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生俘樊噲
樊噲想要逃生,他首先要尋找到北歸的道路,這條道只能有一條,那就是名聞暇邇的蜀道。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是唐代詩仙李白的一句名句,李太白是眉山人,這條蜀道他自然再熟悉不過,大家可以想像,以唐時的強盛國力尚不能讓蜀道變得好走通暢,更何況是在比唐更早的秦代,在沒有火藥的年代,開山裂石只能依靠火燒水激,這其中的艱辛是後來的人不能想像的。
時空切換到二千餘年之後,蜀北一帶的山路也同樣是一樣令人敬畏,在二十世紀的那場關係中華民族存亡的大戰中,如果不是巴蜀的封閉地勢,我們這個民族很有可能亡國滅種,淪為東洋日本的附庸。
閒言少敘,有一點是鐵的事實,在秦時,除了石牛道的沿線還有驛館和人煙外,其他的山嶺依舊是人跡稀少,蠻荒之地。
樊噲當然不甘心受擒,他還在努力的掙扎,試圖尋找一條道路逃出生天。但是,這一次,樊噲撞上的可是一張天羅地網。
「這萬惡的山,怎麼就是走不出去?」在一處不知所在的嶺壑旁,樊噲仰天嘶吼,神情無奈之極。
他的身邊,只剩下了寥寥的三、五人。
勝利聚攏軍心,失敗則士無鬥志,敗亡的漢軍將卒一路之上,亡奔逃竄,或跌落於山澗,或迷失於叢林,或逃亡於山坳,或跪降於秦軍面前
「武侯,我們無路可走了,要不,我們還是降了吧!那樣的話。至少還有一條活路。」一個親卒怯生生的勸諫道。
「你說什麼,我樊噲豈能降於秦狗?」樊噲瞪目怒喝,臉上皆是怒容,要不是勸諫的親卒跟隨了他出生入死過,樊噲只怕會立即拔劍將其刺死於身前。
「武侯,兄弟們都散了,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了,小的是漢中郡人。知道這大巴山的險難,這山裡無邊無際,沒有吃的,沒有土人引導,我們只能餓死在這裡,成為狼獸地食物。」這名親卒沒有退縮,繼續勸諫道。
忠言逆耳,能夠冒著風險直諫的人才是最忠心的。樊噲平素領軍還算寬厚,這使得他的身邊還有幾個親卒不離不棄,要不然的話,他這個時候早就是孤身寡人了。
「餓死,不。我一定要尋路出去,你再辛苦一趟,看看這周圍有沒有溪流,只要順著溪流走。我們就能找到出去的路。」樊噲急切的說道。由溪流的走向尋找出路,這一種方法樊噲一早就聽人說過,但很顯然,他對這大巴山地地形地貌還是估計不夠。
「這裡的溪流大多由北向南流向,我們順著溪流走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越走越往秦人那裡去,而要是逆流而上的話。又只會繼續困在深山裡——!」親卒神色黯然,稍臾了一下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樊噲決不投降,如果真的落到秦狗的手裡,我當自刎以報答漢王。」樊噲臉色鐵青的說道。
聽到他這一句話,幾個親卒神色各異,有的同樣慷慨激昂,有地是面色剎白。有勇氣『自殺』的人畢竟是少數。還有的則是陰晴不定,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人。都是有私心的。
這一點,永遠無法否認。
樊噲決意赴死,但其他人未必想法都和他一樣,這些人中,就包括了他信任的親卒。
四月二十七日,夜。
由紀信統領地一支秦軍搜索部隊在白水的支流羊水一側抓獲了一名逃亡的漢軍士卒,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隨在樊噲身邊的親卒中地一個。
在這個漢卒的引路下,紀信迅速的追捕到了樊噲等幾個藏身的所在,這個時候的樊噲已經完全不復悍將之勇,在這兩天裡,樊噲幾乎沒有吃到什麼東西,就連水也是早上的一點樹葉上的露水。
