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別等人一路飛遁,不多時便趕至凶獸出世之所——尚在遠處,就能清晰的看見地表斷裂開一道巨大裂谷,寬逾數百丈,長不見首尾。
裂谷之中,滾滾濃煙升騰而,將晴空白雲染成一片黑灰之色。
地表之,原本蒼翠碧綠的草原已然化作焦土,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流則是變成了熔岩之河。方圓十里之地已經被化成了一個黑與紅的火熱世界。
一聲震顫響過,地面裂開數個小型地縫,地火岩漿翻湧而出,匯聚成滾滾洪流,侵蝕大地。大量燒成通紅的碎石被噴天際,又帶著長長尾焰摔落下來,形成一場小範圍的火雨流星。將大片草地點燃。
眾多渾身燃著烈炎的人形火靈也被岩漿流動帶地表,隨著碎石岩漿一起被拋到空中,又落到地,發出了憤怒的吼叫之聲。這些地火之靈受到妖氣感染,也變得狂暴起來,從地底深淵爬出,肆虐草原。
火海之中,聳立著一隻身形大約有十餘丈高下的龐大凶獸。此獸生得獸身人面,巨大的頭顱冒著熊熊烈焰,映襯著一副赤面獠牙的面貌,更顯猙獰可怖。它的半身類似於人族軀幹,並且還穿著半身樣式怪異的厚重甲冑,二隻粗壯手爪各執烈炎長矛,咆哮揮舞。下半身則是一副佈滿斑駁紅鱗的獸體,六隻獸足穩穩站定於火海之中,閃動著火色波動。
遠方,炙熱岩漿緩慢侵蝕著草原。岩漿未及之處,降龍軍疾而不亂的向著一處高坡逃去。征伐商洛之前,修者早就對聯軍將士進行了一番有關超常妖類的解說。所以眾多軍士眼見不可力敵的怪物,雖然心中都有畏懼,但卻不至潰不成軍,還能有序的向著後方撤退。
幾道劍光墜在人流最後,將地面擊出數道深深溝塹。盡量延遲地火蔓延。天際不時又有劍光閃過,加入到幫助降龍軍的隊伍中,那是從其他各方陸續趕來支援的修者。
「這是獄炎妖,是一種喜熱懼寒的妖獸。唔……這只獄炎妖實力不錯。勸你不要去送死。這裡沒有一人是他對手,全部加起來也不行。」天虛在凌別心中提醒著。
火海中,獄炎妖將烈焰長矛插在地,張牙舞爪的揮動手爪,驅趕天中煩人劍光。劍光輕巧靈動,豈是它笨拙的撲擊能夠捕捉。沒纏鬥幾下,獄炎妖露出不耐之態,仰起四隻前足,在地重重一頓,一陣地動天搖。幾處地縫中同時噴射出數條火龍,盤旋著沖天而起,襲向天中劍光。
一個鬚髮焦灼的白衣老者眼見火龍漫天,勢不可擋,急忙收了劍光,一手抓起近處一個低輩子弟,險之又險的避過火龍侵襲,向著另一方高叫道:「易雲!快遁出元神。」
遠處的易雲聽到師長呼喊,咬咬牙,沒有依言行事,依舊在火龍圍攻中狼狽的躲閃著,沒幾下功夫便被一條火龍掃中軀體,整個下半身被地火瞬間燒化。尚未慘叫出聲,又有幾條火龍合攏過來,將這人完全捲進岩漿之中。
一瞬間,這個名為易雲之人便被地火岩漿吞噬,旁人想要施救都是不及。軀體被地火岩漿完全吞沒,連魂魄都會受到地煞侵蝕。若是早早脫出元神還可保得元神不滅,他不聽師長之言,妄想全身而退,一念之差,立即嘗到惡果,神魂俱滅,失去一切機會。
太古妖族是早誕於人族之前的智慧生靈,即使靈智全失,其強大的力量依舊不容小藐。修者面對力量強大的異族,傷亡不可避免的產生了。
