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窗前,立著一道瘦瘦的影子,全身黑衣,像是一具復活的乾屍,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林晚榮渾身寒毛倒豎,眼睛睜得老大,只差一步便要叫出聲來。饒是他自詡膽量過人,面對眼前情景,也嚇得摒住了呼吸。
他住前走了幾步,窗外皎潔的月光透過紗窗,映在他的臉上,首先落入林晚榮眼中的,便是那空空蕩蕩的眼眶。
「魏,魏大叔?」林晚榮吃驚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魏笑著道:「總算你還有些記性,沒忘了我。」
這魏大叔怎麼也學人神出鬼沒,走路都不帶聲的?林晚榮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上次受這般驚嚇,還是與青璇相見的時候,不過那次是驚恐之後驚艷。這次除了驚恐還是驚恐,人與人真是不能比啊。
「魏大叔,你玩的這一套可真夠嚇唬人的,換個膽小的,沒準早被您嚇暈過去了。」林晚榮長出了口氣笑著說道,老魏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在這裡的第一個親人,相見之下自然親切無比。
魏老頭笑了幾聲:「晚榮,你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我見你做的事情,膽量可都大著呢。」
「哪裡,哪裡,我這人天生膽小。魏大叔,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的金陵?」林晚榮爬起了床,請魏大叔坐下道。
魏老頭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對黑暗早已習慣了,聽了林晚榮的話,心裡有些感動,這個年輕人,儘管油滑了些,待人卻是直爽得很。他歎了口氣道:「我此番只是路過金陵,來看看你便要走了。」
林晚榮吃了一驚:「大叔方才回來,怎麼又要離去了?大叔,你放心,我現在賺的有些銀子,安安心心供你養老絕無問題,你不用擔心我。」
魏老頭哈哈大笑,心裡甚是欣慰,拉住林晚榮道:「晚榮,我一輩子無兒無女,到了晚年卻與你相識,這也算是緣分了。」
老魏性格古怪,林晚榮與他相處下來早已知道,聽他說出些話,林晚榮也是一歎道:「魏大叔,我這個人雖然臉皮厚了些,做事辣了些,但是對於恩義二字,卻是看得很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我有如子侄,我若不報答你,那還算是人麼?大叔你放心,我已經賺了不少銀子,到時候再多娶幾房老婆,多生幾個兒子,到時候挑一個給您做孫子,跟著你姓魏,你看可好?」
按照林晚榮的想法,魏老頭有救命之恩,報答他是理所當然,自己老婆好幾個,兒子也能生一堆,過繼一個姓魏,也沒有什麼。
老魏身份特殊,孤苦多年,早已見慣世間百態,早些年間,對他阿諛奉承的不知凡幾,只是林晚榮不一樣,在不知他身份的情況下,仍是如此厚重待他,實在令他感動。他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於放聲笑道:「好,好,晚榮,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有品德,有常識,有計謀,果然是一個上好的苗子。」
林晚榮見他說話古怪,忍不住笑道:「魏大叔,你可不要再誇我了,這些都是我最討厭的缺點了。」
魏老頭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歎道:「晚榮,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你現在身處事中,想要脫身,已不可能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來蕭家嗎?」
「不知道。」林晚榮老實地搖頭道。
老魏笑著望他一眼:「這蕭家可不是個尋常的地方,對那位主子,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蕭夫人你見過麼?」
廢話,我現在是蕭家董事會成員,蕭夫人我能沒見過麼?不過你這話說反了,以我今日的地位,應該是蕭夫人來見我才是,嘿嘿。
見林晚榮點頭,老魏接著道:「見了蕭夫人現在的樣子,你就應該知道她年輕時候生得如何的美麗動人了吧?」
怎麼扯到蕭夫人了?難道是那個主子和蕭夫人之間有什麼八卦?蕭夫人看著高潔素雅,難道當年也是個風流人物?靠,老魏你個八卦黨,這不是詆毀夫人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麼?
老魏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歎道:「當年在京中,郭小姐年方十六,卻已出落得如花似玉閉月羞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中數一數二的才貌雙全,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公子才俊。那位主子一見了郭小姐,便驚為天人,他年齡雖經比郭小姐大上許多,卻依然留戀不已。」
老魏搖頭道:「說不上移情別戀,因為當時這位主子與郭小姐乃是詩詞之友,二人年齡相差極大,郭小姐從未往這上面想過。說起來,算是這位主子單戀郭小姐,他想等到大事皆定,再上門提親。哪裡想到卻是這般錯過了機會。」
說了半夭,原來是單相思啊,林晚榮不屑地想道,老子還暗戀過李嘉欣呢,嘿嘿。
「這個,魏大叔,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內幕?」林晚榮直接問道。
「如果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老魏笑道:「眼下,你只要謹記一件事,你幫的蕭家越多,對你將來就越有利。」
這個不用你說了,玉霜現在是我老婆,不幫也得幫了。
「哦,還不錯吧。」何止不錯,他的小老婆還是我做的大媒呢。
魏大叔點頭道:「交好徐渭,對你也是莫大的臂助。將來到了京城,這些都是用的著的。」見林晚榮點頭,他又道:「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嗎?」
林晚榮一笑:「當然記下了,魏大叔,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老魏意味深長地道:「好,很好。晚榮,你的目光一定要長遠,要記住,你的對手不在這裡,而在京城之中。」
他拍拍林晚榮的肩膀,迅即往外走去,眨眼出屋躍上高牆,消失在月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