樊噲倒是凶悍,在看到了秦軍到來後,他立時想拔出劍來『自殺』,可惜,手裡軟綿無力的他還未舉起劍,就被紀信一下打倒在地。
一腳踏實。
樊噲掙扎了幾下,猶不得脫,無奈之下他也只能瞪著一對不甘心地眼睛,衝著那個背叛了他的親卒狠狠的唾了一口。
四月二十八日。
經過了艱難的潰退之後,灌嬰率領著一眾殘兵敗將到達飛仙關,一共八千餘精兵,最後逃回的只不過區區六百餘人,把樊噲軍形容為全軍覆沒也不為過。
這樣的慘痛失利讓劉邦及一眾將領大驚失色,對於當面秦軍的兵力,劉邦、張良清楚得很,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蒙虎竟然會在漢軍大兵壓境的情況下,仍然敢離開劍門關奔襲葭萌關一線。
之前,他們更擔心地是秦軍在東線地攻勢,酈商軍失去陽平關的教訓就在眼前,前一次蕭何出動了幾乎全部地輜重部隊才始將秦軍趕了回去,若是再有一次的話,無糧可供的漢軍將不戰自潰。
至於樊噲那邊,劉邦、張良雖然對突出的陣線有所擔心,但在他們想來,且不說樊噲的能力,就是七千餘精卒也不是秦軍說啃就能啃得動的。
三路之中,最弱的很顯然是酈商一路,因為被秦軍打得灰頭土臉的酈商軍是唯一只能採取守勢的一路,這倒也怪不得酈商,他面對的是以巴族人為主的范目虎賁軍,巴族戰士的勇悍讓每一個對壘的漢軍將領都感到頭皮發麻。
在一比一的情況下,漢軍百分之九十的結果是潰敗,在二比一的兵力對比下,漢軍取勝的概率也不會超過百分之四十,以東線戰場的秦、漢兩軍兵力對比,酈商軍的困境也是在情理之中,這也就是張良、劉邦等人倏然聽到樊噲軍大敗消息失色的原因,因為他們之前被東線戰事牽扯了更多精力,要不然的話,劍門關上秦軍的換防就算再隱蔽,也會多多少少的露出些馬腳來。
飛仙關。
樊噲軍潰敗的消息已經不可避免的傳開來,如同勝利的喜訊一樣,敗訊的傳播速度也是快得驚人。
中軍帳內。
劉邦赤著腳,散著冠發,像極了酒肆賭徒的樣子,他的手裡要不是持著一把劍,而是換成別的什麼的話,就真真正正是一個無賴賭徒了。
「子房,沒有想到這姓蒙的小兒還真有兩下子,我們這次栽了,沒什麼,下一次再找回場子就成。」劉邦樣子雖然不好看,但他的語氣還算鎮定。賭場有輸有贏,他可是老手了,在沛縣的時候他輸的次數多得數不過來,雖然賭場戰場有差別,但劉邦也還經受得住。
「漢王,這次失利是良無能,還請漢王降罪?」張良卻是一臉的蒼白,聲音嘶啞著說道。秦軍的反擊目標竟然是樊噲部,這確實有點出乎張良的意料,不過,這一點打擊還算不得什麼,讓張良真正感到乏力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一次,在秦軍面前失利的並不只有樊噲,在兩天前,張良精心潛伏在蜀郡的暗間也在蓄謀已久的變亂中被秦軍一網打盡。
「蒙虎,當真是嶺南之虎,你等著吧,下一次,我張良不會在大意了!」張良心中暗暗的發誓。
知己而不知彼。
張良的受挫並不能說他的智略不行,他只是吃了不熟悉蒙虎這個對手的虧罷了,蒙虎之前在嶺南一帶與趙佗的一戰在關東並不為許多人所知,在許多關東諸侯豪傑的眼裡,他的能力並沒有得到認可,那些諸侯、將領以為蒙虎就算再強也不會超過王離、蘇角之流。
張良之前雖然有意打探,但也只是瞭解了一些大概,並不能知曉具體的作戰細節,所以,對於蒙虎的性情、作風、行事風格,張良更不可能知道清楚。沒有確切的情報,張良的判斷就無法做到準確無誤。
「子房何罪之有?這一回讓蒙小兒佔了便宜,沒什麼,我劉季不是輸不起的人,大不了下回贏回來就是了,只可惜阿噲不知怎麼樣了?」劉邦歎了口氣,道。他的這一句話讓張良頓感激動,沒有責怪,沒有厲斥,這樣的御人之術可謂高明之至。
這個時候,如果劉邦責怪張良的話,那麼只能讓一眾手下的人寒心,畢竟,張良只是建議的人,而不是決策的人,更何況,現在張良還不能算是他劉邦的手下,張良的身份還是韓王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