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八章
林老爺子已經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東方紅趕到病房的時候，林老爺子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極力想坐起來，可心有餘而力不足。
東方紅趕緊上前把老爺子扶著坐了起來，然後自己就坐在床沿上一直扶著。
病房裡除了林家三弟兄和東方紅，再也沒有別人了，所以說話也用不著顧及什麼。
「我死後，你們就要低調了。」林老爺子的聲音很是虛弱，可語氣卻不容置疑，「你們弟兄三個我都還是比較放心，只要團結得好，倒也沒有什麼人會主動招惹你們。可就是東方紅這裡我有些放心不下，我們林家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了。」
「爺爺，您會好起來的。」東方紅趕緊說，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爺爺早就過了古稀啦，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誰也不能違背。」林老爺子愛憐地摸了摸東方紅的頭，「東方啊，你一直姓東方，這我沒有意見，也是我和你爹媽商量好的。可這個時候，我必須告訴你你的身世了。」
「什麼身世？」東方紅的臉色就變了，自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卻從林老爺子嘴裡說出這樣的話，東方紅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東方啊，你是我們林家的血脈，林伯通和黎燕紫就是你的親生父母。」林老爺子有些歉然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如果你有疑問的話，可以去問東方塑夫婦，也可以做dna測試。」
東方紅的心就沉了下去，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現時。
「東方，是爺爺對不起你。在那個情況的年代，就是因為爺爺的問題，你爹娘才去了南方當知青，你一生下來就失蹤了。要不是因為你和小斌的血型一樣，都是稀有hr陰性血型，林家也不知道你和小斌是親兄弟啊。」林老爺子有些激動了，有些喘不過氣來。
東方紅神情有些黯然，可看著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殷切的目光中帶著慈愛，怎麼也狠不下心跑出去，禁不住從心底歎了一口氣。
「之所以沒有當時告訴你，也是擔心你的脾氣和性格，想讓東方塑夫婦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林老爺子繼續著微弱的聲音，「可我現在這樣了，我們林家也只能靠你振興了。東方，你不會怪爺爺自私吧。」
「不會，爺爺。」東方紅趕緊說，「您好好休息，等您好起來，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東方，我沒有別的要求，也不強求你認祖歸宗。」林老爺子眼神看著東方紅，「只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爺爺，您說，我都答應。」東方紅重重地點了點頭。
「照顧好林家的第三代，也就是你的兄弟姐妹。」林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路路，柔柔，小斌，還有幾個堂弟堂妹們，好嗎？」小斌這兩個字，林老爺子竭力讓它突出一些，讓東方紅心裡突了一下，果然，老爺子和東方紅所猜想的一樣！
「我答應您，爺爺。」東方紅想都沒想，這本來就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只要有我在，就沒有誰能動他們。」
「東方啊，我的好孫子。」林老爺子的氣色忽然好了很多，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了，「我對你的期望很高的，要是爺爺能多活幾年，肯定可以看到你登上官場顛峰，可現在，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的能力爺爺放心，可就是你的性格，太直啊，容易吃虧。一定要忍，知道嗎？」
「我忍。」東方紅哭著說，「您別說了，好好休息。」
