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東方。」肖玉英的聲音裡包含著感情的成分，讓東方紅心頭一蕩漾，趕緊收回了心神。
「聽說你準備投資五個億，戰略規劃做得怎麼樣了。」東方紅正形說道，「各種風險都考慮進去了嗎？」
「東方，你很專業啊，可我不記得你學過企業管理啊，怎麼一開口就是戰略規劃，還六個西格瑪呢！」肖玉英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嘿嘿，都是業餘時間學的。你不知道，國有企業改制還是我最先提出來的呢。」東方紅呵呵笑著，「對企業管理其實我很感興趣的，比如戰略管理，流程分析，精益管理，營銷管理，人力資源管理等等。」
「你這業餘管理比我這專業的還要厲害得多，國有企業改制那可是抓住了要點，很有眼光見地。」肖玉英就笑著說，「職工參股自救可是一個很大膽的策略，我也專門看過中南機械廠的改制案例，我們集團還專門開研討會研究過的。不過，我只知道你父親是那裡的廠長，可不知道有你這個幕後軍師！」
「我那也是被強迫的，當時廠子面臨倒閉，我爸身子又不好。」東方紅倒還是謙虛，「還好，當時的雲都市市委主任很支持我，也就弄起來了，算是運氣好吧，其實，現在看起來，很不完善。」
「別謙虛了，我可知道你。」肖玉英就嬌笑著，「無論學什麼，就一定要研究透徹，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嘿嘿，那是以前，現在都懶了。」東方紅苦笑著，「再說，也沒有時間研究技術性和管理性的東西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
「那是，東方，你比以前瘦了很多，不過，也結實了很多。」肖玉英就笑著看著東方紅，眼睛裡已經浮現出霧氣，接著又轉換了話題，「研究過我們天風集團嗎？」
「研究過。」東方紅很老實地說，「我在發改委工作過一年，對很多企業的經營模式都進行了一些研究探討。」
「那你說說看，我們天風集團的發展前景以及現在的運做模式怎麼樣？」肖玉英就很高興，饒有興趣地看著東方紅，「也給我當當顧問。」
「要聽真話嗎？」東方紅稍微有些猶豫。
「當然要聽真話，你撒謊的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肖玉英很是自信地說。
「那可不一定，我現在可是個政客。」東方紅就開玩笑說，「要是一個政客能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謊言，那他就不用混了。」
「可你不會騙我的。」肖玉英還是很自信，「我瞭解你。」
「那我可說了啊。」東方紅也是沒有辦法，既然碰到了，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你真的相信我嗎？」
「相信，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東方。」肖玉英很動感情地說，腦海中又浮現出和東方紅在大學校園時的點點滴滴。
「那好，我斷定你們天風集團如果不改變戰略規劃的話，還把戰略重心放在房地產上面，不出兩個月，天風集團就會面臨倒閉的危險。」東方紅就很嚴肅地說。
這下，肖玉英是徹底嚇了一大跳，沉默了很久。
「東方，我相信你，可這個天風集團是我的第二生命。」肖玉英的表情變了，「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嗎？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提示都行。」
「我知道你們天風集團現在的戰略投資重心在房地產上面，可據我分析，這是房地產泡沫金融很快來臨的時候。」東方紅就苦笑著說。
其實，對於九三年的房地產泡沫金融，東方紅還是很清楚的，作為一個曾經的企業管理人員，不可能不對九三年下半年的房地產市場整個倒塌不清楚的，相反，記得非常清楚！
東方紅看了肖玉英一眼，知道自己這個觀點實在有些讓她難以接受，就繼續說道：「你想想，如果中央突然宣佈禁止房地產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銀行資金進入房地產市場，到時候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肖玉英的臉色又變了，作為企業的老總，哪裡不知道房地產經濟與政策是緊密相連的啊！要真是象東方紅說的那樣，自己的天風集團可就真的危險了。天風集團雖然現在資產高達三十個億，可基本上沒有什麼流動資金，還欠著銀行一大筆的貸款呢！
