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貼著地面傳了過來,石世黎一時間無法判斷那是真實的還是耳朵的錯覺,但他的身體卻清楚的感受到了聲音在血肉間的漫延。他渾身上下感到一種恐懼,那種恐懼是由那聲音通過肢體的感覺感受到的。石世黎知道他不能迴避身體的感覺,他可以判定出那聲音是真實的。
他快步走到奴甲的身後,輕聲道:「你,你有沒有聽到那聲音。」奴甲頭也不回的道:「什麼聲音,你不要亂想,緊跟著我便可以了。」奴甲的這一回答讓石世黎有些迷惑,他一時間無法判斷奴甲到底是聽到還是沒有聽到,他只好緊跟在他後面不敢分離。
那聲間越來越清晰了,已經滌蕩掉了開始的沙啞與婆娑,清清楚楚的傳進了石世黎的耳朵,而且隨著他們的行走,那聲音竟也越來越響了。他們離那聲音越來越近了
「為什麼?已經過去幾百年了,還沒有人到這裡來,為什麼,他們都到哪裡去了,難道他們都寧願成為鬼府的厲鬼嗎?」
這個聲音一遍遍的傳來,清晰的傳進了石世黎的耳朵,他無法將它擺脫,那個沙啞的聲音在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這句話也從開始的模糊一片變的清晰起來,石世黎不禁在心裡發問:你是誰,你在哪裡,你又在等誰呢?他這樣在心裡向疑惑著,他只是不知該向誰詢問這些,現在他根本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那個聲音在不斷的得復那句話,但它有時也會改變一下,在它重複這句話的時候,在兩句話的中間他有時也會說「現在只有你們陪著我了,可是你們怎麼不說話呢?」那個聲音就這樣在述說著,可是卻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傳來的,他可能是從地下,或著是空中,因為那個聲音佔據著四面八方的路徑一齊朝石世黎湧來。
石世黎有些受不了,他快步走向前,低聲問奴甲:「你沒有聽到那聲音?」奴甲道:「你不要管其它,只要跟著我走就可以了。」石世黎有些無奈的道:「可是那聲音弄得我很不舒服?」奴甲回頭看了他一眼,以一種不容置辯的口氣道:「你只要跟緊我就可以了。」說完轉身朝前走去。
石世黎有些惱怒,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快速的跟了上去。那聲音再次傳來,而且是無比的清晰,那每一個音符的振顫都會弄的石世黎忍不住發抖。石世黎的心裡有一股怒火升騰了起來,它們在他的胸腔裡積聚,似乎就要迸發出來了。突然之間,那聲音停止了。
那聲音沒有了,石世黎仔細的聽了一下,不錯,那個聲音不見,突然之間就消失了,石世黎有些奇怪,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然而這安靜的時刻沒有維持多久,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這次它不是在重複那句話了。
「噫,來了,來了,三百年了,終於來人了,哈哈哈,來人了,太好了,快,再走快點兒,我都有些等不及了,看來還有人記得我,記得我啊。」
石世黎心裡更是疑惑了,他在等誰,他又是誰?奴甲讓他緊跟著,不要亂想,可是他又怎麼能不想呢?那個聲音變的無比清晰了,幾乎就是在貼著耳朵在述說。石世黎幾乎都懷疑這聲音的主人就藏在那雲霧的後面,時刻的在看著他們。
那聲音不斷的在石世黎的耳邊迴響,他努力的想要甩脫它,但都無濟於事。水浪拍打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夾雜在那沙啞的低吟中,一下一下的敲擊著石世黎的耳朵。石世黎在心裡怒問著:這是什麼,連水浪的聲音都會有,這個可惡的傢伙到底要幹什麼?
水浪?他猛的冷靜下來,不錯,是水浪,那水浪相擊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這聲音和那難聽至極的說話聲不同,它顯的那麼真切,完全沒有縹緲虛無之感,石世黎把手放到了耳朵邊上,仔細的聽了聽那水浪聲。那水浪的聲音和說話聲完全不同,它是如此的真切,石世黎這時候想到了忘川河。
那是真正的水浪在拍打河岸,在這鬼府裡面,也只有忘川河的河水才能在這裡響起那真實的水浪聲。石世黎快步走到奴甲的身後,輕聲道:「咱們已經到了忘川河邊了嗎。」奴甲站住身子,回頭看著石世黎點了點頭道:「剛才你上那黃泉路,我給了你忠告,你記下了,現在咱們要過這忘川河了,我再給你一句忠告,待會兒在那忘川河上,你切不可低頭向那河中探望,這一點你可要謹記。」石世黎見他說的十分慎重,便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好奇:剛才在那黃泉路上見到那許多魂魄,不知道那忘川河裡又是什麼。
奴甲說完那些話之後,便又轉身朝前面走去,只是這次只走了十幾步,隨著身周的雲霧散去,前面那白色扔迷茫中便露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周圍的雲霧還在飄蕩著,那身影好像蹲坐在地上,身子還在不住的晃動,而隨著他的每一次晃動,一個個的音符從他的身周向這邊飄來。
「來了,來了,再走近些,再快些,我已經等了三百年了,終天有人到這裡來了。」
是他,那個隱藏在縹緲之中,雜帶著虛無的沙啞聲音的主人。石世黎停下了腳步,這個就是那聲音的主人,從一開始便在不斷的影響他的傢伙。石世黎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心裡便開始對那傢伙有了厭惡感,他覺的那黑色的身影必定長有一個醜陋至極的臉。
奴甲撥開雲霧走了過去,那個身影逐漸清晰了起來,他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辯了。石世黎不想再向前靠近了,他想他可能是要見到這鬼府裡面最醜陋的傢伙了,他停下了身子,靜靜的站在那裡。奴甲回過頭看了看他,招了招手道:「過來。」
石世黎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看了那個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心中的那種厭惡感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