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生靈想要獲得質的改變,進化到靈性生靈,關鍵是必須明白信為何物。更新超快神道修者就是抓住了這個空子,將信仰轉化成一種狂熱的崇拜力量,借由萬千信徒凝聚到極點的精神力量,補養自身。這麼做雖然能夠迅速提高本身實力,將不可能變作可能,卻阻礙了億萬生靈覺醒的路途。為仙道修者所不恥。
神道引人入歧,卻也並非一無是處,若是論製造強大傀儡體的法門,卻是修者所不及。凌別同樣不恥神道所為,但這不影響他向神道學習。當下就有一具高等神侍近在眼前,不論最後是殺是剮,總要先研究透徹了再說。
面對相左之道,不為私己好惡所惑,取其善者而從之,取其不善者以自省,這是覺悟靈性者應當具備的智慧。
熾天神侍擁有能夠媲美高階修者的強大力量,但是由於不明大道,不修本心之故,即使有著穩固的信仰能夠使他們的心神凝聚,不至在長久的歲月中陷入虛無。他們抵禦神念入侵的能力卻依舊不強。
凌別沒有耗費多大力氣便以觀心之法窺探到了火舞的內心世界。在火舞的心中,他看到了一個美麗天女同凡人產生愛情,最後遭到長眠懲罰的全部過程……
即使是神,想要創造一個盡善盡美的熾天神侍也要耗費極大神力。因此,對待高等工具就不能如一些消耗品一般,肆意丟棄廢除。長眠懲罰,其實就是一種重新洗腦的過程。這是只有高等神侍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心境受到污染的神侍只需在神的聖地沉睡十年至百年不等,再醒過來,心中便忘去了過往一切,所存留的,只有對神的絕對忠誠。
然而,火舞剛睡下不久,仙神二道的全面戰爭爆發了。她所信奉的神,就是在初次的碰撞中首先遭到滅頂之災的倒霉鬼。
神消亡了,自然再無人有資格對高等神侍進行洗腦工作,也無人再來將她喚醒。火舞一睡就是萬年,直到凌別等人的到來,才使她在神殿的自主防禦下甦醒過來。
凌別屈指一點,棺蓋無風自開。
火舞緩緩睜開眼眸,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容,那是一個使她受傷的瀆神者。她立即運轉力量,體中隱現出陣陣紅光。突然,大量紫色咒文自她肌膚中顯現,將愈演愈盛的紅光壓制了下去。刺啦一聲,火舞身衣裙盡碎,化作片片七彩碎片,飛散開來。那些可都是普通衣物,哪裡經得起強烈元力激盪。
「果然還是無法完全壓制……」凌別指尖閃過一道紫電,輕輕按下,將剛剛凝聚起一絲力量的火舞電的四肢酸軟無力,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凌別指尖閃動著紫殛天雷,飛速劃過火舞肌膚,加固束縛咒文,忽覺帳外有人窺伺,反手一抓,將那偷窺之人攝入帳中。
偷窺之人是卓一凡——一個在黑焰營中吃閒飯的外來者。
凌別看向的卓一凡,問道:「你有何事?」
「我、我只是湊巧路過……」卓一凡啃啃嗤嗤的說著,反問:「你要將這女子怎樣?」
「不論怎樣,都不是你想的那樣。」凌別隨口說著,一手依舊不停的在火舞身刻畫著咒法,心中暗想天女魅惑的確有點門道,竟然連一個路過的傢伙都能引來。
「你……你這『淫』魔!」眼前凌別在一具完美**肆意撫摸,卓一凡就如親見妻女受人『淫』辱一般,心中湧起一股無名之火,他狂吼一聲,猛然拔出腰間戰刀,不顧一切向著凌別斬去。
凌別側身避過砍刀,一手抓住卓一凡後頸,手中青光一閃,將他扔出帳外。同時,咒法完成,火舞週身閃動起強烈電弧,將她完全包裹在一顆紫色光球當中。她悶哼一聲,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制住妄圖搗鬼的火舞,凌別慢步出帳,正見到聞聲而來的雷厲一眾。
雷厲看了看氣息微弱,肉身卻完好無損的卓一凡,抬首問道:「師尊,發什麼了什麼事?」
凌別說道:「他的心神受到一些震盪,不礙事。將他扶下去,好生將養幾日便可痊癒。」
卓一凡這時已經恢復了神志,也知自己是因為受到惑神,才會對凌別生出了奪妻之恨。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驅散了心中那張姣美容顏,任由幾個惡徒七手八腳的將他抬了下去。
凌別在帳外布下五行劍陣,防止再有人來聽牆角,返身回到帳中,一掌將火舞拍醒了過來,笑道:「現在這裡只有你我二者,除非你連我都迷住,否則還是省省力氣的好。」
