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七章
東南省省長辦公室裡，省委主任東方紅的表情比較嚴肅，坐在沙發上面一言不發地抽煙，煙圈在不停地瀰漫著，很快就充滿了整個辦公室。
省長李敢在翻閱著茶几上面的材料，臉色也是越來越嚴峻，嘴角開始微微抽動，讓東方紅很是擔心他的狀態。
「混帳東西！」終於，茶几受到李敢的殘忍對待，被拍地嘎嘎做響，把東方紅也嚇了一跳。
「先冷靜一下。」東方紅遞了一支香煙過去，李敢這次也不客氣了，點上火，猛地抽了幾大口，終於被嗆到了，連著咳嗽了幾大聲，眼睛裡多了一層水霧。
多年的仕途生涯這個時候起到了作用，讓李敢迅速冷靜了下來。
「東方主任，謝謝您對我的信任，把這份材料給我看。」李敢話說得很客氣，「您不用顧忌我的感受，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是我教子無方啊，對不起黨和人民。」
東方紅擺了擺手，說：「你我是搭檔，我怎麼能不信任你呢。我也不瞞你，這個事情是邊防那邊發現的，幾個月前就告訴了我。我當時也沒有想到李明會參與這個事情，唉，這事情鬧的。還好，李勇基本上沒有涉及進來。」
「東方主任，您有什麼吩咐就說吧。」李敢苦笑了一聲，「我的思緒有些亂。」
「李明是走不了的，你也知道，他現在已經被刑事的同志所監控住了。」東方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一些，「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自首，應該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至於李勇，讓他回京城吧，瓜田李下，也要避避嫌。」
李敢微微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地看著東方紅。
「您稍等一下，我給老爺子打個電話。」李敢就很客氣地說。
「好的，我到外面上個洗手間，等下再過來。」東方紅很識趣地選擇迴避，說著就走出了辦公室。
一刻鐘後，東方紅回到了李敢的辦公室，這個時候李敢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東方主任，我這就打電話，讓李明自首。」李敢把身子坐直了些，這樣顯得精神一些。
東方紅點了點頭，在李敢肩膀上拍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坐了下來。東方紅知道，如果這個電話也迴避的話，那就是對李敢的傷害了。
李敢也沒有多說，就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電話，開始給李明打電話。
看來李敢在家裡還是有威信的，只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說：「李明五分鐘後從家裡出發，直接去刑事廳自首。」
東方紅點了點頭，說：「老李，還有個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你說吧。」李敢一點都不吃驚，「是不是關於常務副省長黃青雲的事情？」
「嗯。」東方紅很是嚴肅地點了點頭，「暫時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黃青雲同志參與了經濟犯罪，但各個方面的證據都指向了他。」
「我也早有懷疑了，小山縣簡直是個填不滿的黑洞，可出於班子團結考慮，我還是緩了緩，唉。」李敢苦笑著搖了搖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能隨他去嘍。」
「是啊，也是我這烏鴉嘴，一上來就談什麼敗壞。」東方紅也是苦笑了一聲，「這下，我們東南省出名了，兩個省委常委倒了下去。」
「小山縣的事情，還是先向中央領導做個匯報吧。」李敢強自振作了精神，「我還真佩服你的眼光，一來東南省就找到了小山縣的問題。」
「當初要不是你在省委常委會議上支持我，讓鄒強去小山縣當縣委主任，這個事情只怕也不會這麼快就露出水面。」東方紅就笑了笑，「這也證明你當時就有想法了嘛。」
「東方主任，說起來我這個省長真是汗顏啊。」李敢沉聲說道，「下面的官員沒有管理好，家裡的子女也沒有教育好，實在是羞愧，我已經和老爺子說了，明天就打辭職報告。」
東方紅吃了一驚，馬上很誠懇地說：「我個人認為這不是你的問題。東南省這些年的經濟發展迅速是有目共睹的，你功不可沒，誰也沒有辦法否認，歷史會給你公正評價的。至於子女問題，也是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才造成的疏忽啊。再說，這根本就是兩回事情，不能混做一談。」
李敢只是看了東方紅一眼，沒有任何表情，估計在掂量東方紅說這話的真實度有多少。
東方紅擺了擺手，說：「我先給鐵軍同志打個電話，等下再談。」