「你算過海北省的人均住房面積嗎？」東方紅又問了一句。東方紅是知道天風集團的房地產基本上是在海北省的。
「還真沒算過。」肖玉英有些慌張了，馬上回答。
「我算過，我實話告訴你吧。」東方紅盡可能讓自己的表情輕鬆一些，「海倍省人均住房面積已經超過了七十個平方，這太可怕了。你知道嗎，京城裡人均住房面積才五個平方，這正常嗎？」
「可現在海北的房產價格一直在上升啊。」肖玉英還是有些不死心地說，「短短三年，海北的房地產價格就上升了四倍以上，而且還一直在上升。」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可以斷定它就是泡沫金融，而且很快就要來臨倒塌的局面。」東方紅正色說道，「這些錢從哪裡來？還不是從銀行來。我知道，全國進入海北省的房地產投資資金已經超過了千億，可這些都是從銀行貸款出來的。銀行的其實是最大的發展商，其不良貸款已經高達百分只六十以上，太危險了。中央不可能放任著國有資產就這樣流失掉的，除了進行政策性規範外，現在已經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東方，我的思緒有些亂了。」肖玉英使勁搖了搖頭，「這太可怕了，我簡直不敢想像。」
「你一定要相信我。」東方紅趕緊說，「要是中央進行嚴格控制信貸總規模、提高存貸利率和國債利率、限期收回違章拆借資金、削減基建投資、清理所有在建項目等措施，樓市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崩盤，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
「東方，我相信你。」肖玉英現在是徹底相信東方紅說的話了，她不是個傻瓜，而是個很精明的企業家，經過東方紅這麼一分析，哪裡還會不明白啊，「我明天一早就回去，馬上安排把所有的房地產都拋出去。」
「這樣絕對不行。」東方紅也給嚇了一大跳，「你這個動作太大了，只會促使樓市更快的崩盤，那樣是拋不出去的。」
「那我該怎麼辦啊。」肖玉英就急了，「你不是說頂多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嗎？」
「沒錯，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可你越是心急，就越會出問題。」東方紅沉聲說道，「你回去召集幾個主要的負責人，絕對不可以透露消息，要一步步進行操作。這不要我教你吧，怎麼你也是個老總了啊。」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東方。」肖玉英也緩過神來，又很關切地問，「東方，這不會是機密吧，你和我透露了，會不會出事情？」
「不是機密，只是我個人分析出來的。」東方紅就呵呵笑著，「不過，你還是要保密，只要不虧損太大就行了，別太貪了，能出手的都分批出售掉。」
「只要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就不會虧的。」肖玉英嫣然一笑，「在海北的房地產上面，我們天風集團至少賺了十個億了，不會再貪心的。」
「那你明天下午回去吧，上午我們討論一下汽車製造廠的投資事項，別露出馬腳了哦。」東方紅就笑著說，「建設汽車製造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可以等你先忙完了房地產的事情，再過來商談。」
「可你是衡湘市的市長，政績很重要啊。」肖玉英就關切地說，「你到衡湘市後在經濟上面還沒有建樹吧，我倒是知道你很漂亮地處理了幾個大事情，現在衡湘市的老百姓都很愛戴你啊。」
「就算這個汽車製造廠不能在衡湘市落戶，我也有足夠的把握讓衡湘市每年的經濟增長百分之三十以上。」東方紅信心十足地說，「省裡給我的任務才百分之十五都不到，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什麼需要我們天風集團幫忙的嗎？」肖玉英就笑著問。
「等你把自己的事情弄好再說吧，不急。」東方紅笑了笑，「我們現在正在弄一個電子工業園，以後將以計算機網絡工程產品為主，就先透露這麼多吧。」
「這個計算機網絡工程我知道，可那是好幾百億的工程啊，你們哪來的資金啊。」肖玉英就有些奇怪了。
「嘿嘿，我雖然不像你這麼富有，不過，也還有個幾億資金的。」東方紅也有些得意地說。
「不會吧，東方，你可別幹傻事，好好做官就行了，沒錢就和我說啊。」肖玉英大驚失色，這個初戀情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貪了幾個億！
