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戰場的主動權()
嶺南新的一頁「李將軍受傷了，早上在西城巡視時叛賊的流矢射來，幸好傷得不重。」桓泰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李信的意外負傷讓城內的秦軍指揮系統陷入癱瘓之中，這也是蒙虎苦守東城卻得不到後方增援的原因所在，如果不是桓泰等人及時穩定局勢，秦軍只怕連最後的這一點地盤都無法守住。
「東城屯長蒙虎失了城垣，特前來領罪。」蒙虎定了定心神，然後將左手壓在右手上，舉手加額，鞠躬齊眉道。秦軍中等級森嚴，下級對上級都有固定的禮儀，這是必須要遵守的，更何況，這一次蒙虎的行動較真起來是臨陣畏逃的性質。
「咳，咳，領罪，你又何罪之有？真正有罪的是——，不說了，蒙虎，你們怎麼從這裡出來？」桓泰疲憊的擺了擺手問道。
「末將退入城中之後，在翻入一家民宅時發現了這條秘道，於是便帶著聚攏起來的士兵趕了過來。」蒙虎簡短的回答道。關於在民宅中遭遇到了那些畫面，沒有必要去細細途述了，因為那將刺激秀兒脆弱的神經，也是對死者的不敬。
「是這樣呀，這麼說地道不是通往城外的。」桓泰眸中的希翼一閃即過，聲音嘶啞而無力。
「大人要出城？」蒙虎心念一動，脫口問道。
「蒙虎，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聽聽！」桓泰點了點頭，道。
「大人，末將斗膽，我軍要是想突圍出城的話，只有以退為進，先迷惑住叛軍，然後才能趁隙而走。」蒙虎想了想大聲回答道。
「噢，你過來，詳細說說如何一個以退為進的計策，又如何才能迷惑住叛軍？」桓泰眼神中現過一絲的喜色，追問道。本來，他問蒙虎這一下也只是病急亂投醫的隨口一說，沒有想到蒙虎真會有什麼高招。
「回稟百將大人，末將自退守城中之後，發現叛軍的兵力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般強大，在一線前沿的後方，叛軍其實很空虛，所以，只要我們能在合適的時機反擊一次，那麼打破敵方計劃的可能性相當大，叛軍只要吃緊調動兵力，那麼我們突圍就有了空隙。」蒙虎語聲鏗鏘，這一路撤退下來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現在桓泰追問，他就索性說了出來。
「你是說變被動為主動，牽著叛賊的鼻子走！」桓泰神色一振，面露喜色道。
「大人明鑒，自我軍攻取長沙城以來，一舉一動可以說皆在叛賊的監控之中，若是一味的死守城池的話，那樣除了被分割包圍消滅外，沒有其他的可能。所以，唯今之計，要想脫困，只有出奇不意。大人你來看，如今的形勢是叛軍佔領了大半個城池，他們的兵力相當的分散，而我軍則可以收縮兵力，集中有生力量擇敵之薄弱處重重一擊，若能讓叛軍的包圍圈出現裂縫，則突圍之計成矣。」蒙虎沉聲道。
「那你準備以多少兵力對敵反擊？」桓泰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用商量的口吻與蒙虎說話了。其實，按照他們之間的軍職，蒙虎是下級，他才是上級。
「至少不能少於十個屯（五百人），要是再少了，只怕憾動不了叛軍的防線，而不是多了，突圍部隊的力量又要削弱，那樣的話即便突出去了，也無法保證下一步的轉移能夠順利完成。」蒙虎答道。
「下一步——，那也許太遙遠了！」桓泰感歎一聲道。今天的一番敘談給予了他太多的震憾，他沒有想到：之前那個沉默寡言、態度消極的蒙虎，會有這樣不俗的見解。在城破兵困的不利窘境下，蒙虎並沒有氣餒，並沒有放棄。
他的臉上看不到頹喪，看不到灰暗。
有的是鬥志昂揚的年輕激情。
看著蒙虎略帶著興奮的神情，桓泰恍若又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的他追隨著李信擊殺燕軍易水之畔，縱橫關東幾千里，滿懷豪情的把大秦的旗幟插到能夠抵達的每一個角落。
「好了，你先歇息一陣，我一會再找你。」桓泰站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他的背影微微的有些駝著，讓人感到了歲月的無情刀刻。
內廳。
除了蒙虎等人之外，還有保護李信的一干親話，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掃視每一個靠近李信的人。
「你，不要過來？」一名衛卒叫喝了一聲，拔劍作勢上前一步擋在躺著的李信身前。被他呵斥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剛才又哭又鬧的秀兒。
這個小女孩緊崩著臉，面對青銅劍上泛起的寒芒，全無驚懼之色，她很平靜的一步一步來到昏迷了的李信跟前，然後輕輕的探手在李信消瘦的額頭一摸，再收手放回到自己的額上。
「你找死！」衛卒見秀兒無懼生死，也是愣了一下。
「住手，你沒看見她沒有惡意嗎？」蒙虎震喝一聲，橫身攔住了向秀兒抓去的衛卒。秀兒這個小女孩的行為舉止實在奇怪，蒙虎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不聲不響的湊到李信的跟前，難道他們認識，可看邊上衛卒一臉緊張的神情似乎又不像。
算了，不管怎麼樣？
說過的話總要算數，這是男人的責任。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在蒙虎的心裡，都是一樣執著。
「蒙屯長，百將大人有請！」就在蒙虎疑惑的當口，內廳門口處傳來士卒的叫喝聲。
等到蒙虎出門，外面的正廳裡已經有了好幾位穿著皮甲，戴著板帽的秦軍軍官等著了，而桓泰被他們圍攏在中間，看樣子他被推薦為了城中剩餘秦軍的首領。
「蒙虎，我們決定了，採納你的建議，說說你反擊的重點，還有突圍部隊的具體行動方案，記住我們要聽的是實話，而不是誇誇其辭的虛言。」桓泰正容說道。他這麼一問，其餘的秦軍軍官也紛紛把目光投到蒙虎身上，這些軍官差不多與桓泰一樣年紀，歲月的滄桑刻在他們的臉上，給人有一種無法釋懷的悲涼。
「大人考慮的是，末將以為：如今城池四面受圍，城垣也多處遭叛軍攻陷，其中西、北二個方向的叛軍勢頭最猛，所以，我軍要是反擊的話，最佳的方位就是向東城一帶突進，東城門外不遠即是岳麓山方向，一旦戰事吃緊叛軍方面肯定會擔心我軍遁入山中藏匿，因此，叛軍的調動勢在必然，而我軍突圍部隊則可以趁隙向南，從城垣塌陷之處出城。而且南城一帶臨近湘水，這一帶沼澤、河道、丘陵都會成為叛軍進逼的阻礙，只好好好利用地利的優勢，我軍突圍成功的可能性就能增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