火舞果然不再做無用抵抗,任由凌別在她身東摸一把,西摸一下,將她身體構造研究個遍。
自覺所獲頗豐的凌別,心情大好之下,一面觀察著火舞體中元力運轉方式,一面向她講述起神道滅亡的經過……
聽到難以入耳之處,火舞一臉不可置信的叫道:「神會消亡?不可能!你這滿口褻瀆之言的罪人啊,你的惡行必定得到報應!」
「報應?」凌別乾笑一聲,說道:「不要忘記你是怎樣落入我手的,假如你的神沒有滅亡,他會容許外道修者在他神殿中肆意妄為?」
「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火舞喃喃低語著,大滴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早在剛甦醒之刻她就發現了神殿的異常,諾大神殿中,除了一些低等靈體外,竟然沒有一個信徒侍奉,這在她那個時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現象。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她還是明白,凌別所言的確是真。神真的不在了。她的依靠,她的摯愛,她的信仰,全部沒有了。
凌別冷笑著,說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神道只不過是修者在探尋真理的過程中所產生的一條旁支罷了,這條道路雖然能夠快速凝聚力量,卻違背了宇宙之道,自然無法久存於世。」
「你胡說,神的恩典已經包容了一切真理,怎可能無法久存!」火舞瞪視著凌別,眼中彷彿要噴出火來。
凌別洒然一笑,問道:「既然神能包容一切,又為什麼要阻止你同凡人結合呢?嘴說的好聽,一到關鍵時候,統治者的嘴臉就流露出來了。」
火舞微微一怔,支支吾吾的說著:「那、那是因為……我的一切都神賦予的,神的僕人是不能夠同凡人……」她想起了那個男子在眾多信徒的詛咒聲中被施以火刑的場面。男子死前的最後祈求是希望能夠再見愛人一面。而那時的她卻站在神的身邊,同神一起注視著凡間一切。那也是她最後一次看到神的眼眸,神的眼光深邃無盡……火舞突然發現,眼前這個少年的目光竟同神十分相近,雖然時有靈動神采,本質卻是漆黑一片,猶如一潭死水,又如無盡深淵,使人不寒而慄。
火舞艱難轉首,不敢再與凌別對視,她忽然有些明白神為什麼會消亡了。擁有蘊含著同等力量眼眸的外道修者,正是神之死敵啊!
凌別搖頭道:「如果說你的一切都由神賦予,又怎會對一個凡人生出愛情?莫非神故意賦予你一種錯誤的情感,然後再使你犯錯?」他伸手替火舞拭去眼角淚珠,又問:「這也是神賦予你的?情感是能夠賦予的麼?」
火舞一時啞然,無言以對。
凌別繼續說著:「事實就是,強行扭曲的心靈必定存有許多破綻,那種呆板僵硬的神態,即使是凡人都能輕易查知,並且心生疑惑。為了使你更好的迷惑眾生,必須保有一顆靈動的心。然而一旦有了靈活的心思,一些事情,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神之所以要懲罰你,非是因為你與凡人相愛,而是因為你脫出了神之掌控啊。」
火舞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與迷惑,把眼一閉,近似無賴的叫喚著:「這都是惡毒的謊言,我不信,我不聽!你這蠱惑人心的邪魔,休想玷污我的心靈!」
「我只是將真相展示在你面前,信不信由你。你放心,今時不比往日,如今可沒有人會去強逼他人相信什麼。」凌別無所謂的說著,又將幽刑喚來,說道:「總之神不在了,這是事實。所以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來做抉擇。是生是死,任憑自選。不論你選哪一條道,對我都是有益無害,所以不要想同我慪氣,那沒有任何意義。」
面對緩緩逼近的幽刑,火舞心神陷入慌亂之中,這是一種她許久未曾體驗到的負面情緒。火舞忽然發現,失去了神的恩澤,自己竟是那麼的柔弱不堪,一切的寧靜,勇氣,彷彿突然被抽空,所存留的,只有淡淡的失落與哀傷,還有對死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