說著，東方紅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鐵軍的電話。
「鐵軍同志，李明已經自首了吧，這樣很好。」東方紅直接說道，「收網吧，沒有直接證據的人暫時就不要動，我們要嚴格按照法律辦事情嘛。」
「東方主任——」李敢禁不住叫了一聲，眼睛裡又冒出了水霧。李敢知道東方紅是在為自己留條根啊，才保住了李勇，這份情可欠大了。即使李勇沒有直接參與私自買賣活動，可應該在裡面有投資，真要追究起來，李勇還是脫不了干係的，這個道理李敢很清楚。
「政法機關都要嚴格依法辦案啊，我們現在不是也在推行疑罪從無嗎？」東方紅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李敢蠕動了一下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李敢同志，我們今天還是敞開了談談吧，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東方紅就很誠懇地說，「自從我來了東南省以後，你就在觀察我，我也在觀察你。這都很正常，你我都是國家官員，還是高級領導官員，肩上的擔子都不輕哪。我來東南省之前，二號長官和張德昆長官都找我談過話，說句實話，我是不想來的。」
李敢看來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身子又坐直了一些。
「兩位長官對你李敢同志的評價都是挺高的，雖然和兩任省委主任的合作都不是太好，但他們認為這不是單方面的原因。」東方紅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大局觀念和創新能力，都是兩位長官很欣賞的。長官也特意叮囑我，千萬不要戴有色眼鏡看你李敢同志。我這一年來也一直在看你的行動，大致上還是認同兩位長官的觀點的。說句實話，我來東南省的任務也基本完成了。所以，李敢同志，我現在以一個省委主任的大班長身份，要求你不要輕易言退，更不要輕易談辭職的事情。我離開東南省以後，還想你來接任省委主任呢。東南省的情況很是特殊，處於改革的最前沿地帶，敗壞和犯罪自然也跟隨著高漲，這並不可怕，只要我們能夠找到問題，就一定能夠解決問題的。我們我黨人是最不怕困難的，也有信心戰勝任何困難。」
說到這裡，東方紅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東南省交到別人手裡，我還真不放心。你雖然比我年紀大，可也才五十出頭嘛，正是幹大事的時候，你的能力和才華都能夠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好好想想吧，要是可以的話，我想找個機會拜見一下你家老爺子，看看什麼時候合適？」
「東方主任，您別說了，我很慚愧啊。」李敢終於激動起來了，臉上的肌肉都在哆嗦，「我聽您的，以後一定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好了，今天就談到這吧。」東方紅呵呵一笑，「你現在心情很不好，我能理解。但你是東南省的省長，就必須有這個承受能力，這是你的責任。晚上泡個熱水澡，好好放鬆一下，明天就會好起來的。別的我不敢說，但我保證我剛才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沒摻半點假話。」
「好的，謝謝您的關心。」李敢也勉力站了起來，今天晚上肯定是最難熬的日子，對於李敢來說。
「明天我們再具體商量一下小山縣的事情吧，然後聯名給中央做個書面報告。」東方紅伸出手來，和李敢用裡握手了一下，這才走出了辦公室，並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東南省發生的特大私自買賣案件終於浮出了水面，涉及私自買賣金額高達百億以上，讓中央領導都震驚不已。這個私自買賣案件涉及到廳級以上官員高達十幾個，處級官員更是好幾十個。不只是東南省的官員隊伍引起了震動，也波及到其他的省市官員隊伍。
這麼大的案件，非常錯綜複雜，又是跨省國際私自買賣案件，沒有個一兩年時間，法院是沒有辦法審理完的。
中紀委迅速派了兩個調查組下來，一組接受私自買賣案件涉及官員官員的部分，一組開始對小山縣的黑洞問題進行調查。一時之間，東南省許多官員都是人人自危。那些心裡有鬼的人更是心驚肉跳，一聽到警車的呼嘯聲音就會出一身冷汗。
鐵軍和秦鋒這陣子忙得像只旋轉不停的陀螺，一刻也得不到休息。不過，這樣也好，這兩個人本來就是閒不住的人嘛。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東方紅卻是正在去京城的飛機上，突然想到了這麼一首歌，就哼了出來。東方紅這次去京城是特意為李老爺子拜壽的，這個老壽星這個時候的心情只怕並不輕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