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危局()
中山市雲都市市政府新聞發佈大廳。
人山人海。雲都市的各大媒體全部到齊了，各類攝影專用的長槍短炮閃爍個不挺。一個身材苗條，天資國色的女孩在人群中有如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觀眾朋友們，這裡是雲都電視台的直播現場。我是主持人星星。我現在的位置是市政府新聞發佈大廳的門口。這裡已經被人群圍繞得水洩不通，特別是穿著淺藍色中南機械廠廠服的人佔了人群的一大半，我粗略地計算了一下，估計超過了五千人。他們都很激動，也很焦急。那麼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們的情緒如此失控呢？我今天來就是懷著和大家一樣的心情，很想揭開這個謎底。」星星的語速快而清晰，不愧是雲都電視台的王牌主持人。
「今天一大早，雲都市各大媒體都得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非常神秘，不肯透露身份，只說今天下午一點日本廣島重工企業將在雲都市政府新聞發佈大廳召開專門的新聞發佈會，說是我市的國營企業龍頭老大中南機械廠提供的壓縮機產品出現了嚴重質量問題，具體是什麼樣的質量問題沒有透露。這個神秘人還透露說，這次日本廣島重工提出的索賠金額將是一個天價，足以使中南機械廠完全倒閉。」星星顯得有些興奮，這可是雲都市第一個外國企業召開的質量索賠新聞發佈會，新聞價值很高。
「大家可能還不知道，中南機械廠在前一段時間提供給地鐵公司的大型風機就是因為出現了重大的質量問題而被全部退貨，地鐵公司還宣稱永遠不會再購買中南機械廠的風機產品。這也導致了中南機械廠的很多客戶也跟著要退貨，這次事件影響很大，也引起了雲都市市政府的高度關注，並在三天前已經勒令中南機械廠停產整頓。現在又出現了這麼一個重大的質量事故，中南機械廠真是雪上加霜，禍不單行啊。」看來這個王牌美女主持人還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的，娓娓是道。
「中南機械廠是我市的國營企業龍頭老大，有兩萬多員工，職工家屬有接近二十萬。他們全都依賴於中南機械廠生存。所以，今天有這麼多的中南機械廠的職工到現場表示關注，他們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也表示同情。但是，同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下面，請大家隨我們的鏡頭到新聞發佈大廳的內部去看一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請不要離開，廣告之後馬上回來。」主持人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了。
雲都市市政府市長辦公室內。
市委書記楊修和市長郭德明的視線也終於從電視機屏幕上收了回來。
「老郭，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楊書記首先提起了話題。
「是啊，中南機械廠正在停產整頓的最困難的時期，沒有想到又出了這麼重大的質量事故。看來，這次日本人是來勢不善啊。」郭市長有些感慨。
「我市正處於招商引資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啊。市政府要想辦法將這次事件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又要辛苦你老郭了啊。」楊書記的話語給這次事件的處理已經定了方向。
「我最擔心的是中南機械廠的領導班子能不能頂住壓力，完美地解決這個問題。廠長兼廠委書記東方塑是個很負責的老幹部了，可是他的觀念有些跟不上形勢的發展啊。一個弄不好，中南機械廠就會倒閉，這可是我市國營企業的龍頭老大，職工有兩萬多人，職工家屬有將近二十萬。工廠倒閉了，這些人靠什麼生存啊。」郭市長提出了自己的擔心。
「這倒是個大問題，上次那個什麼紅旗廠來著的機械廠經營不善倒閉，不到一千人失業，就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還有人到省政府上訪，讓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很被動。可是，我們要從全市的大局出發啊，現在的招商引資的形勢一片大好，如果這次事件影響太大，我們也不得不壯士斷腕啊。」楊書記揮了揮手，好像想把什麼東西趕走。
「先別這麼悲觀，也許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救的地步呢？新聞發佈會開始了，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吧。」郭市長指著電視屏幕說。
