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高頌的戰意
葭萌關。
位於嘉陵江與白龍江會合之處,陸路上通漢中,下至成都,順嘉陵江而下,可達巴西重鎮閬中,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在古文獻中,對於葭萌關的描述有這麼一行字:「峰連玉壘,地接錦城,襟劍閣而帶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誠天設之雄也。」不過,這一段文獻在秦代還不存在,因為嘉陵江的名稱是自漢代才開始有,在戰國至秦這一段時間,嘉陵江在漢中郡內的名字為潛水,在入巴郡之後的閬中一段又被稱為閬水。
潛水與閬水分割的交集點就是葭萌關,自葭萌關往下游即是閬水,往上游去則為潛水。這樣的一處所在,在古代水運為重要手段的地方,無疑是兵家必爭的要點。
關隘,議事廳內。
七、八個身著褐衣,明顯是葭萌關當事父老模樣的長者正在交頭接耳,喋喋不休的圍著高頌說著什麼,他們臉上個個帶著憂色,對於葭萌關即將到來的戰事,他們似乎沒有多少信心,在他們的心裡,或許更多的在憂慮戰火會禍及他們的家人、毀損他們的財產
人,總有私心雜念。
更何況,這些各自已經在家族族長位置上呆了幾十年的老傢伙,他們的銳氣已經被磨平,他們的衝勁早已不在,他們也不可能再有象范目一樣壯大部族的心志,對於已經垂垂老矣的長老們來說,和平才是最重要的。
而和平不打仗也就意味著他們能保住現在的地位,他們能繼續呆在族長、長老的位置上不被年輕人趕下去,這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至於其他榮譽、理想還有忠誠之類地東西,他們沒有興趣去關心。
「高將軍。聽說漢軍正在整肅船隻,似乎有意沿水道而下,葭萌關馬上就要打大仗了,請問後續部隊在什麼地方?」
「高將軍,我軍力弱,是否向虎侯請求援兵?」
「高將軍,你可千萬聽老朽等一勸,這漢王劉季人多勢眾。我們區區只有二千人,以這一點人去抵擋敵勢,實在是螳臂擋車,所以,將軍還是早早向虎侯請求援軍為上!」
守衛葭萌關的秦軍只有二千人,這一點兵力在勢大的漢軍面前,實在不起眼的可以,這是葭萌縣的地方長老們一致的看法。當然。除了軍隊少之外,高頌這個年輕的秦將也讓他們感到不踏實。面對這樣的質疑,高頌地神情冷酷得就像一塊冰一樣。
不過,對高頌的不滿意父老們是不會說出口的,他們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要求援兵,盡可能多的援兵。
人,越多越好。
人越多,才能給更多的人以安全感。
「哼!」
高頌冷哼一聲。冰徹的目光從一眾嘴巴不停歇的長老臉上掃過,讓人驚不住身體一陣顫粟發冷。
等到眾人反應過來,高頌已經邁出議事廳,筆直地身影一轉就消失不見。
「虎侯怎麼派了這麼一個稚毛未干的小子來守關,這年輕人萬一衝動起來,可就靠不住了,唉!」
回過神來的長老們搖頭無奈歎息著,在心中不停的腹誹。這一場秦、漢大戰波及的不只是蒙虎和他麾下地士卒,還有地方上的百姓,像這些世代居住於此的長老們他們雖然不想打仗,但族中的年輕人卻勇躍地加入了郡兵隊伍中,這使得他們這些老傢伙也不得不被綁上了秦軍的戰車上。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誰願意冒死拚命,劉邦打過來就打過來好了,聽說他在關中一帶還有約法三章的承諾。想來對地方上也不會有多大的騷擾。
二千人守關。
這一點兵力怎麼夠?
帶著葭萌縣父老的輕視目光。高頌臉上神色冷冽,他挺了挺筆直的身軀。大步而出。
葭萌關的兵力不足,似乎是秦軍佈防中露出的破綻,張良這麼認為,那些葭萌關地父老們也在擔心。
高頌卻不這麼認為。
他的部隊雖然只有二千人,但卻是第一軍的精銳,像這樣的山地戰事,這些士兵早在陽山關時就經歷過,只不過當時他們的屬於進攻一方,而現在則是防守的一方。
錯位!