「乖孫子，讓爺爺再看看你。」林老爺子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顫抖著伸出手，想摸一摸東方紅的臉，可就是這最後的力量也終於衰竭了，手停留在半空，然後落了下去。
東方紅呆了，可臉上卻沒有了淚水，第一次經歷這麼一個至親的人離去，東方紅不知所措，心冰涼冰涼的！
「爺爺走了。」林伯通走了上來，攬住了東方紅的肩膀，「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
東方紅卻是一動也不動，就那麼呆呆地站著，不敢相信這就是現實！
林家的人都走進了病房，哭聲一遍。
東方紅清醒過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林生斌給拉了出去，塞在了一輛出租車裡。出租車裡還坐著兩個人：一號軍人和二號軍人。看著出租車急速遠去，東方紅才返回了醫院，可也一直站在走廊裡，並沒有進入病房。
林伯松走了出來，一直到東方紅的身邊。
「送出去了？」林伯松輕聲問道，「有把握嗎？」
「去了南方，然後出國。」東方紅點了點頭，「都安排好了，不會出問題。」
「只要我們認定小斌是別人冒充的，誰也動不了我們林家。」林伯鬆鬆了一口氣，「老爺子沒有看錯人，林家的振興就靠你了。」
「三叔，我會盡力的。」東方紅沉聲說道，「這還只是剛剛開始罷了，您也要小心一些。」
「老爺子都安排好了，應該出不了大問題。」林伯松在東方紅肩膀上面拍了一下，返回了病房。
東方紅在京城裡只呆了三天，林老爺子下葬以後，東方紅就馬上回到雲都市的老家。
「你都知道了吧。」東方塑見到兒子後的第一句話。
東方紅點了點頭，說：「您永遠是我親爹。」
東方塑夫婦的眼睛就紅了，趕緊把頭轉了過去。
「孩子，林老爺子是個好人哪。」東方塑嘴裡又冒出了這麼一句。
「我知道。」東方紅重重地點了點頭，「林家現在也有些艱難，老爺子臨終時囑咐我照顧好林家的兄弟姐妹。」
「官場的事情我不懂，可你一定要小心一些。」東方塑歎了一口氣，「人走茶涼啊。不過，男子漢答應了的事情就要辦到。」
「爹，我知道了。」東方紅趕緊回答。
「兒子，讓媽看看，瘦了沒有。」劉紅梅卻把東方紅拉了過去，「瘦了，黑了，兒子，工作太累了吧。」
「沒有，不累。」東方紅趕緊說，「就是下鄉曬黑了些，黑色代表健康嘛。」
「媽給你做餃子吃。」劉紅梅拉著東方紅的手捨不得放開。
「媽，我幫您。」東方紅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還是覺得在家裡塌實啊，東方紅心靜了很多。
可沒多久，電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第一個電話居然是滑為集團的老總任擬非打來的。
「東方市長，什麼時候也來特區坐坐吧，這邊的天氣很好的，出海也方便。」任擬非的話有些莫名其妙，東方紅卻是放下心來。
「好的，有時間我一定過來，就是這段時間有些忙，過段時間就好了。」東方紅笑呵呵地說。」
隨後，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沒有營養的話，然後掛斷了電話。
因為林生斌的事情性質太嚴重，林老爺子在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人敢拿它做文章，可林老爺子這麼一去，問題就大了。林生斌本來就是被監視的對象，所以從京城出國基本上是很艱難的，就算出去了，也會有麻煩，出境記錄擺在那裡，存在著後患。
東方紅隱約知道滑為集團的任擬非有些很奇怪的地方，不過，也沒有什麼證據。東方紅也只是點撥了幾下，任擬非就答應了送林生斌出海走水路。
東方紅也不太擔心任擬非耍手段，他的滑為集團擺在那裡呢。再說，在境內有一號軍人和二號軍人跟著，出不了問題。過了境，也有二號軍人陪著。二號軍人雖然因為腿部受傷，退役了，可身手還擺在那裡呢！
第二個電話卻是中山省委組織部長王志平打來的。
「王部長，您好。」東方紅的態度馬上端正了起來，「您有什麼指示？」
「東方啊，這段時間你要低調一些。」王志平的聲音有些低沉，「林老爺子的事情省裡都知道了，省委伍副主任過些日子可能會去你們衡湘市一趟。」
「謝謝您，王部長。」東方紅很恭敬地說，「我明白，知道該怎麼做的。」
王部長把林老爺子的事情和伍副主任來視察相提並論，這意思自然是很明顯了。以前伍副主任是害怕林老爺子，有所顧忌，現在林老爺子去了，林家的幾弟兄和伍副主任的級別也都差不了多少，自然是要動一動東方紅了。
不過，東方紅倒是真的很感激王部長，自己和他非親非故，純粹是因為他女兒王萍的關係才認識，卻這麼幫自己，這簡直難以想像。要知道，一個組織部長要和省委副主任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王志平這麼通風報信，其實是冒著比較大的風險的。
