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來到『壟蒼峰』山腳之下,此時大型拍賣會即將開始,山腳下人潮湧動,都在急急趕往山中,生怕錯過了這十年一度的盛會。可惜會場入口卻只有二處,一處鬼修專用,另一處則是人界通道。幾隻急性鬼在甬道門口忙得雞飛狗跳,收取入場費收到手軟,卻仍舊不能緩解湍急人流。
吳明看向眼前起碼數千人排成的長龍,抱怨道:「天哪,這麼多人排隊!這要等多久才能入場呀。他們為何不多修一些通道呢?」
凌別笑道:「這壟蒼峰可是陰冥之界中一塊風水寶地,其山體內不僅只有一處幽冥集所,鬼界不少強者都在山中擁有行宮別館。其中通道縱橫交錯,禁法繁複多樣,幾乎將整座高峰擠得不勝一絲空間。實在是開闢不出多餘的路口。就是這個幽冥集所需空間,也是鬼界一位大人物將自己行宮捐出改建而成的呢……」
吳明無奈歎息一聲,老老實實向人流尾端走去。
凌別一把拽住徒弟,說道:「你急什麼,我話還未說完呢。不要忘記我們可是有貴賓身份之人,怎麼可能跟這群普通修者一般擠長隊。跟我來吧。」
凌別帶著徒弟來到隊伍頂端,向眼前一名幽冥鬼將出示了身份銘牌。鬼將雙眼冒著幽藍鬼火,細細打量凌別二人一番,冷聲道:「現在貴賓日益增多,導致貴賓包間嚴重不足,你二人是要高價包間,或是少出點錢和人搭間?」
「百多年不曾來過這鬼市,沒想到現在連貴賓間都要收費了。鬼界修者都在搞什麼呢,就知道變著法子圈錢……」凌別鬱悶的想著。回過神來,無奈道:「給我來一間高價的,是不是我出了錢之後別人就進不來了?」
鬼將面無表情道:「是,貴賓包間一間,十萬冥幣。」
「十萬!!你們狠!」凌別沒好氣的砸出一堆冥幣。
鬼將收了錢,揮手招來一條靈魄鬼體,打出一道靈訣。就見鬼將身後山體處緩緩升起一道石門。
靈魄鬼體帶著二人進入隧道。
一些排著長隊的修者見到二人進入山體,高叫道:「怎麼還有入口不讓我們進呀!沒見這裡排著那麼長的隊伍嗎?」
鬼將也不多言,直接從儲物腰帶中摸出一塊巨大晶碑,往地上狠狠一砸。
晶碑上書「貴賓通道,擅入者,幽冥界油炸地獄服刑十年。」
落款是,『鬼界冥律司』,『正道聯盟』,『魔道聯盟』。
前一刻還在吵吵不休的眾修者,見了這塊牌子立刻蔫了。他們都是小門小派的修著,面對兩界三大強力組織共同發出的法令,他們還能怎樣呢?只能乖乖排隊。
面色模糊不清的靈鬼體引領凌別二人來到甬道盡頭,說道:「二位貴賓請進入傳送陣中,由我來操控陣法。」
師徒二人依言踏入陣法。
鬼體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笑聲,賊賊道:「二位貴賓如是願意再付小人一萬冥幣,我可私下將二位傳入最高級別的包間之中。嘿嘿,絕對物有所值哦。」
雖然這只是一條比較初級的靈鬼之體,甚至連面貌都沒有凝煉固化。但凌別卻能體會到,此時這張模糊不清的鬼臉之上一定帶著賤賤的媚笑。如是換了百年之前,有人跟他說鬼體敢向修者公然索取賄賂。凌別只會一笑置之。但如今,親身經歷數次此類事件之後,凌別不由感歎,鬼界也變了。
凌別已經對貪財鬼見怪不怪,當下也不廢話,直接扔出一塊面值一萬的冥幣,狠狠道:「如果所傳之處不是最高等級包間,我一定會向冥律司舉報你惡意索賄。」
鬼體渾身一個抖索,更加殷情道:「貴賓這是哪的話兒呢。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道理小人還是懂的。片刻之後二位便知,絕對物有所值。」
一陣幽光閃爍,凌別師徒二人出現在一間寬敞的精室之內。