「東方，我把房地產資金收回來以後，馬上先幫你還上，好嗎？」肖玉英趕緊說，「這回你可一定要聽我的，你今天告訴我的這些事情就至少值二十個億。」
東方紅一聽，也有些感動，這可是好幾個億的事情啊，看來肖玉英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別說傻話，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什麼時候用過女人的錢了？」東方紅就笑著說，「你放心，那都是我的合法收入。家家樂集團你知道吧，我就是幕後老闆。」
「啊。」肖玉英驚呼出聲，這個東方紅幾年不見，不但官當到了市長，居然還能弄個這麼大集團出來，還真是厲害。要知道，自己的天風集團可是從父親手裡接手的有很不錯的基礎，再加上房地產這些年是賺發了，哪像東方紅是白手起家啊！
「你啊，這不是懷疑我的人品嗎？」東方紅沒好氣地說，「你也不想想，我才當多大的官，就是想貪，能貪到幾個億嗎？那我不成了全國首貪了！再說，你看看我這肚子，癟著呢，像個貪官嗎？」
「嘻嘻，人家也是關心你嘛，就著急了。」肖玉英也明白過來了，知道東方紅說的實情，還真是關心則亂啊，「一個親自下井救職工的好市長怎麼會是貪官呢。」
「好啦，不早啦，我先送你回去。」東方紅看了看手錶，站了起來，「別想太多，事情是急不來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東方紅隨即一想，自己這話可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啊，只好訕笑著帶頭走了出去，肖玉英微微一愣，趕緊跟了上去。
「東方市長，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一個個服務員都很恭敬地和東方紅打招呼。
東方紅也走得很慢，一個個地打招呼，點頭示意，一副很謙虛平易近人的派頭，讓肖玉英很是讚歎不已。
要知道，肖玉英以前的那個市委主任公公鄭東昇走起路來基本上都揚著下巴的，頭朝天，哪裡像東方紅這樣姿態這麼低啊！
「東方，現在我覺得你的變化也很大了。」肖玉英禁不住說道，「以前你很清高的，很少理采別人的。」
「這些年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東方紅想了想，就笑著回答，「半桶水它淌得厲害！你再看看整天吆喝著要打架的人，基本上都是塊頭很小的。為啥呢，就因為他心虛，要靠吆喝來給自己狀膽。」
「嘻嘻，你這個比喻打得真好，很有哲理性。」肖玉英就打趣道，「看來，你還有做哲學家的潛質！」
「當官的都是哲學家。」東方紅脫口而出。
到了門口，司機小李馬上就把車門打開了，請他們坐上去。
「小李，等久了吧。」東方紅微笑著，「辛苦了。」
「不辛苦。」小李笑著回答，「這外面景色挺好的。」
「先送肖總回賓館。」東方紅就吩咐道。
「好的。」小李馬上發動了小車。
「這裡和沿海城市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區別，還不到半夜，就已經很安靜了。沿海城市這個時候夜生活還剛剛開始呢。」肖玉英禁不住感歎著。
「不能這麼比，特定的歷史條件和地理位置決定了很多東西。」東方紅就笑著說，「沿海城市也是靠內地人的聰明才智創造的，沿海地區的本地人的文化素質各個方面還是有欠缺，確守內涵，有點土財主的味道啊。」
「東方，你這個比喻很有意思。」肖玉英嫣然一笑，「我見過一個當地人的老闆，他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十個手指頭上都戴滿了金戒指，這還不算，用根繩子又串著很多金戒指，然後掛在脖子上面，到處顯擺著。」
「沒人搶他嗎？」東方紅也樂了，就笑著問。
「帶著保鏢呢，都是長得黑黑的，美其名為黑人保鏢！」肖玉英這話讓小李司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有意思啊！
「喲，還真牛啊。趕明兒你也配幾個。」東方紅就打趣道。
「人家哪敢啊，我請的都是從保安公司的女保鏢，身手倒也都挺不錯的。」肖玉英禁不住白了東方紅一眼。
「肖總，您和我們市長在一起，就不用保鏢了。」小李禁不住插話道，「我們市長當年在雲都市時一個人單挑了一個縣刑事隊呢，身手可好了。」
「別亂吹了，小李。」東方紅趕緊打斷了小李司機的話，「那次我可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呢！」