「東方啊，該低調的時候還是要低調，現在省委這裡有些變化啊。」王志平還是有些不放心，乾脆更直接點明了以後省委章主任只怕也不會罩著你了。
「王叔叔，您放心，我還是有把握的。」東方紅很是感動，也乾脆說道，「我外公黎老爺子會打招呼的。」
「你外公？」王志平微微一愣，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還是我過分擔心了啊，那就好，有黎老爺子在，我就放心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挺感激您的。」東方紅趕緊說，「王叔，您對我真是關照。」
「沒什麼嘛，我看你小子挺順眼的。」王志平笑呵呵地，「丫頭也經常問起你，有時間也給她打個電話。」
說著，王志平就掛斷了電話，心裡想著東方紅這小子還真是有背景啊，爺爺沒了，居然又冒出一個外公來，這個消息可是太重要了。
東方紅卻是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了。省委主任章叔民只怕不會挺自己了，就算黎老爺子打個招呼，也頂多是能夠保證章叔民不拿自己開刀。要是省委伍副主任找自己麻煩，章主任未必會幫自己的！
「兒子，你電話怎麼這麼多啊，在家裡都還忙著呢。」劉紅梅就很關心地問道。
「都是領導關心嘛。」東方紅若無其事地說，不想讓父母太擔心。
晚上，東方紅自然是要去秋香那裡一趟，要不然，自己以後耳朵不會清淨了。
秋香一見東方紅，很是高興。
「寶貝，想死我啦。」東方紅嬉皮笑臉著。
「就會花言巧語，都沒打幾個電話給我。」秋香嘟起了可愛的小嘴巴。
「這可不怪我，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說忙。」東方紅嘴上解釋著，手上卻沒有停，已經伸進了秋香的胸衣裡，開始進行探索。
秋香馬上身子軟了下來，媚眼如絲，摟住了東方紅的脖子，激烈地回應著。
「寶貝，想我嗎？」東方紅一邊使勁著，一邊在秋香耳朵邊輕聲問著。
秋香哪裡說得上話啊，只是很大聲的哀號著，白皙的肌膚開始泛紅，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讓秋香把東方紅抱得更緊了。
春景旖旎無限！
第二天早上，秋香已經是爬不起來了。
「你好壞，昨天晚上要了那麼多次，人家今天還要上班呢。」秋香在東方紅耳朵邊吐氣如蘭。
「這不怪我吧。」東方紅壞笑著，「是誰說還要的啊。」
「你討厭啦，都不多陪人家一天。」秋香的眼圈就紅了。
「寶貝，我有時間就回來陪你。」東方紅趕緊哄著女人，「乖，聽話。」
「你把我當小孩子啊。」秋香撲哧笑出聲來，道，「工作別太拼了，當領導要適當放權嘛。」
「嗯，現在有些領導的派頭了啊。」東方紅打趣道。
「討厭啦，人家哪能和你比。」秋香很快又很自豪地說，「咱們中南機械廠現在的產值可比你在的時候翻了好幾倍了。」
「那是，在秋廠長的正確領導下，中南機械廠的前景一片輝煌。」東方紅笑了笑，然後在秋香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走了出去。
不出東方紅所料，一回到衡湘市，東方紅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要變天了嗎？東方紅暗自冷笑著，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蔡盈盈倒是第一個跑了進來。
「市長，您沒事吧。」蔡盈盈柔聲說著，「林老爺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節哀順便！」
「謝謝你，盈盈。」東方紅很淡然地說道，「老爺子對我很好，儘管只是認識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那個李瘋子可能過幾天會來中山省一趟，市長您要小心一點。」蔡盈盈的話語裡透露著關切，「有機會我一定好好教訓他一下，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敢把手伸過來。」
「不怕，他也只能插手到國有企業這一塊，我們衡湘市的國營企業改制還沒有開始呢。」東方紅就笑著說。
「可我有些擔心我們的電子工業園的貸款問題，李瘋子來準沒有安好心。」蔡盈盈就皺著好看的眉頭說。
「只要我們行得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東方紅笑了笑，「這幾天沒出什麼大事情吧。」
