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碧妍兒咄咄逼人的問詢,凌別只是閉口不言。一切等到烈虎軍修者前來自然明瞭,這時又何必多作爭辯。
碧妍兒死死盯著凌別,想要從他面容中察覺出一些蹊蹺之處。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遇到過敢對她視而不見的修者了。這就使她心中多有不快。但是她卻沒有因此而對凌別施加刑罰逼供。因為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真冤枉了眼前這小子,在毫無憑據的情況下對他施以刑訊,冤仇一旦結下可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她沒有必要因一時之氣而給自己增添仇人。
「哼,看你能強撐到幾時……」碧妍兒心中恨恨的想著。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視半響。忽覺天中有異,抬頭看去,只見空不知何時現出一片龐大陰雲,遮蔽了大片陽光,緩緩降下。
陰雲降在二人身側不遠處,雲收霧散,從中現出一座直徑超過百丈的巨型飛盤,散發著爍爍銀光。這是隱修閣為了捕獲狼子特地調用的星煌圓舟,是一種能夠橫越宇宙的大型載人設施。每個修真大派都有類似的東西,只是平常不多用罷了。
星煌圓舟悄然無聲的凌空懸浮著,下方射出一道光柱,從中現出數人,為首之人赫然是隱修閣的洛意。他剛一落地,就發現了被飄帶裹成肉粽的凌別。詢問過後,才知是誤會一場,當下就將老臉一板,不輕不重的斥責了碧妍兒的獨斷專行。
是非對錯明擺在眼前,此時再不服軟,那就是不知機了。碧妍兒羞紅著臉替凌別鬆了綁,泫然欲泣的說著:「好弟弟,是姐姐錯怪你了。你要姐姐如何補償,姐姐都依你就是……」
凌別一手扶住欲要跪身賠罪的碧妍兒,說道:「碧師姐一片盡責之心,我豈會不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修行的人哪來那麼多仇恨。」
「好弟弟,你真是太好了……」碧妍兒口中說著逢迎的話語,心中卻是恨的牙癢癢,她本來想要犧牲一些色相了結了此事,沒有想到凌別竟然擺出一副有道之士的嘴臉,這不是顯得她更加淺薄下賤了嗎?
此時的凌別卻是不知,他這大度之舉,又被人給暗暗恨,他向著洛意說道:「既然誤會已解,不如就早些回烈虎軍。我也出來好些時日,不知軍中可好?」
洛意回道:「軍中一切安好。你且稍待,等我忙完此地之事便與你同回,可好?」他雖然不明凌別來歷,卻是親眼目睹平常待人根本不假辭色的屍王瑞宸與他相談甚歡的情景。能得前輩看重,定非泛泛之輩。所以他也不敢對凌別太過托大,語調就比平常要客氣幾分。
向著凌別大致講述了一番軍中情況,洛意轉首看向佈滿毒蟲的深坑,問道:「毒蟲祭煉的如何?」
碧妍兒恭聲回道:「萬種毒物都已經過靈藥洗煉,餵飽精血,隨時可供前輩取用。」
「嗯,做的好。」洛意驗過毒蟲,輕輕頷首,揚手拋出一隻黝黑小鼎,倒懸於毒坑方。此鼎色澤玄黑,鼎壁鐫刻有一隻活靈活現的金色靈蠍。這是赤尾天蠍,是隱修閣聯合了驅獸齋遠赴溯古大陸捕獲而來的強大毒物,已被煉入毒鼎作為鎮鼎蟲王。溯古大陸的生靈可不像玄圜大陸一般軟弱無力。那裡因為某種特殊原因,保留了完整的史前風貌,其中生靈,雖然因為自身缺陷而無法進化出高等智能,卻是在長久元氣的滋養,以及環境的造就下,大都具有令修者都難以招架的強大力量,單論這只赤尾天蠍,就足夠搗毀一個小型門派了。
萬毒鼎懸在半空,遇風便長,很快就化成了直徑三丈左右的巨大形態。萬毒鼎剛一回復本體,被囚禁在鼎壁的赤尾天蠍便騷動了起來,十分不安的在鼎壁內游來蕩去,激盪出陣陣黑色波動,卻是始終無法掙脫毒鼎束縛。
洛意輕叱一聲,坑中毒物應聲炸裂,各種顏色稀奇古怪的血液匯聚成一道五彩洪流灌入鼎中。
隨著萬毒精華的流入,附在鼎壁的赤尾天蠍不復狂暴,漸漸沉寂,彷彿陷入沉睡一般。洛意手掐法訣,將毒鼎縮回巴掌大小,蓋鼎蓋,打封鎖靈訣,萬毒鼎取材步驟宣告完工。接下來,只要將此鼎送回師門中日夜祭煉,便可替換原先陣眼,組成威力更強的萬毒大陣。
洛意收攝了萬毒鼎,皺眉自語著:「唔……還剩七鼎,但是狼子卻是所剩不多,看來不可再挑肥揀瘦了啊……」他轉首向左右吩咐道:「下一回把能抓的都抓來,老幼不論。還有,聽說七玄宗最近收穫不俗,石辰、石剛,你二人以隱修閣的名義去向他派收購一批過來,就說隱修閣承他這個情了。」
凌別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洛意驅使烏崖派門人。心中不由感歎,這就是勢大之利了。修真大派雜事繁多,但是一到需要人手用命之時,卻不會遇到無人可用的窘境。修者之道,有則喜廣傳道統,聚斂同道以成勢,共謀前路。另有則堅持清淨之道,只求獨善其身,不願混同濁流。清則難以成勢,濁則雜而不純。是清是濁,其中利弊,實在難以衡量。
