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的面上神色變幻不定,試探的道「恩公所言,直是駭人聽聞,難不成竟可將人體割開再行如衣物般縫合不成?若如此,那頭部又有何難處可言?可是要將操之頭顱刨開?」
柳飛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孟德可是疑我有害你之心?我若要取你性命,卻是不需如此麻煩的」言罷,嘴角勾起。
曹操聞聽大是尷尬,道「恩公說笑了,操焉敢如此。只是聽聞此事詭異,心下好奇而已。」他素來多疑,方纔已是暗暗疑心,此時聞聽柳飛點出,卻猛然想起,以柳飛手段,若真要取自己性命,哪用得這般嗦,這才釋然。但心中好奇之念卻是大增。
柳飛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見曹操極是尷尬的舉茶而飲,掩飾慌亂,卻也不再繼續使他難堪,便接著道「人身之處,各個器官俱皆各司其能,然便如大軍爭戰一般,必將有一個發號施令之人,此正所謂鳥無頭不飛,蛇無頭不行;國不可一日無主,軍不可一日無帥的道理一樣。在人體之內,這頭顱內的大腦,便是人體三軍之帥了。人體諸般動作、行為皆出自大腦的命令和調配,方能動之。」
側目見曹操聽的仔細,便指著他的手道「如此時,你欲要飲茶,是先舉杯而飲,再想我欲飲茶呢,還是先想我欲飲茶,而後舉手為之呢?」
曹操微一細思,臉現恍然,點頭道「恩公才思細膩,這般平常事務,亦能窮究其理。卻果如恩公所言。人之行,必是先思而後使之。」
柳飛點頭,道「正是如此。也正因如此,這人體大腦便是人體內最為複雜,精細之處。裡面神經、脈絡、血管何止千萬億數。且均處於這方寸之地,其微小處,可想而知了。若病發於此,便是神人亦難以自那細微之處,行那外部手術之事,況凡人乎。蓋因牽一而發全身,若在處理那病變之處,稍有不慎。觸及其他部位,輕則病患立成白癡,重則頓時喪命。試問何人敢於在此處動手?更遑論以針線縫合這般大的動作。」
曹操點頭,臉上神色清楚明白了,只是對自己所患之症卻更是憂慮。不禁抬眼望著柳飛。欲聽有何解決之法。
柳飛自是明白,輕輕搖頭道「若病症發於此,除非病患面臨不醫即死,或是世上研發出極其精細的器具來輔助,腦部手術至少在目前是決不能為的。那麼便只有以藥石之力醫治,輔以針灸之法,對於一些輕微之症。或可除去。但正所謂藥醫不死病,若遇上那必死之症,便是藥石也是枉然了。」
說到這。眼見曹操已是面色大變。柳飛接著道「孟德此症,雖極難治理,卻也不是說就毫無辦法。至少還有兩種方法可以一試」
曹操聞聽雙目一亮,急聲道「還望恩公慨施援手,再續操之性命。」柳飛卻是看著他,良久不語。
曹操心中焦急,卻不禁面上稍稍變色,暗思:莫不是又要我付出什麼。或者又看上什麼人了,只是此時卻無俘虜,難不成竟是瞄上我的部屬了?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栗六,正自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得柳飛輕歎口氣,不禁急忙凝神去聽。
柳飛緩緩言道「雖說兩法,然與孟德來說。卻只是一法可行。且只能治標,卻不能治本。不過是多延性命罷了」
曹操只覺額頭有汗滾滾而下,拱手道「恩公但請直言,為何操便只有一法可行。」柳飛點點頭,道「你這病症,最忌用腦過度,操勞憂思。若你能不理俗事,只一心靜養,並配以針灸之術,未嘗便不能頤養天年。只是,以你心性和此時之功業,又如何能徹底放下,故此法雖是最好的效果,偏偏於你卻是最不合適的。」
曹操微微色變,沉吟一會兒,方道「非是曹操戀棧權勢,今日之天下之勢,若無曹操,正不知有幾人稱王,幾人稱帝。便於操自身而言,若爭則有以保身安命,若退則只餘引頸待戮耳。故,非是操不退,實是不能退也。」
柳飛點點頭,道「我便知如此,故方才便言只餘一法也。」曹操拱手道「敢聞其詳」柳飛道「此法便是施以金針探穴,配以藥物鎮之。且日常飲食方面但以素食為主,少進肉食酒水,盡量保證睡眠,常保心情輕鬆愉悅。如此,尚能延緩病發時間,十年內當保無虞。但若仍是多思憂慮,則難定矣。」
