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別喚醒了愣愣看著兩隻草扎貓狗發呆的東陽義,直接道:「你之來意我已明瞭。不是都和你說明了麼,城外狼崽子都開始宰殺戰馬充飢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你莊弟子,也有吳明用心醫治,只要他們心思活絡一些,不要教狼崽子直接砍了腦袋,保得性命應是不難。」
東陽義尚未來得及向凌別吐苦水,所有話語都被堵死,弄得他吭哧半響,一時不知說何是好。
「師尊,狼崽子方才竟不怎麼的,退出城去啦!」老道吳明快步行入室中,急沖沖的說著。
「什麼!師兄,你說的是真的?!」東陽義一把扯住吳明,興奮的問著。自凌別答應授他修煉之法時起,他不敢在凌別面前放肆,卻一直厚著臉皮纏著吳明,開口就是師兄。吳明本是心性隨和之人,也就默認了。
凌別揚手射出一道銀光,瞬間便將室中凌亂之物重歸原位。吩咐莫然看好黑子,不得胡鬧。又讓雙鬼將安心躲在養生閣中融合魔影石。一手提起東陽義,飛出閣去。老徒弟吳明駕起劍光,緊隨其後。
「前、前輩,慢一些。哇呀天啦!呃……嘔……」東陽義突然被提起,只覺一陣罡風刮面而來,刺得面目生疼。不由緊閉雙目,默運元力抵禦。待到風勢減弱,暈暈乎乎的向下一看,才覺自己已是身置百丈高空。地之人,彷彿螻蟻般細小,幾乎不可目視,他頓時嚇得連聲怪叫,乾嘔起來。
凌別一手拉住搖搖欲墜的東陽義,傳過一道元力,助他平復胸中翻滾之氣。他沒有想到這殺人不眨眼的傢伙竟如此畏高。老道吳明也是飄飛過來,一手扶東陽義肩膀,助他穩住身形。
東陽義理順了氣息,一把抱住老道吳明,高呼道:「師兄救我!」
吳明無奈的推搡著掛在身的東陽義,笑道:「你也太差勁了。這點高度就嚇成這樣?」
凌別撇了眼粘在一起的二老頭,也不去管他,凝神向下看去。就見本在城內瘋狂衝殺的狼崽子們,嗚嗚鬼叫著,混亂不堪的向著城西湧去。不少狼騎跑出城門,也不整軍,跨戰馬,撒開蹄子就逃。凌別放眼看去,心中立即瞭然。原來,在遠處地平線之間,正有一隻鋼鐵洪流滾滾開來。這些狼崽子缺吃少穿的,若是再擠在這永安城中不退,那可就真成了甕中之鱉,徹底沒活路了。
一時間,城外狼軍營地大亂。呼喊聲,嘶吼聲,打鬥聲,響成一片。因為連日斷糧,他們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宰殺戰馬充飢,以維持戰力。凌別粗略心算一番,狼崽子們此番逃竄,估計至少有三成之人,將無馬可乘。這些失了愛馬之人,當然不會傻傻等死。所以,馬營之內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為了搶奪戰馬,扭成一團之人。一聲尖銳忽哨響過,幾名身披鱗甲的禁衛勇士湧入馬營,毫不手軟的砍殺著強搶戰馬,製造騷亂之人……
二刻之後,商洛軍士才算初步控制住混亂局面,多有二人一騎,拋去一切物資,向著元武國腹地逃竄而去。退路被堵,糧草斷絕。再要回過頭去戰那來襲之軍,即使是以狼子兇猛頑劣,明顯找死之事他們也是不做的。現在唯一生路即是衝進元武國腹地,一路燒殺搶掠,利用騎兵機動之力,以戰養戰。
一陣煙塵滾滾而過,狼崽子終於顯出了騎軍之勢,硬是在劉策大軍趕至之前完成撤離。營地之內空空蕩蕩,只留近千缺胳膊斷腿的重傷之兵,躺倒在營地之中,淒慘的哀叫著。這些重傷之人是無法騎乘的,即使有人扶持,他們也無法承受長期顛簸之苦。所以他們被果決的拋棄了。
永安城中,此時也知狼軍退卻。霎那間,歡聲雷動,響徹天地,就連身處高空的凌別三人,也能清晰的聽到城中如潮般歡慶之聲,久久不絕於耳。
天際之中,久聚城頭不散的厚重陰雲,漸漸隨風飄散。久違的陽光灑落大地,映襯著萬民歡呼之景,一派劫後重生之景。
「退了!退了!哈哈哈哈……」饒是沉穩老練入東陽義,在十數萬民眾歡呼感染下,也不由興奮的高聲大叫起來。
老道吳明怔怔望著天際中一縷陽光,低聲道:「劫雲消散……永安城民可是得救了,師尊?」
「的確如此,不過這非是你的改變,而是大勢所趨。區區狼子,也敢來壞人族氣數。哼……他族的淒慘命運,即將拉開序幕。」凌別看向趕至城下的援兵,神色冷然。永安之厄雖解,然而大股騎軍已是駛入元武國腹地。他不相信其他城池能像永安一般幸運,都有一個「老仙」坐鎮。即使最終能將他們全數誅除,元武國的百姓,也注定要遭這一劫。這已是無法避免的定局了。