片刻之後,洛意做下一番佈置,直到自覺再無遺漏,這才向眾人告辭,帶領凌別破空而去。
二人在雲飛了沒多久,就見得遠方天中元力波動異樣,似有打鬥跡象,飛近一看,卻是潭方與杜焜二者正在遭受四男一女五人圍攻。
洛意拿起前輩架子,前喝斥道:「你們是那一派的修者,不知草原境內靜止一切私鬥麼?」
杜焜一見洛意趕至,連忙大叫道:「前輩,他們都是獵魂者,還請前輩援手!」
那圍攻五人見洛意氣度不凡,顯然不是易與之輩,當下互視一眼,還算知機,分成兩個方向,各使遁法鼠竄而去。
「跑什麼?都留下。」洛意屈指一點,雲噬劍化作一股灰敗霧氣飛捲而去,直將那逃在一路的四人包裹了進去,當下就有三人受到劍霧侵蝕,吭都不吭一聲,迅速腐爛著摔落下地,等到掉到地,已被腐蝕掉全身血肉。只剩一具慘灰骨架子,侉啦嗒一下碎的四五分裂,不成人形。
還剩一名形貌美艷的女子,手捧一座金色蓮燈,散發出爍爍光輝,將滾滾劍霧逼退開來,飛速向著遠處遁走,沒飛出多遠,突然慘叫一聲,腰間爆出大股鮮血,美好嬌軀從中斷成了二截。
一具手持血鐮,身著玄黑戰甲的骨魔戰將自虛空中顯出形體,粗大骨爪張揚而出,『卡嚓』一聲便將一顆美麗頭顱捏得粉碎。一條靈體自骨魔指縫中飄飛出來,也被它張開空洞大口,吞進腹中。只留一盞金色明燈,依舊懸浮在半空,散發著穩定寶光。洛意揚手一招,笑納了這件品質還算不錯的法寶,又從白骨堆中攝出三隻儲物袋,略微一看,同樣收入囊中,這些東西他就算用不著,也可賞賜門下小輩不是?
輕易收拾了四人,洛意看向另側,那裡的打鬥也已結束,不過凌別的手法沒有洛意那麼乾脆,而是以紫殛天雷加咒禁法門封住了逃竄之人的功力,將他完全制住。
洛意眼見凌別提著一個面容青白不定的俘虜緩緩飛來,心中不由暗讚。他知道這個獵魂者功力只是比凌別低了一點,按常理,想要分出勝負都不是一時之功,但是他卻能在短時間內就將這人生擒活捉。可見,光以對敵手段而論,凌別已是遠超出同輩修者許多了。其實這本就在常理之中,凌別修煉千年,雖然功力大跌,經驗和技巧卻是未失,他若連區區一個獵魂者都收拾不下,那才是天下奇聞。
凌別將唯一一個活口拖到洛意面前,任由前輩處置。
此人面貌還算英俊,大約是干多了偷雞摸狗之事,又不明修心養性之法,眼神中就有一股難以遏制的邪氣流露出來,使得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人絕非善類。他其實這群人中最有頭腦的一個,所以才會拋下大隊人馬,獨自逃生。但是這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大愚若智罷了。真正的聰明人,哪會終日只想著奪寶殺人,四處亂結惡果?
此時,獲救二人相互攙扶著前見禮。杜焜扯住凌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他訴說起二人經歷來……
潭方一路尋到烈虎軍,向軍中修者打聽凌別之事,杜焜聞得好尚未身死,大喜之下就隨著他同往,卻在半路碰到幾個正牌偷入草原的修者,正在獵殺狼子。杜焜本想假裝沒有看到,悄悄躲過。而潭方則是義正言辭的要前懲戒那偷盜之人。雙方爭執之際被獵魂者首先發現,便有了如今這幅慘象……
在戰鬥中,杜焜只守不攻,勉強護得本身周全。而潭方則是貪功冒進,很快就被圍攻之人找到破綻,手臂被一道劍光刺穿,中了陰毒,無法再戰。幸虧杜焜還念及一點同道情面,將他救入防禦圈內,苦苦支撐。沒有丟下受傷的潭方獨自逃命。
洛意聽得二人倒霉遭遇,哈哈一笑,隨手在潭方手臂傷處一抹,毒素便被全數排除,又扣指彈出一顆綠色小珠,融進傷口,空氣中立即瀰漫起濃郁青草香氣,原本面現痛苦之色的潭方也是長長出了一口大氣,連忙拜謝前輩救命之恩……
處理完潭方傷勢,洛意轉首看向最後一條活口,那受制之人已知,就是這面容陰森的老者舉手便殺了他四個同伴,現在見他目光投來,立即就被嚇得魂不附體,高叫道:「不、不要殺我!我知道一個關於商洛族的秘密……你若殺我定會追悔莫及!」
「是何秘密,速速說來。」洛意有些漫不經心的說著。這些個四處跑來跑去,以殺人奪寶為生的貨色,至多不過是通曉一些投機倒把之類的小術,一旦被擒,總是嚷嚷著說知道天大秘密,好換取活命機會。這種事兒他從前實在見過太多。
青年男子咬咬牙,說道:「只要你們答應放過我……啊啊啊!!」男子話還沒說話就慘叫了起來,原來是洛意不願與他多做糾纏,直接屈指成爪,插入他腦顱,使出了搜魂煉神的法門。
小命都握在他人手中,還妄想要談條件,除了能使自己死的更加痛苦之外,還能改變什麼呢?
洛意手中燃著濃烈陰火,很快就將這大愚若智的倒霉鬼燒的連灰都不剩,他拍了拍手,面色有些不善的說著:「這傢伙倒還真是知曉一些我等忽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