前去,將阿史勒所在的三輛大車翻了個底朝天。
阿史勒和祿東贊二人臉色大變,阿史勒握緊馬刀,對著祿東贊直打眼色。祿東贊望了四周虎視眈眈的大華兵士一眼,輕輕搖頭。
「稟將軍,搜查發現我大華精製火炮炮膛一枚,底座一個,引信若干。」杜修元胸脯挺得老高,雄赳赳稟報。
真的是「精製」哦,林晚榮心中一笑,走上前去,緩緩撫摸著那特製的「法克炮」。一陣冰冷的感覺傳入手掌。即便是一堆廢鐵,也不能讓胡人帶走。
用手指沾了點粉末仔細查看一番,林晚榮冷冷一笑:「祿兄。這是什麼?」
「林大人何必明知故問。」祿東贊平靜說道,他是國師之才,處事鎮定。深知保存實力方是上策,方才阿史勒的提議被他毫不猶豫的否決,以這林三的手腕,稍一反抗,等待他們的都是屠刀加身,祿東贊深信不疑。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林晚榮微微一笑:「這幾百斤炸藥,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沒有通天地手腕是辦不到的。祿兄,我說的對麼?」
知道有些事情是定然瞞不過林三的,祿東贊倒也是爽性之人,哈哈笑道:「林兄,你我雖是敵對立場,但在我祿東贊看來,這大華之內,唯一讓我敬佩的人物就是你了。其他人等若有你一半地骨氣與智慧,大華便已不是現在的大華了。只可惜,你們大華人貪圖安逸,不思進取,更有甚者,為了一己私慾,連祖宗都可以出賣,實在讓人汗顏。」
叫一個胡人如此看輕,林大人好不惱怒,偏偏祿東讚這一番話正說到點子上,大華多災多難,飽受凌辱,已是叫人心痛,更讓人氣憤的是,歷朝歷代,大華什麼都會缺,卻從來不缺華奸。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林將軍,林將軍——」胡不歸輕輕地問話打斷了林晚榮的思緒:「這些胡人,我們要如何處置?」
「將他們押到軍中,稟明徐渭、李泰兩位大人,請他們報皇上處置。」林晚榮擺了擺手,將這燙手的山芋交給老徐和皇上為難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走!」幾個士兵推搡著祿東贊往前行去,祿東贊一陣掙扎,衣衫凌亂,連握在手裡的小炮都掉在了地上。
祿東贊回頭望著他,笑了笑道:「林大人,今日鬥法,祿東贊先輸一場。不過來日沙場之上,兩國交兵,祿東贊絕不會再敗於你手上。」
林晚榮擺擺手,示意眾將將幾個胡人帶走,杜修元站在他身邊,奇怪道:「將軍,你如何知道阿史勒的行蹤的?」
林晚榮微微一笑:「這個說起來也簡單。祿東贊為人不凡,對我大華的火炮技術非常感興趣,千方百計借來大炮之後,便耍了一個障眼法。他明知我們會派人暗中監視,便故意裝作愚笨不堪,鬧得京城沸沸揚揚,讓大家對幾個笨蛋提不起戒心。暗地裡,卻早已規劃好,李代桃僵之後,將這火炮拆開帶回突厥。方纔我們追到這裡,只看見祿東贊,沒見到阿史勒,況且他地馬車隊形又保持的如此整齊,不緊不慢,似乎是故意擋住去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杜大哥你說過的,他們收拾了至少七輛大車,祿東贊帶著的卻只有四五輛,剩下的三輛到哪裡去了?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兵分兩路了,這條官道為通往北方的必經之路,我便吩咐許震輕裝精騎,抄田埂野路向前追趕,果真讓我找到了。」
聽林將軍一番分析,杜修元恍然大悟,心中敬佩難以言表。林晚榮蹲下身去,將落在泥沙裡的一樣東西撿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