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七章
這次招聘兩個副縣長的現場面試，不但有中山省電視台的現場直播，還有中山省省委主任章叔民親自到現場擔任評委，規格可以說是非常高了。
這年代，公開招聘官員官員就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了，更別說還是招聘縣長了。還好，這個時候互聯網還剛剛開端，只有極少數人能上網，轟動效應才不至於開天鋪地。要不然，估計就是一輪輪的轟炸了。
即便是這樣，也早就有很多新聞媒體密切關注這件事情，很多報紙上都出現了評論員文章，大部分還是贊同這種方式的。
沒有人喜歡做很容易被別人看透的玻璃球，可每個人都希望所有的事情和人在自己面前是透明的。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自私的一面。
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沒有人會為了任何一樁事情來批評他自己，無論錯誤到如何的程度。沒有人會認為自己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因為他們總是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所以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有權力來對這次招聘事件發表自己的見解，當然，由於身處的地位不同，自然評價的角度也會不一樣。
國家官員中，大部分是反對的。特別是麻山縣的科級官員中，本來麻山縣領導班子徹底倒台了，他們中間很多人認為自己是有機會進步的，現在東方市長卻弄出了這麼一個招聘，這不是堵了他們進步的道路嗎？他們自然是不滿意的，不滿意就會有牢騷，有牢騷就要發洩。
開始的時候，他們找機會去找市領導訴苦，談論這個招聘的弊端，說這樣招聘來的缺乏基層工作經驗，十有**招的是書獃子，只會紙上談兵。
可伍權主任得知省委主任都會親自擔任評委以後，那就是下了死命令，命令所有衡湘市的官員們只能有一種聲音：支持，支持，再支持！
因此，這些基層官員的傾訴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聽眾。脾氣好的市領導，還會安慰幾句，脾氣不好的，那就要拍桌子罵人了。既然是基層官員，那就要和市委的意見保持一致嘛，還有沒有黨性，有沒有原則？
條條道路通羅馬，這條路不通，他們自然是要尋找別的出路。於是，他們有些人就開始散佈謠言，說哪個候選人是哪個人的親戚，哪個候選人又送給了哪個市委常委多少紅包。
不過，倒是沒有任何人會提到東方紅這個市長。經歷過三星煤礦和**以後，東方紅的威望已經很高了，甚至超過了伍權主任。特別是衡湘市的老百姓，誰要是說東方市長的壞話，那可是要出問題的。輕則要罵娘，重則群而攻之。所以，很少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
另外，東方紅公開拒絕自己擔任評委，這也足以堵住很多人的嘴。畢竟，招聘面試是通過電視直播的，很難搗鬼啊。當然，也不是不可以搗鬼，國際足聯摸乒乓球決定世界盃分組都有貓膩，就更別說這些小場面了。
但老百姓大多數還是相信電視的，也不太精通那些幕後手段，所以他們覺得可信度很高。
東方紅卻是暗自覺得好笑，傳言這個和那個的關係，就是沒有人說道自己和秦鋒的同學關係。這也證明一個道理：真相總是埋藏得很深，很深！
批評是沒有用的，因它使人增加一層防禦，而且竭力的替自己辯護。批評也是危險的，它會傷害了一個人的自尊，和自重的感覺，並激起他的反抗。
衡湘市的組織部長柏青天現在是深有體會，自己組織的這個招聘本來就沒有任何貓膩嘛。天可見憐，自己以前根本就不認識這六個候選人中間的任何一個，可被人們一傳言，這六個候選人都變成自己的親戚了！
柏青天覺得自己被深深地傷害了，自然是要進行反抗。
柏青天開會的時間越來越多，再三強調這次招聘工作的公正性，甚至找伍權主任吐口水了。
「主任，您說這是個什麼事嘛。」柏青天抱怨著，「我就一個老婆，兩個妻舅，一個兄弟，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高學歷的親戚嘛。要是真有就好了，也算是我柏家的人有出息了！」
「老柏，別這麼想嘛。」伍權的心情倒也可以，反正他是已經臉皮厚得可以讓子彈穿不透了，不太在乎別人的評論，要說在乎的，那也只是省委領導對自己的評價！