曹操聞聽,面上神色一僵,隨即卻傲然一笑,道「若天命果然如此,便十年間,也足能伸展丈夫之志。如若碌碌無為,混跡於世,便是長生不死,又有何趣味可言。今日既得恩公診治,得這許多壽命,已是富裕。」言下,竟甚是豁達。
柳飛雖不恥其為人,但此時見他如此豁達,卻也不禁暗自點頭。遂對他道「即如此,你今日且好生歇息,待得明日,我便於你施針,再為你留下方子,日後你便可自行安排人照方抓藥,當疼痛難忍之際,服食一丸,便可鎮痛。只是此藥切記不可多服。當知是藥三分毒,能不服藥便不服為好。其實,若果你能平時多注意修性養身,自能延緩症狀的。那藥卻也只是備以不時之需罷了。」
曹操大喜拜謝。柳飛見事情完畢,便欲告辭而去,曹操哪裡肯放,千般祈求,定要在府中安排柳飛住處。待等施針用藥之後,再走不遲。柳飛見推脫不掉,又怕萬一華佗此時一步踏來,和自己錯過,可就悔之晚矣了。便勉強答應了。
曹操大喜,立時安排酒宴以待,使人去邀了樂師班子前來助興,至於自己手下卻是一個也不叫來,唯恐被柳飛瞄上。
待到安排完畢,曹操這才回身陪著柳飛閒聊,言語間似有意似無意的,探問起了當日白門樓,柳飛索要之二將地下落。
柳飛心頭暗笑,知道這狐狸定是還不放心,遂笑道「我已將其打發到匈奴之地去了」曹操聞言一愣,道「卻是為何?吾尚以為恩公是要其作為護衛呢」
柳飛面上笑容一斂,面罩寒霜,頓時一股殺意籠罩於四方,內庭裡便突然如同進入數九寒天一般,曹操大驚,只覺遍體皆寒,不禁激靈靈打個寒顫,驚聲喚道「恩公,何事如此著惱」
柳飛見狀,忙自氣勢一斂,道「那匈奴日前曾擄我愛妻,我又豈能如此輕鬆放過,當日忙於送我妻回返,否則定不輕饒。那日既得白門樓二將,見他們弓馬嫻熟,領兵有方,故使之往去北地,定要鬧他個天翻地覆不成,也可稍解我心頭之恨。」
曹操見柳飛眼中寒光,不由微微縮了縮脖子,心中暗暗替匈奴人祈禱,這幫蠻子竟惹得這位煞星,卻是有的好日子過了。至於前些日子,匈奴右賢王曾派人來投奔於他,他因頭痛尚未及回復,此時看來,還是讓他先回去呆著吧。死道友不死貧道,那匈奴對自己現在並無好處,又沒什麼妹子叔母的供奉自己,自也犯不著為了外族而得罪柳飛,更何況他心裡本就不待見外族之人,此時做出這般決定,自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柳飛半真半假一番說詞,竟使得匈奴右賢王投魏不得,而最終投向了自己安排之人,卻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此時他卻也不知道會得此後果。若是知道,定要仰天大笑了。
此時,酒宴已是置辦上來,曹操此時心事放下,心情大好。頻頻舉斛向柳飛邀飲,席間歡歌笑語,鼓樂齊鳴,不再細表。
次日,柳飛被曹操延至內堂,施針下藥。柳飛取晶石針,引天地元氣滋潤,將曹操頭部幾條大的經脈盡數打通,剩餘微小的卻是沒有觸碰,卻並不是有意為之,實是以目前狀況,確也不敢輕碰,與其費心費力的冒忒大風險,反不如像現在這般維持了。
待得施完針後,曹操已是滿身輕鬆,只覺頭腦一片清涼,舒爽至極。多日來纏綿於自身的疼痛早已不知所蹤了。心中對柳飛地感激之情,難以言表。便於舉止之上,更是恭敬。
柳飛又將一些鎮痛的藥方開出,參照後世西藥鎮痛劑的一些藥物成份,以中醫藥物替換後,方將之交給曹操,曹操珍而重之的收好。柳飛便要告辭,曹操眼見無法挽留,只得親自送出。卻使人取來許多金珠之物,欲要送與柳飛,柳飛堅辭不受,卻對曹操言道:宛城南陽醫苑乃是自己遣人所辦,裡面務醫之人,均是立誓於醫學之術。不論以前做過什麼,現今卻皆是為民之人了,要曹操莫要前去打擾。曹操既是已獲鎮痛方子了,自是滿口答應,柳飛方自飄然而去。曹操遙望柳飛背影,感慨不已。想想幾次相見,心境竟是各不相同,與柳飛之間,究竟是敵耶?友耶?一時間竟是怔立難言,無法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