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樣子，一看這走路的姿勢就是日本人，因為只有日本人才是這個德行。後面的人都微微彎著腰，緊跟著前面的這個男人，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哈巴狗的味道。
「走在前面的這個男子是日本廣島重工對這次事件的負責人，叫做川井。」郭市長開始充當臨時的解說員了。
「怎麼有好幾個人手裡提著大箱子？裡面估計裝著一些什麼貴重的寶貝吧，看來日本人對咱們雲都市的治安還是不怎麼放心啊，要不怎麼看得這麼緊呢。」楊書記這個時候難得幽默。
一行日本人徑直走到了台上，將箱子依次打開，拿出了幾個加工好的齒輪和六個壓縮機的儀表，放到了桌子上面，呈一字形排開。
首先講話的是日本廣島重工的本次新聞發佈會的主持人。
「咪娜殺人《音譯，『大家』的意思》，下午好，這次質量事故有兩個方面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是產品的加工精確度不符合規格要求，也不符合合同要求。我們日本廣島重工要求的五級精確度，而中南機械廠提供的齒輪產品只達到四級的精確度。在我們抽檢的一百台產品中，有九台嚴重不合格。」
「第二個問題是產品的儀表封閉不嚴，這勢必導致儀表內嚴重積水，從而進一步影響到產品的精度。」這個先生在台上說得口水紛飛。
接著就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川井上場了：「先生們，女士們，我是日本廣島重工專門負責此次質量事件的職工川井。我們給你們準備了產品的檢驗報告和實物，你們都可以到台上來看一看，這些產品是不是中南機械廠生產的，並且安裝在日本廣島重工的機器上的？這些儀表裡面有蟑螂，是在中山省雲都市土生土長的，現在還有生命力。它們隨著產品飄揚過海，來到了日本，現在它們又回到了自己的祖國和家鄉。一共歷時十八天。也許你們會質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還有些人會質疑是不是日本人把蟑螂放到了儀表當中。如果你們有質疑，可以向日本的海關進行直接咨詢，去日本的費用將由日本廣島重工全部負責。下面請大家看一段錄像，可以讓大家對這個事件有一個更清楚的認識。」
看來日本人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才來的，裡面的錄像資料非常的詳細，足足放了快二十分鐘。錄像結束了，川井又繼續發表演講：「這是我們日本廣島重工和中南機械廠的第一次合作，沒有想到出現了這麼嚴重的質量事件，我們日本廣島重工對此表示非常的遺憾。在此，我申明一點，我們日本廣島重工今天不是來責難中南機械廠的，而是抱著真誠的友誼的目的來的，借此機會也提醒中南機械廠應該加強對產品質量的重視。」
「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郭市長氣憤地說。
「儀表裡面居然有蟑螂，真是荒唐。中南機械廠對產品的質量也太不重視了。」楊書記更氣憤。
日方的新聞發佈會的主持人最後開始闡述日本廣島重工的要求了：「中南機械廠提供的產品的嚴重不良率超過了百分之十，已經超出合同規定的不良綠百分之三很多。對此，日本廣島重工要求對所有中南機械廠提供的產品進行退貨，所有的人工和運輸費用將由中南機械廠承擔，另外，要求中南機械廠對日本廣島重工進行經濟損失的三倍賠償。」
「日本人這次是來勢兇猛，只怕很難善了啊。」郭市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有些奇怪，這很不正常。如果只是要求退貨和賠償損失，日本人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弄出這麼大的排場。」楊書記覺得有些不對勁。
「您的意思是日本人還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郭市長詢問道。
「摁，應該是有別的目的。中南機械廠還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嗎？」楊書記反問道。
「特別有價值的東西，應該沒有啊。讓我好好想想！啊，我想起來了，中南機械廠有一個a號國際專利，也是我國在裝備製造業方面的第一個國際專利。是一個女博士在華清大學讀書時設計的，兩年前申請的。當時有專家對這個a號專利進行了價值評估，認為這個專利至少價值五千萬元以上，還說這個專利十年內都不會落伍，處於國際領先水平。」郭市長就說。
「對，就是這個a號專利，日本人一定是衝著這個a號專利來的，一定沒錯。」楊書記肯定地說。
「咦，這個拿麥克風的年輕人是誰啊，你認識嗎？老郭。」楊書記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