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哼道:「陶大人,我只是一介民女,你是朝廷命官,自然比我懂得更多的法例律條。」
她自懷裡掏出一張契約,正是當日陶東成在晴雨樓上簽字畫押的字據:「此字據乃是陶公子在晴雨樓所立,上有陶公子簽字畫押,還有一品大學士徐渭大人親筆簽名,以示他親自公證。這字據便是明證,事實俱在,陶大人莫非也要否認?」
「大膽蕭玉若,你竟敢蒙騙本官?徐大人乃是當朝賢臣,地位何等尊貴,你一介女子,如何能識得徐大人?這印信怕是你偽造的吧。」陶宇刁蠻的道。
「大膽!」高酋走上前去,指著陶宇怒喝道:「你這小小芝麻官,竟敢懷疑徐渭大人印鑒?狗眼長到天上去了?」
「你是何人?」陶宇見這人又高又壯,眼神犀利,急忙大叫道。
高酋自腰裡摸出一個金黃色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乃宮中一品帶刀護衛,奉御命保護徐渭大人。這書上印鑒乃是徐渭大人親筆所提,他擔心有人耍詐,特意囑托我到金陵澄清此事,你這狗官見了印鑒卻故作不識,莫非是要反了不成?」
陶宇見民情激憤,忍不住面色一變,退後了幾步,高聲喝道:「關門——」
「江蘇總督洛大人到——」一聲長叫驚醒了場中眾人,一席小轎從遠處晃晃悠悠抬來。
林晚榮暗自長出了口氣,洛敏這個老狐狸,總是選在關鍵時候出場,想是要嚇掉我的小命吧。不用說,這老小子之前肯定是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看好戲,見大小姐已經辯的陶宇無話可說,他才現身揀個現成便宜。
聽說總督大人來到,人群中安靜了下來,林晚榮打了個眼色,四德便帶著一眾托兒們撤退了。
洛敏腆著個大肚子下了小轎,故作嚴肅的四週一望,扳著臉道:「本官出城辦事,路經這裡,卻見這裡民眾聚集,究竟出了何事,此地為何如此喧嘩?」
「下官陶宇,見過首憲大人。」陶宇見是總督大人親自來到,急忙上前拜見道。他暗中勾結程德,但也明白,這洛敏絕非他一個小小的蘇州織造能夠得罪得起的。
「這個,只是一些民間瑣事,下官已經處理好了,不敢勞動大人掛懷。」陶宇恭謹的道。
「何謂民間瑣事?陶大人說的輕巧。」大小姐冷笑一聲,緩步上前,對洛敏恭敬行禮道:「民女蕭玉若,見過洛大人,還請大人為我蕭家做主,還我蕭家一個公道。」
洛敏看了一眼陶宇道:「蕭大小姐何出此言?你乃是蕭閣老後人,誰敢欺侮於你?怕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吧?」
蕭玉若將那字據雙手呈上,恭聲道:「此上印鑒乃是徐渭大人親筆所提,賭約乃是徐大人親自公證,徐大人還特意委派了宮中一品護衛高酋大人親來金陵證明此事。請大人詳查。」
高酋一抱拳道:「稟告洛大人,這賭約之事,乃是徐大人親眼所見,並提筆為證,我便特地為此而來。」
洛敏點點頭,看了一眼那印鑒,驚道:「真的是文長先生親提。」
陶宇重重的歎了口氣,陶東成少年老成精明能幹,做事一向令他放心,只是這次為什麼會折戟在蕭家身上,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洛敏繼續賣好道:「陶大人,你我同在一省為官,又有屬僚之誼,若是平日,我定然是要幫你將這事壓下的,可是壞就壞在,令郎惹誰不好,還惹上了徐渭大人。便是我現在將這字據撕了,也還有徐渭大人知情,那徐大人是何許人物,你我皆清楚的很。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我合在一起,也還不夠徐大人一個小指頭的力氣,叫我如何幫你?」
洛敏小眼緊瞇,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像是真心為陶家著想,陶宇沉眉不語,意志消沉,二人似乎都在發愁,除了林晚榮,其他人哪能看出這二人是貌合神離、各為其主?
洛敏對陶宇又低語了幾句,陶宇臉上一慘,看了大小姐一眼,猛哼了一聲,思索良久,終於還是狠心點了點頭。
洛敏走過來,對著蕭玉若笑道:「蕭大小姐,這事情中間有些誤會,我已與陶大人解釋清楚了。既然是徐渭大人親自作保,這中間定然不會差池,陶大人已經答應將陶家布莊轉給蕭家,希望大小姐牢記陶大人教導好生經營,莫要讓陶大人失望了。」
「既如此,玉若謝過陶大人的深明大義,也謝過洛大人秉公直斷了。」大小姐嬌顏含笑輕聲說道。陶宇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林晚榮偷偷對洛敏老狐狸豎起了大拇指,洛敏嘿嘿一笑打道回府,他就是專門為了這事來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陶宇已走,陶家的下人自然也不會留下來了,陶家布莊房產連同布匹,皆都歸了蕭家所有。按照林晚榮的話說,這次真的是發達了。奶奶的,娶上一百個老婆,一人做上一百身衣裳,這布匹也花不完。
盤點,驗貨,接收,大小姐兢兢業業的忙碌著,對這些瑣碎的事,林晚榮卻是一點興趣沒有,老子天生就是當董事長的料,他望著大小姐的身影嘿嘿一笑。
忙碌起來倒還好,這一閒下來,他卻渾身不自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過完年要北上京城尋找青璇,二小姐可以跟著一起去京城求學,只是巧巧怎麼辦呢?難道要把那妮子一個人留在金陵?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他想著心事的時候,人已到了食為仙樓下,巧巧驚喜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大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