「市長，這可不是我吹出來的。」小李嘿嘿笑著，「是市委主任伍主任的兒子伍少親口說的，還說他都很怕你，被你打了好幾次。」
「他挨了打，當然是把我吹起來，有面子一些了。」東方紅就笑著說，「小李，伍差這段時間還老實吧。」
「聽人說，整天呆在家裡，都不出來呢。」小李司機就笑呵呵地回答，「也只有市長您才能鎮住他，以前他可威風了。」
「東方，以前可沒見你打過架啊，怎麼還是這麼衝動啊。」肖玉英就關切地說，「現在都是市長了，可別動不動就往前衝啊。」
「肖總，您不知道，上次我們麻山縣發生全體事件，市長一個人就往一萬多生事的人中間走呢，還一點事都沒有，很多老百姓都說咱市長是文曲星下凡呢！」小李又開始幫東方紅吹噓了。
「好好開車，小李。」東方紅沒好氣地說，「平常你可沒有這麼多話的。」
小李這才老實了下來，肖玉英暗暗稱奇，東方紅這個市長還真沒有架子啊。
「你別擔心，我每次下去都警官在旁邊保護著呢。」東方紅這才轉過頭笑著對肖玉英說。
「官場上最容易得罪人，你還是小心一些好。」肖玉英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了，「你什麼時候學了功夫啊，我怎麼不知道啊。」
「我幫中央軍區的人設計了幾套軟件，所以就在他們的特種部隊裡學了一段時間，有就一些皮毛罷了。」東方紅趕緊回答說，「我國有句古話叫做學打者招打，我還是很注意的。」
「也是，你都是市長了，比我懂得多，也穩重一些。」肖玉英嫣然一笑，「我都忘記了，還把你當學生呢。」
「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些，生意場上的人很多都不擇手段。」東方紅禁不住投桃報李。
「知道了，我一直很小心的。」肖玉英心裡甜孜孜地，柔聲回答，禁不住挨得更緊了。
東方紅就有些尷尬了，還不能把人家女人推開，不然人家會沒有面子的。
把肖玉英送回了賓館，揮手告別，東方紅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這個時候，蔡盈盈卻還在衡湘賓館裡呢。
蔡盈盈的小心思就是看看東方紅的老同學肖玉英什麼時候回賓館呢，所以，一直呆在藍天集團喬丹丹的房間裡閒聊著，還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盈盈，今天怎麼這麼好了，特意來陪姐姐睡了。」喬丹丹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這個表妹可很少買自己面子的。
「嘻嘻，我一直有這麼乖，不過你沒有發覺罷了。」蔡盈盈支吾著，耳朵可豎著呢。
「要不是等肖玉英的消息，我早就要睡了。」喬丹丹就笑著說，隨即有些恍然了，自己這個嬌貴的小表妹該不是喜歡上了東方市長，在吃醋吧。
「回來了。」蔡盈盈突然笑著說，「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音。」
「看把你樂得。」喬丹丹就打趣道，心裡是更有底了。
果然，很快就聽到走廊對面房門打開的聲音，那就是肖玉英的房間。
肖玉英沖了涼之後，就過來了。
「你們聊，我該回去了。」蔡盈盈馬上站了起來。
「怎麼我一回來，盈盈你就要回去了啊。」肖玉英微微一愣，馬上把蔡盈盈的手給拉住了。
「英姐，你忘了我的身份啦。」蔡盈盈就笑著說，「我現在可是衡湘市的市長助理，明天可是你們的談判對手，呆在這裡有洩露機密的嫌疑。」
「我們有什麼好保密的，只要有全國最好的投資政策，再加上衡湘市市政府的一些承諾，幫我們把基礎設施建好，再保證原料供應，就沒有問題了。」肖玉英就笑著說，「再說，對你這個大小姐有什麼好保密的啊。」
「可人言可畏啊，我還是迴避一下的好。」蔡盈盈馬上說，「我還要回去整理一些文件資料呢，等和約簽好之後，我一定好好陪你們玩。」
這麼一說，肖玉英也不敢挽留，只好讓蔡盈盈離開了。
「怎麼樣，和你的老同學都談了些什麼。」喬丹丹馬上很關切地問。
「談得比較順利，對東方市長我還是很信任的。」肖玉英馬上笑著說，「我們天風集團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如果你和喜多寶集團的賀總也願意投資這個汽車項目的話，我們天風集團可以馬上先投入三個億的資金，兩個月之後再增加兩到三個億的資金。我可以保證這些資金都是專項專用，直接銀行轉帳。」
「不會吧。」喬丹丹吃了一驚，拿手在肖玉英額頭上摸了一下，「沒發燒啊，這可是好幾個億的投資啊，就這麼輕率。這可不是你肖總的風格啊，以前哪次投資你不是左考慮右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