精室四壁由大塊的雲紋紫晶鋪就而成,整室間充滿著淺紫色的光澤,顯得典雅華貴。凌別一個縱身躍上一張由大量獸皮疊制而成的寬大靠墊,頓時整個人都陷了進去。凌別在其中舒服的翻滾著,樂道:「這玩意兒真夠誇張,又軟又滑,比凡間的羽絨大床都要舒服。而且還有一絲清涼之意,一點也不覺悶熱。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怪獸的毛皮製成的。」
吳明走到一塊巨大的藍色晶壁面前,輕呼道:「原來這山體之內幾乎都快被掏空了呀!我們在這麼高的地方,下面的人都小的跟螞蟻似的。中央那個圓形拍賣場倒是挺大,可是離得那麼遠,什麼都看不清呀。」
凌別從靠墊中探出頭來,笑道:「下面那玩意兒是苦哈哈們看的,給你這個!只需隨便輸入一道元力就能激發。嗯……對準上面那個晶球。」凌別隨手從牆邊木架之上攝過一塊菱形晶石,扔向吳明手中。
吳明依言將水晶對準室中懸掛著的一顆透明晶球,輸入一道元力。
水晶受到元力激發,發出一束白光,激活了晶球之中的傳像陣法,剎那間便在室中凝聚出了二道幻像。一道是下方的圓形易台,另一道則是易台中心部分的放大畫面,方便仔細觀看所拍之物。
凌別笑道:「如何,比下面那個競技場似的環形座位看得要清楚得多吧。別楞啦,拍賣還沒開始呢,有什麼好看的。」
凌別運用元力控制著一張陳滿各色瓜果的青玉小機,移至身前,點頭道:「不錯,不錯。不但有冥界特產,還有一些修真界的稀有果品,不愧是頂級精室,果然與眾不同。嘗嘗這個『津陽果』,陰間特產,吸收陰氣,結出的確是純陽之果,鬼界之人不能食用。修者吃了有壯大元神之效。」凌別丟了一個蘋果般大小的殷紅果實給吳明。
吳明輕輕咬上一口,酸酸甜甜,滿口清香四溢。再吃上幾口,又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服,自喉而下遍佈全身。使自己生出一種耳聰目明,頭腦明晰之感。
朱焱聞到香味,從凌別衣中鑽出,迷糊道:「好香,什麼東西這麼好聞,姑娘在夢裡都能聞到香味呢。」
凌別笑道:「你在三元神火球中想必沒見過多少水果吧,嘗嘗這個。」凌別隨手摘了一顆修真界常見的『冰肌果』遞到朱焱面前。
朱焱湊上小腦袋嗅了嗅,毫不客氣的將冰肌果吞入口中,『噗哧』一聲輕響,一道水箭射向凌別胸口。凌別運起一道元力阻住水滴,調笑道:「你是嬰兒嗎,吃個果子還漏水,哈哈。」
朱焱不好意思道:「姑娘是第一次吃嘛!不過這果子還真是好吃,冰冰涼涼的,跟姑娘以前在家裡偶爾嘗到的那些果子完全不一樣。」朱焱跳到小機之上,迅速的消滅著各種靈果。
凌別看著紅雀在果盤之上跳來跳去頗為可愛,不由伸手輕輕撫上其翎羽。朱焱被凌別摸得渾身一陣肉麻,連忙跳開,尖聲道:「不要亂摸,姑娘可不是你的寵物!」
凌別哈哈笑道:「我摸你是因為你長得可愛。和寵物不寵物有什麼關係。」
朱焱美滋滋道:「這還差不多,不過還是不准你弄亂我的羽毛。」
就在一人一鳥調笑間,一陣悅耳的的音樂響起,拍賣大會開始了。
吳明隔著藍晶屏蔽向下望去。原本山壁之內散發的幽藍色光芒漸漸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三道從內壁高處射出的青白光束。光束之中蘊含著點點銀光,聚集在展台之上,令人生出一種如夢似幻般的微妙感覺。
對面一片平滑如鏡的山壁上,忽的現出一堆方方圓圓,玄奧繁複的古怪圖案。吳明好奇道:「師尊,那上面映出的是什麼,是一種文字嗎?」