火龍席捲一人,稍合又散,從四面八方湧向尚未逃遠的另二人。
白衣老者攜帶著一個累贅,在地火夾擊之中左衝右突,身形大是不靈。就在他快要被封死最後一條退路之際,忽覺進入一團紫色霧氣之中,心神一沉,再回過神來,已然出現在凌別等人面前。
僥倖逃過一劫的青年男子涕淚縱橫,返身就要去同那獄炎妖獸拚命,沒飛出多遠,就被老者揚手拋出一條金鎖縛住,又大聲哭鬧,金鎖纏繞而,連頭臉一併捆了。這才算是消停了下來。
收拾了晚輩弟子,那形象略顯狼狽的老者看向眾人,整了整儀容,苦笑道:「在下靈隕派穆無咎,多謝道援手。」
洛意面色僵硬的笑了笑,乾聲道:「自當援手。道客氣了。」剛才那團紫雲,名為幽冥幻霧,是洛意從一鬼界修者處交換得來,此雲不但能攝人攝物,更是一件好迷障。是他的一件得意法寶。情急之下使出,人是救出來了,紫雲卻沒來得及收回,被火龍吞下肚中。當下就被徹底煉化。一件精品保命法寶就此毀去,他能不肉疼嗎?
烈焰之中,獄炎妖趕走了煩人的修者,剛要撒蹄追趕降龍軍,一道銀色流光悄然而至,重重撞獄炎妖面容,一聲驚天狂吼響過,獄炎妖一手捂面,指縫中大量鮮血如湧泉般飆射而出。
銀光之中,現出一個面容英俊銀甲男子,手中所提之物,赫然是一隻跟他個頭差不多大小巨型眼球。他竟在一擊之下,將那獄炎妖的眼珠給挖了出來。
獄炎妖顫抖著站起身形,雙手結印,口中嘟噥著含混咒語,那原本在天中好好銀甲男子竟在咒語之中莫名其妙的自燃了起來。仔細一看,原來不是男子燃燒,而是他因炫耀戰果,一時將那血淋淋眼球高舉過頭,被大量妖血淋便全身都毫不在乎。獄炎妖默施妖術,引發血中妖元之力,頃刻間便將那銀甲男子變成了一個火人。
銀甲男子慘遭妖火灼體,依然不倒,卻也難再維持身法,勉強躲閃了幾下,就被一雙巨手死死握住。
獄炎妖將銀甲男子握在手中,猛力按壓。突然,一陣銀光閃動,獄炎妖抱著鮮血淋漓的雙手狂吼飛退。
天中,一個渾身焦灼不堪的銀色身形,晃晃悠悠的飛了一段距離,終究不支下墜。
一道綠光閃過,從中現出一個面容枯槁的乾瘦老頭兒,看相貌,倒和那洛意有著幾分相似。
這人是隱修閣的羅競承,是洛意的同輩師弟。
感應到本命殭屍受創,羅競承立即丟下降龍軍,飛來查看。
羅競承雙手寒氣連閃,幾下拍滅了銀甲屍體烈焰,飛射到洛意面前,高叫道:「老洛,幫幫忙呀。從桀這臭小子又受傷啦。」
這個相貌全毀的男子是一具銀甲屍。他一身戰甲已經完全碎裂。閃動著暗淡銀色符文。要不是這身戰甲破裂時的衝擊力震傷了獄炎妖雙爪,這個銀甲屍恐怕就要因一時虛榮而葬送了性命。
洛意哈哈一笑「競承老弟,不要慌。」其後,仙兒不用他下令,快步前,接過被燒得體無完膚的銀甲屍,眼中閃著淚光,默念法訣。雙手虛按,銀光流轉,銀甲屍的創傷立即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回復。
銀甲屍從桀雖然形象淒慘了一些,其實都是一些皮肉傷,沒有傷到屍丹,在仙兒土元之氣的滋養下,**創傷立即痊癒,只是元氣大傷,不堪再戰。