下方涵勻城大軍分出十數騎快馬,飛速駛入殘敗營地。又有一隊千人方陣,踏著整齊的步伐列陣而出。這是一種步弓混編陣型。方陣外圍,是一圈身著覆面重甲,手持大盾的重裝步兵。其後,緊緊跟著一排長槍兵與長刀兵組成的長兵隊伍。陣型內圈則是由連弩射手、弓箭手、刀盾手、混編而成。此種陣法的優勢即是防護強大,遠近皆可,正是商洛騎兵不二剋星。不論遠攻近戰,輕裝騎兵根本無法在這種刺蝟陣型面前討到半點便宜。
凌別見到此種整齊軍容,不由感歎,這劉逸確是治軍有方之人。若論戰陣之法,本城永樂王在他面前簡直就什麼都不是……
軍陣之中忽的閃過一道劍光,朝凌別三人飛射而來。
「哈哈小哥兒,你也在。怎樣,我沒有來遲。」容光煥發的杜焜,笑著向凌別打著招呼。
此時的杜焜,已是不復從前困窘之相。他頭戴一頂束髮星冠,身著淡銀錦袍,腰扣墨金軟玉帶,腳踏一雙浮雲飛靴。御空飛翔間,週身寶光繚繞,引得扭在一起的二老看得直流口水。
「清寧冠」、「雲蠶寶衣」、「步雲履」,從這裝扮來看,凌別就知他已得償所願,成功拜入靈隕派仙門。並且,還不是普通弟子,而是被靈隕派某個長老相中,直接提拔成了高輩執事弟子。不然他可領不到此等裝備。
原本長相稍顯猥瑣的杜焜,在一身仙光爍爍的法寶裝點下,不由散發出一股別樣氣焰。這是一種長年懷才不遇,一朝得勢的狂喜之情。此種極端心緒,若是把持不穩,遲早會轉為心劫。二人畢竟也算相識一場,凌別好心提點道:「你這身扮相真是好看,看你容光煥發,一定迷倒不少女修了?」
杜焜微微一愣,整了整儀容,深深一禮:「我杜焜能有出頭之日,全賴小哥兒成全……」
原來,這杜焜一人去靈隕宗求援,將那噬心老祖在涵勻城中作為,連同他企圖毀壞人族氣數之事全數報。又將自己如何與這老魔虛與委蛇,鬥智鬥勇,添油加醋的訴說了一番。連斬殺殘魂殘劍二兄弟的功勞,都歸在自己身,絲毫沒有提到凌別半句。此番話語,立刻引起靈隕派全派震動。又看這杜焜,竟能引氣期實力探得如此重要情報。如此智勇雙全之舉,立刻贏得了靈隕宗長輩欣賞。什麼是人才,此等有勇有謀之人,就是人才呀!
名門大派,收徒授業標準各有不同。靈隕一脈,一向不是十分看重資質根基。比起修煉的資質,靈隕派更加渴求的是能夠周旋於各大勢力,心思伶俐之人。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個帶有一絲商業氣息的門派。這杜焜,先不論他說的那些驚心動魄的情節有幾分是真,單憑這份口才,就足以叫人刮目相看了。至於功力不足這點小小瑕疵。像靈隕宗這種名門大派有的是解決方法。當下雙發一拍即合,立即舉行拜師典禮。同時又廣發傳訊靈符,將此事傳遍各派修者。此為關乎全體人族修者之大事,他靈隕派就算財大氣粗,也不敢以一己之力擔下此等重任。
目前,涵勻城中數十小妖,連同幾名邪修,已被各派修者聯合誅除。只有那噬心老祖似是早有準備,被他利用事先佈置的傳送陣法逃出了重圍。不過杜焜一點都不擔心老祖日後尋釁報復,因為他已是傍了一顆大樹,再也不是原先那個無依無靠的賭鬼杜焜了。
杜焜笑著介紹了一番當下局勢,面色一正,說道:「小哥兒,劉策來了。」來幹什麼,自然是不用多說。大家是聰明人,自然心中有數。
凌別皺眉道:「你已加入靈隕派,那劉策對你的許諾,還有吸引力?」
杜焜乾脆的說道:「當然沒有吸引力了。只是小哥兒你又為何要保那劉逸呢?憑他的能耐,應該無法驅使你。」
凌別瞥了眼身後徒弟,說道:「只是還他一個人情,那是我徒弟結下的因果,所以我不能不管。」
杜焜一見抱作一團的倆老頭兒,眼神就古怪了起來「這倆老傢伙,怎的緊貼至此?莫非……」
老道吳明察覺到杜焜異樣目光,一把將東陽義推開,連連擺手,自表清白。
東陽義大叫著摔了下去。
「笨蛋!快去接住他。」凌別急忙叫道。
吳明漲紅著老臉,急急飛射而下……
「咳咳……原來如此。那我就告訴小哥兒一個消息,平西王劉策身邊,除我之外,還有一個散修,也是支持他登位的。那個人……是不會輕易退讓的……」
凌別淡淡一笑,他的目的非是扶永樂王登寶座。只是要保他一命而已。照理說應該與那劉策所欲沒有多大衝突。他應該明白,自己的弟弟不是那塊料。若是他真下定決心,非要剷除一切後患。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大家手底下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