「等招聘工作一結束，謠言就不攻自破了。」伍權呵呵笑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對你這個老同志，組織上充分信任的！」
當柏青天找到東方紅訴苦的時候，東方紅禁不住樂了。
「市長，我這次可是在為您擋子彈衝鋒啊，敵人火力太猛。」柏青天苦笑著，「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參合了。」
「話不能這麼說嘛。」東方紅饒有興趣地看著柏青天，「你可是我們衡湘市的青天大老爺，誰能不信任你呢。」
「市長，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拿我開玩笑。」柏青天就急了，「這名字是老爸取的，不怪我吧。」
東方紅只一句話就讓柏青天多雲轉晴，滿臉『淫』光。
「省委章主任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表揚了我們衡湘市的組織部門工作大有改善，充分發揚了人民精神和創新精神，還說等招聘成功以後，要為你請功呢。」這純粹是東方紅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東方紅倒也不擔心會穿幫。
就算借給柏青天這個市委組織部長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找省委主任對質！
天底下只有一個方法，可使任何一個人去做任何一件事，那就是把你所需要的給你。東方紅算是明白過來了，因為省委主任的表揚是柏青天所最需要的，所以自己一句話就讓柏青天這個老狐狸喜笑顏開，樂滋滋地賣苦力。
世界上最容易摧毀一個人志向的，那就是上司所給他的批評。同時，世界上最能激發一個人的念頭的，那就是上司所給他的表揚。
正因為如此，柏青天能有這麼一個表現和反應，也就不足為奇了！
「有章主任這句話，再大的委屈我也認了。」柏青天笑得眼睛都看不到縫隙了，讓東方紅竊笑不已！
「老柏啊，我還是要說你一句。」東方紅這才正色道，「你剛才那話可不能到處亂說，什麼叫敵人火力太猛？都是內部矛盾嘛，怎麼能說是敵人呢？」
「我這不是和市長您說嘛，我一定注意。」人在心情好的時候很容易聽別人的勸告，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他願意聽，樂意聽。所以，柏青天是完全接受了東方紅善意的批評。「謝謝市長的批評，我以後一定改正！」
「另外，章主任這次來是以評委的身份參加的。」東方紅轉換了話題，「所以，這個面試程序還是改一下的好。嗯，把章主任在招聘面試前的這段講話去掉，只要有總結講話就可以了。」
「市長，這不太好吧。」柏青天吃了一驚，這要是惹省委主任不高興了，那麻煩就大了，自己可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老柏啊。」東方紅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了，「這個公開招聘縣處級官員在全國還是首次，能不能夠圓滿成功，還是個未知數。你在這之前就安排章主任講話，你讓他怎麼表態。要讓領導有迴旋的餘地嘛！」
柏青天恍然大悟，自己差點就犯了致命的錯誤啊，還好，有東方市長提醒。
「市長，還是您說得對。」柏青天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冷汗直冒，「是我考慮不周到，謝謝您的提醒。」
「你啊，是智者千濾，必有一失啊。」東方紅就笑著說，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關心則亂，只緣身在此山中！
「嘿嘿，跟著市長您學習真是長學問了。」柏青天趕緊恭維道，「我算是徹底服氣了，還是市長您英明，比——」
說到這裡，柏青天馬上發覺自己失言了。這話要是說出來，說東方市長比伍權主任強多了，要是傳到了伍權主任耳朵裡，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柏青天馬上改口：「比我可要強多了。」
東方紅何等眼力，自然知道柏青天本來要說什麼，暗自好笑。不過，東方紅同時也有寫警醒：自己是不是鋒芒太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