「伍權主任這些天找了很多市領導談話。」蔡盈盈壓低了聲音說，「大部分都是市委常委，以後的常委會議上，市長您可能要被動了。」
「要相信同志嘛。」東方紅打斷了蔡盈盈的話語，「你只管先抓好汽車工業園，別的事情我來處理就行了。」
「嗯。」蔡盈盈重重地點了點頭，「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您叫我。」
可是，想讓東方紅保持低調實在是太難了，很快東方紅就在常委會議上拍起了桌子。
這次常委會的主要議題是決定麻山縣的領導班子人選，伍權主任又把那個黑山縣的政法主任龍國浩給提了出來。
「羅主任，這個龍國浩同志不是正在接受調查嗎，有結論了沒有？」東方紅就問紀委主任羅厚平。
「調查組已經撤回來了，黑山縣的縣委主任曲全同志認為舉報信的事情純屬無中生有，那個舉報人陳克已經被開除工職，到沿海地區打工去了。」羅厚平低聲說道，「證據不足啊。」
「不可以去找這個陳克同志核實一下相關事項嗎？」東方紅吃了一驚，當時羅厚平可是很有信心的，怎麼才過幾天，就變了樣！
「這一下子哪裡找得到啊，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羅厚平咬牙切齒地說。
「不能這樣隨意懷疑同志嘛。」伍權主任接過話來，「司法程序都是主張疑罪從無，龍國浩同志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也是擺在那裡的，總不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情就卡住了人家的組織考核吧。」
「麻山縣剛剛經歷過**，到那裡主持工作的同志必須是經得起考驗的。龍國浩同志的事情還沒有結論，我認為是不適合提拔的。」東方紅就很嚴肅地表態。
「東方市長說得有道理，而且這個龍國浩的問題還不只是這一點。」羅厚平馬上附和道。
「老羅，你們紀委也調查一段時間了，可還是沒有一個結果。」組織部長柏青天又跳了出來，「我們組織部門也對龍國浩同志進行了審核，各個方面都是優秀嘛。」
「組織部的審核？」東方紅的火氣又上來了，「那個歐紅河不也是你們組織部門審核過的嗎？」
「這是兩碼事情，歐紅河主要是在思想作風方面出了問題，搞封建迷信。」柏青天力爭著，「上次我們對歐紅河同志的處理，本身就嚴重了一些。」
東方紅火冒三丈，啪地一聲就在會議桌上面拍了一下，把在座的常委們都嚇了一跳。
「你認為上次常委會議上的決定是錯誤的是不是？」東方紅大聲呵斥著，「你這個同志怎麼這麼沒有原則呢？我看你這是嚴重的包庇！」
「東方紅同志，這裡是常委會，不是菜市場。」伍權主任馬上強硬了起來，「有問題說問題嘛。既然大家有不同的意見，咱們還是舉。」
東方紅心裡這個氣啊，又想站起來發飆，被羅厚平給拉住了。
結果，常務副市長徐清歌和主管工業的副市長羅建棄權，反對龍國浩去麻山縣當縣委主任的就只有東方紅和羅厚平兩個人，這個任命自然是通過了！
「我無話可說。」東方紅攤了攤雙手，「伍權同志，我再次重申一下，衡湘市市委市政府不是某個集團的，更不是某個人的。如果龍國浩出了問題，你們這些常委就是幫兇！」
說完，東方紅就陰沉著臉走了出去。
「東方市長實在是太放肆了，都沒有把我們這些市委常委放在眼裡。」東方紅剛出去，柏青天就開始叫囂起來。
「別亂說，東方紅同志年輕嘛，有些脾氣也是可以理解的。」伍權主任微微笑著，「這事情我也有責任，應該先和東方市長溝通一下的。再說，在常委會議上罵罵娘都沒有問題的，只要是在會議上，有不同的意見都可以提嘛，這也是我黨的優良傳統！」
伍權主任心裡其實也沒底，要是這個龍國浩以後真的出了問題，自己起碼是要負領導責任的。而且，省委伍副主任也只是說東方紅最大的後台倒了，估計省委主任章叔民也不會像原來那樣挺東方紅了，不需要太擔心。
可說是這麼說，伍權哪裡不擔心啊，東方紅最大的後台是沒有了，可誰知道東方紅還有沒有別的後台啊，哪怕是很小的後台，也不是他伍權這個小小的市委主任可以得罪的。
省委組織部長王志平可明顯是堅定支持東方紅的，雖然省委組織部長對自己的陞遷沒有決定權，可要是陰自己幾下，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
上次東方紅出事時來看望東方紅的那個小姑娘可是中央軍區司令員的女兒，雖然軍方不能干涉地方事務，可這樣強勢的軍方肯定在政府方面也有人的，自己哪裡惹得起啊。
現在的市長主力蔡盈盈還不知道是哪方神聖，整天跟在東方紅屁股後面，就看省委章主任對她的那種態度，肯定是很了不得的背景，還真是頭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