這樣的變化讓每一個秦軍將士更加的熟悉漢軍地動作,也讓他們對於接下來地戰事充滿了信心。
「稚毛未干的小子嗎?我高頌不需要證明給你們看,我要地是虎侯的關注,在葭萌關,我會用一場勝利來證實所有的懷疑。」這一刻,高頌的心中火熱的戰意熊熊,他的手緊緊的按住了腰間懸著的青銅劍上。
這劍不出鞘則已,一出即如一桿刺入敵人心臟的長矛,銳利而鋒芒畢露。
在關隘的城垣上,高頌軍中的號角嗚咽響起,二千訓練有素的士兵在軍中軍官的帶領下,很快就依照各自負責守禦的地段列好了隊形。
「第一軍第一曲,列陣!」
「百將以上軍官,出列!」
「屯將一級軍官,上前二步!」
「什長,伍長上前一步!」
「諸將士聽了,虎侯將我們派到這裡,不是讓我們來觀看風景的,是讓我們守住關隘的,有我高頌在,有我第一軍的將士在,葭萌關上的秦軍大纛永不會凋落。」高頌冷峻的聲音在關隘間迴盪,這一句擲地有聲的話語雖然不洪亮,但卻深浸入每一個士兵的心底。
「大秦永不凋落,第一軍無敵!」被激起鬥志的秦軍將士喊聲震天動地,這聲音讓一眾還未離開的葭萌關父老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一時竟忘了閉合。
白水奔騰。
渾濁的河水沖塌了上游一帶的河岸,使得岸畔的泥沙也被激流席捲而下,這樣的一條濁流如同一條翻滾的鮫龍,在吞噬一切的同時,也在包容和隱藏著萬物。
江岸的一處水草豐盛淺灘裡,紀信緊緊的將身體趴伏在泥水中,深褐色的衣服在被水浸泡之後,已經完全的與水色融了一體,如果不走近仔細察看的話,很難發現這泥水之中隱藏著人跡。
「快走,樊將軍有令:早到葭萌關一步,攻關就會容易許多,眾兄弟加把勁,進了關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黑漆漆的驛道上,響起吆喝的聲音,一列火把將崖壁上的道路照得分外明亮,移動的火光宛如一條火蛇,由北向南,沿著白水河道的方向曲折而行。
一個火把,照亮三人。
從暗處察看,漢軍的兵力情況一目瞭然,紀信從頭到尾的將漢軍隊伍來回掃了幾遍,方始輕啐了一口嘴裡的泥水,喃喃說道:「進關,做夢去吧,有高將軍在,你們就等著送死吧!」
紀信說罷,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回將整個身子都沉到了河水之中,一個浪頭打來,使得淺草晃動了一下。
紀信是高頌派出來刺探敵情的斥候之一,不過,他並不是從嶺南而來的第一軍中的士卒,他是閬中以北一帶人氏,也就是後世的南充縣所在,在范目歸附秦軍之後,紀信也被感召入伍,正式成為了范目軍中的一名斥候。
范目軍移防米倉道,葭萌關一帶的防禦由高頌接手,在臨行之前,范目將手中最為得力的斥候探哨紀信留給了高頌。
驛道邊上。
一個跑到突出岩石地方小解的漢軍士卒無意中朝著河水暗處看了一眼,遠處,一叢淺草像是被風突然刮到了一樣,朝著一個反方向折了下去,不過,只一會兒又齊齊的立直起來。
「什麼人?」小解的士兵驚聲叫起來。
「大呼小叫什麼,將軍有令,不得大聲喧嘩。」帶隊的屯將不耐的快步過來,訓斥道。
「將軍,河裡好像有人,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晃動!」出聲的漢軍士卒一見是屯將到來,連忙用手一指淺草方向,解釋道。
「哪裡?我怎麼沒有發現,你小子若再出聲,老子當你是敵軍間作!」屯將移過火把,朝著手指的方向照了半天,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將軍,小人沒有說謊,小人真的——!」不知死活的小卒還在強辯著。
「啊!」
一柄帶血的利劍穿透了人體,火光映處,讓一眾圍攏過來的漢軍士兵清楚的看到瞪大眼睛死猶不甘的士卒驚愕的神情。
噗通,一個輕響過後,失去生命的倒霉士卒屍體墜落河中。
「此人,為秦狗之間作,企圖通風報信,現已被斬殺,汝等都停下來做什麼,還不快快趕路,誤了大事看樊將軍怎麼懲罰你們」殺人的屯將神色不一會就恢復如常,他擦了擦劍上的血跡,大聲喝道。區區一個小卒,死了又有什麼打緊,重要的是樊噲將軍奇襲葭萌關的行動不能有差錯,重要的是擊敗秦軍佔領葭萌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