一陣銀光閃動,從桀緩緩恢復了英俊面容,就連原本被燒得精光的眉毛都長了出來。他一手握住仙兒小手,感激的說著:「仙兒姐,又是你救了我。」
仙兒有些扭捏的甩開從桀糾纏,低語道:「我才不管你呢。是爹要我救的。你、你怎總是這麼不小心!不炫耀會死嗎?」她也看出,要不是從桀摳出個眼珠子擺顯半響,他根本不會受此重傷。
「有仙兒姐在,再重的傷勢我也不怕。」從桀恬著臉,竟將腦袋埋進仙兒胸口,舒服的磨蹭了起來。
仙兒突遭襲胸,立即一個膝撞將元氣未復的從桀頂翻在地。又覺不甚解氣,抬起蓮足,將他那英俊面容踩進土中。她雖對這從桀有些好感,但也沒有到可以任他輕薄的地步。面對異性的騷擾,仙兒一直是以暴力作為回應。她雖是女兒之身,卻是銀甲屍中資質比較好的那一種,即使是光論力量也不輸於其他銀甲屍。若是誰被她美艷的外表迷惑,以為女子的便宜是好占的,那可就有得受了。
一邊的將蝕看著二人打情罵俏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也想在仙兒面前表現一番。嗷嗷直叫著就要去大戰獄炎妖。
凌別連忙扯住急著送死的將蝕,連銀甲屍都只能給這怪物造成一點小傷,就被捏的全身骨骼盡斷。憑他區區一具銅甲屍又能有什麼作為?這時凌別不由想到了朱焱,要是有她在這兒,解決這只火性妖獸不過是舉手之勞。
趁著仙兒醫治從桀這會兒功夫,眾人迅速商定,先讓元力消耗過度的靈隕宗二人撤往降龍軍。羅競承依舊回軍坐鎮。其餘眾人則留下牽制獄炎妖,防止他屠殺人族大軍。
計議一定,蕭雲冰首先飛身而起,柔虹劍輕靈流轉,如游魚般避開地火岩漿,靈巧的鑽進獄炎妖鱗甲縫隙,七彩靈光一轉,便割下一整塊鱗片。
洛意的雲噬劍像是一片慘灰霧氣,附一塊獸鱗,再離開時,這處鱗片就已被腐蝕成灰暗之色,自動剝落脫體,現出了鱗下同樣慘遭侵蝕的大片灰敗爛肉。
凌別的雷炎劍,則是毫無花俏的撞獸體,只能在甲片之留下幾道劃痕,功效在三者之中最末。
獄炎妖接連受創,痛吼一聲,天中炎龍纏繞而下,匯聚成一道岩漿屏蔽,將他巨大身形完全隱沒。
眼見獄炎妖獸隱進岩漿,洛意立即召回劍光。他的飛劍屬於陰性,硬要侵入炙熱岩漿之中那絕對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蕭雲冰的柔性飛劍一入岩漿屏蔽,頓覺壓力沉重,再也無法靈動御使,她連忙收回劍訣,以免愛劍再有損傷。
此時,反而是凌別的雷炎劍最不受岩漿影響,依舊能夠靈巧的沒入岩漿屏障之中,在巨大獸身留下道道傷痕。只是這種傷痕似乎太過輕微,對這巨獸來說和撓癢癢也沒多大區別。
幾人強攻一番,都覺功法受限,施展不開手腳,洛意懊惱道:「此行出門卻是沒帶寒性法寶。你二人可有法破他岩漿屏蔽?」
凌別默然不語,他們的任務只是要拖住這只妖獸,稍後自有高手前來將其斬殺。又何必費力去破什麼屏障呢?破了也殺不死它。說不定還會引出一些更厲害的手段,那時豈不是更加麻煩。
蕭雲冰想了想,說道:「我師妹就在降龍軍中,我去把她找來,合二人之力定能破除這層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