凌別隨意瞟了一眼,答道:「那是修真界最古老的『天書體』文字。其特徵是含義清晰透徹,不易產生歧義。不過由於書寫太過繁瑣,現在會寫的人已經不多了。只有一些修真界重大盛會之時才會被拿來作為官方祝詞使用。看不懂也沒多大關係,那上面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場面話。快看,第一件交易品出來了。」
展台正中一個中型傳送陣法中青光閃過,現出一隻帶著強烈金色電弧的巨大囚籠。籠中之物竟是一隻虛浮於地,直徑丈餘,週身遍佈無數恐怖觸手的巨大眼球。
凌別驚道:「不得了啊。竟然將邪眼作為首拍之物,這次拍賣會有點看頭。」
邪眼剛被傳送過來,在強光的照射下,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時不時就將觸手抽打在鐵籠之上,激起數道電流。眼球怪被電擊數度之後,也漸漸老實了下來,委頓的摔在地上,從眼角處留下一條瑩白液體。
吳明看著傳像陣法中的邪眼,說道:「這邪眼都流淚了呀,想必一定很不甘心被人裝在籠中觀賞吧。哎~可憐~」
凌別正在喝著一種冒著藍色氣泡的古怪飲品,聞言差點沒給嗆到。凌別輕咳一聲,放下玉杯,沒好氣道:「流淚?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電光巨籠之中又是一陣光華閃動。一隻身披漆黑鱗甲,利爪尺長,形似巨猿的裂獅蠻,被傳送而來。邪眼一見裂獅蠻,一掃之前怏怏之態,迅速飄飛至其近前,巨眼突然開裂,露出其中數排森森銳齒,一口咬下,瞬間將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的獵獅蠻由頭至尾,徹底吞沒。
邪眼巨口閉合,恢復到眼球狀態。
由於陣法傳音效果良好,吳明可以清晰得聽到,邪眼體內傳出陣陣恐怖的慘嚎聲和混雜著骨裂肉離的撕扯聲。漸漸的,一切歸於平靜,邪眼巨目之中佈滿細細血絲,一條殷紅液體,順著眼角,潺潺流下。看起來就像是血淚一般怵目扎眼。
凌別笑道:「現在你該明白這是什麼玩意兒了吧。成年邪眼飢餓時所流延水,具有極其強烈的迷幻之效。配上一些其他材料,那可是煉製頂級迷神惑心類丹藥的必須材料。這玩意兒,在修真界可是搶手得很呢。」
洞壁之上清晰的現出一副邪眼張開血盆大口的定格畫面,一個清朗和煦的聲音解說道:「各位請看,邪眼三百年多生一排利齒,兩千年才算正式長成。此獸正是一隻剛成年不久的邪眼魔獸,口中七排利齒,就是最好證明。至於它的好處嘛,我就不多介紹了。相信各位人界朋友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成年邪眼一隻,起拍價三百萬冥幣,最低加碼十萬一次。開始。」
話音一落,洞壁上邪眼畫面之下又出現了一組數字,飛快的跳動著。最後停留在一千八百五十萬之上。一道青光閃過,邪眼連帶電籠被傳送出場。第一件交易品就此告拍。
吳明疑惑道:「師尊,方纔那個聲音不是鬼王冷澈嘛?他怎麼當起拍賣會司儀來了?」
凌別道:「的確是冷澈。鬼界拍賣的規矩是,誰的貨品就由誰親自解說,主辦方概不負責。鬼界的一些大人物都會參加拍賣會,也會拿出一些自己的藏品進行交易。不過冷澈能夠活捉這只邪眼倒是讓我有些吃驚。也不知道他損失了多少人手才辦到的。」
就在師徒二人談話間,第二件拍賣品呈上易台。
一隻雲纏霧繞的半圓形玄冰罩展現在眾人面前。透過玄冰,隱約可見其中有幾條艷紅身影。忽隱忽現間,似乎正蜷成一團,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