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舌戰群雄
管財政的何副縣長擰著眉頭道：「你覺得縣裡給的條件還不夠優厚？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我們這種偏遠山區信息不靈，五年間有四倍以上的投資回報率，不知有多少人搶著來投資呢！」
「你們的招商引資搞得轟轟烈烈，外面好些人早就知道了，可結果怎麼樣？」志強呵呵一笑又接著道：「我雖然對政治一竅不通，但還知道政治與經濟的利害關係，領導人一換政策也會跟著變，所謂四倍的回報可能只是水裡的月亮！這個項目的建設期為三年，回收期為兩年，加起來就是五年，那時縣領導班子早已換屆了，誰敢保證他們到時能兌現你們今天的承諾？」
何副縣長微笑著道：「別說廣東那些地方，就是國外也經常換領導人，美國佬不是四年一大選嗎？照你這種說法，什麼地方都不用搞長期投資啦！」
志強呵呵一笑道：「越開放的地方，政治的透明度越高，政策的延續性越好，投資的風險度也就越低。前些年來青山的幾個外商最後是怎麼走的，在座的各位應該比我心中有數吧？」
九二年有個美籍華商回青山探親，看到家鄉有色金屬礦產豐富就想投資，他的一個台灣朋友聽說這裡特種木材不少，也想在青山縣建一個高檔傢俱廠。本來兩個項目都已經簽好合同了，不料作為引資負責人的外經委主任被紀委隔離審查，結果兩個項目也無疾而終，兩個外商白扔了上百萬的「關係費」。時隔兩年，又有一個香港老闆想來青山縣建水泥廠，正舉行奠基儀式時農民因征地問題出來鬧事，縣委書記下令抓了三十幾個人，好不容易才把征地問題解決，不料電力局又說根本無法保障充足的電力，香港老闆虧掉兩百萬之後也捲鋪蓋走人。
其它人啞口無言時，何倩卻帶著異樣的笑意看著志強，那神情彷彿是在欣賞一場高水平的演講比賽，志強微微一笑又道：「因此我說，眼前這個項目就像一個勝機很小的賭局，如果沒有很高的賠率，傻瓜都不會下注的！」
李縣長輕歎一氣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在我們這種地方做生意，政策風險確實要比外面高很多，如果不看你是本地人，即使提出五倍以上的回報率，邱老闆也未必肯來我們青山的！」
志強哈哈一笑道：「有李縣長這樣的明白人，談起生意來就輕鬆多啦！」
李縣長搖著苦笑道：「老二，你還可以偶爾輕鬆一下，我的神經直到現在還是崩得緊緊的。我最怕的是邱老闆嫌回報率不夠高，已經上報省裡的東西可是沒法再改啦！」
志強微微一笑道：「善於經營的人都知道，要做長久生意就必須讓雙方有利可圖，邱老闆絕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只要確定有四倍以上的回報率，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再作糾纏。現在的關鍵是你們對回報率的評估是否準確，這個問題要等陳老分析完資料以後才有定論。」
李縣長長出一氣道：「沒問題！沒問題！吃中飯時我兒子告訴我，水發辦這兩天對資料又作了一次全面分析，結論是回報率雖然離五倍還差了很多，但四倍的回報率是絕對可以保證的。是這樣吧，何主任？」
何倩點了頭之後，劉主任幾個也連連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馮副縣長微笑對志強道：「老二，趙主任在水電方面勉強可算半個專家，他既然已經得出這麼肯定的結論，估計有出入也不會太大，這樣一來你在邱老闆那邊就好說話了！」
李縣長拍拍志強的肩道：「老二，請你順便告訴邱老闆：只要我呆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在座的人絕對不會搗亂，徐書記那邊的人也不敢無事生非。退一步講，萬一遇到什麼麻煩，也可以交給我們幾個來解決，你們一心一意做生意就行啦！」
管政法的盤副縣長以一種街頭哥們的口氣道：「是呀！是呀！你們只管撒鈔票、收鈔票，我們負責站崗放哨、保駕護航！」
眾人笑逐顏開之際，志強又鎖緊了眉頭：「如果問題這麼簡單，我哪用得著這樣發愁啊？嗨，我現在就以一個青山人的身份，給你們透露一點邱老闆的想法吧！」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支起耳朵時，志強才慢聲慢氣道：「其實，邱老闆來青山之前共有三大顧慮，只要其中一個問題沒搞掂，他是絕不會在青山投下一分錢的！」
剛剛輕鬆下來的氣氛驟然緊張，而且比先前緊張十倍，同時開著進氣扇和排氣扇的包廂裡，空氣好像完全凝固了一般。死寂好一陣之後，李縣長才艱難地抬起一隻手，顫顫地揮了揮，示意志強接著往下講。
志強微微一笑道：「邱老闆的第一個疑慮是回報率，這個問題關鍵是看陳老兩天後的結論，我們就先把它放在一邊吧！邱老闆的第二個疑慮是工程問題，你們有沒有將投資和工程放在一起考慮啊？」
志強從左至右掃了一眼，發現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口，便微微一笑道：「我們是建築公司，邱老闆之所以想來投資，其實主要是想爭取到這些工程，如果把投資和工程分開來考慮，那就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見幾個副縣長你看我、我看你，李縣長輕快地閉了一下眼，然後馬上將眼睛瞪得比先前更大：「老二，我跟你說句實話，我們以前從沒想過要把這兩件事攪在一起，現在既然你們提出了這個要求，我們完全可以重新考慮。呵呵，我現在也有一個問題：你們一向是搞民建工程的，對水電工程有把握嗎？」
「在座的應該不止一個去聯繫過施工單位吧？」志強眼光在幾個副縣長臉上一掃，然後微微一笑道：「那麼我也想問一個同樣的問題：你們對那些施工單位有把握嗎？說不准？不敢說？哈哈，我卻可以拍胸脯告訴你們，我們對此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們不是已經把全國知名的水電專家請來啦？如果將工程交給我們，我保證來的人都是正規軍，良好的技術，先進的設備，搞這點小工程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李縣長點了頭之後，幾個副縣長七嘴八舌道：「那就好！那就好！老二快說第三個問題吧！」
志強擺擺手道：「慢慢慢，第二個問題才解決一半呢！據我瞭解，這個項目原本是青山和綠水兩個縣共同申報的，現在兩個縣已經把錢和工程分了家，青山縣分了兩個水庫，綠水縣分了一個水庫和三條水渠。問題就出在這裡，綠水縣那個水庫的電費也是投資回報的一部分，如果他們那個水庫到時不能按期完工，就勢必影響德福公司的回收效益，邱老闆是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李縣長緊鎖了一會眉頭後，突然眉開眼笑道：「哈哈，這哪是什麼問題啊？說起來我還可以順便撈幾杯酒喝呢！綠水縣那邊也正在為引資發愁，如果你們願意為綠水投資一千萬，那些工程照樣是你們的，聽說他們準備從新開發區拿出一大片地作為投資回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