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骨如瘦柴的父親,張建成流下了痛苦的淚水,可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建成,哭什麼哭啊,別哭了。人都有生老病死,這是誰改變不了的事實。」張國慶病態十足的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停頓片刻,說道:「建成,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爸,你說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很答應你的。」
張國慶沉默了半晌,說道:「建成,這些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爸?」
「沒有。」張建成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怪爸也是正常的。」張國慶的臉上流露出後悔的表情,一臉落寞之色,「建成,我知道我這個病不管花再多的錢,也治不好了。不過,我還不想現在就死掉,只希望閉眼之前,能夠看到你娶妻生子……你也不小了,我不希望死後見到你媽媽,無法向她交待!」
張建成眼眶發澀,想哭出了,臉上閃過猙獰之色,還是忍住了,他很清楚知道父親是一個無神論者,沒有想到此時父親會和他說這樣的話。
「爸,其實,我現在有個女朋友,是我中學時代的同班同學。前陣子,我還想把她帶回家,想讓你幫我把把關,看看適不適合娶回家……如果我向她求婚的話,她肯定會嫁給我的。」
「真的?」張國慶臉上閃過一下笑意,欣慰地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我不想你為了應付我而娶妻。」
「不是的。爸,我是真的喜歡她,覺得和她在一起很幸福,我本來就打算再過兩年和她結婚的。現在想想,如果再過兩年結婚的話,她就成高齡產婦了,對她也不公平。」
「你能夠這樣想就最好了。」張國慶渾濁的眼睛流出兩行老淚,看了兒子幾眼,語哽道,「建成,爸和你說聲——對不起。當年,你媽去世,不能全怪你,這些年來,我都沒有好好關心你,是爸不對!如果你媽在天有靈,知道我這樣對你的話,她一定會怪我的。」
「爸,你別這麼說,我並沒有怪你……」張建成哭著說道,最後趴在病床上大哭了起來,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了,上次,是她母親去世的時候,他真的不想失去父親這個唯一的親人。
張建成回想起了十八前的往事,當時,他剛進入復旦附中學習,開學第一天,他就把班上的一個同學腦袋開瓢了。學校領導打電話通知張建成的母親來學校處理此事,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她的母親在校門口不遠處被一輛貨車撞飛,當場死亡。
張國慶得知妻子身亡後,並知道前因是兒子在學校闖禍,妻子才急沖沖地感到兒子所在的學校,在學校門口不處被撞死,把妻子的死因全部算在兒子身上,當時,向發了瘋一樣狠狠地打了張建成幾個巴掌,如果沒有人攔住的話,他可能失手把兒子打死。
當時,張國慶的幾個巴掌讓張建成雙耳短暫性失鳴,不過,張建成並沒有因此怪罪自己的父親,他也覺得自己害死了母親,可能父親的責打可以讓他的心靈更好受一些。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張國慶對張建成沒有好臉色,甚至搬出去住,張建成也離開家中,入住學校的宿舍,放假期間,他則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母親去世後,張建成像似變了一個人,不再惹事生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只希望能夠取得好成績來彌補和父親關係,得到父親的原諒。
三年的高中生涯,張建成見到父親的次數不超過二十次,考入復旦大學後,爺爺奶奶給他張羅在酒店擺酒宴慶祝,張國慶也沒有出現。
四年的本科讀完之後,張建成繼續在復旦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兩年後,張建成通過公務人員考試成為了一名公務員,希望成為和父親一樣做一個好官。
進入政府部門後,張建成才知道自己根本不適合這份工作,煎熬似地過了一年後,他便辭職下海經商,在商海沉浮了幾年,雖然沒有成為富豪,不過生活還算過得滋潤。
……
張建成答應父親娶妻生子後,馬上訂做了一枚鑽石戒指,向女朋友求婚,求婚成功後不久,張建成在酒店大擺酒宴迎娶新娘。
張國慶拖著肝癌晚期的病體參加了兒子的結婚喜宴,那天他臉上一直掛著開心的笑容,還主動和親家公幹了一杯酒,喝完酒之後,他臉色劇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張建成連忙背起父親,急忙送父親去醫院救治。
張建成開車送父親前往的路途中,一邊開車,一邊和坐在副駕駛座的父親聊天,當時,張國慶已經奄奄一息,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奧迪車與一輛闖紅燈的紅色保時捷跑車碰撞在一起。
兩車劇烈相撞的瞬間,沒有系安全帶的張建成,頭撞到了方向盤上,頓時失去了自覺。
……
張建成感覺自己沉睡了很久很久,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了母親劉麗華的面容,微微一愣,腦中一片混亂,不過,很快他的臉上流出了開心的微笑,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心中念道:「真是太好了,我死了能夠和媽媽在一起,上天真是太眷顧我了!」
「建成,感覺好點了吧?」做在床前的劉麗華微笑問道,說著摸了摸張建成的額頭。
「呃!」張建成微微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母親對自己的寵愛,忽然想到出車禍之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父親,雙眼猛地睜開,問道:「媽,爸在哪裡呢?」
「你這孩子,你爸早就去上班去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啊,真是發燒發糊塗了。」劉麗華說著站了起來,又問道:「想吃點什麼,媽媽給你做。」
「皮蛋瘦肉粥。」張建成隨口說道,他對皮蛋瘦肉粥百吃不厭,特別是他母親最的皮蛋瘦肉粥讓他回味無窮,他覺得母親做的皮蛋瘦肉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劉麗華轉身離開後,張建成才開始注意觀察眼前的環境,愣了半晌,忽然瞳孔放大,過了一會兒又變小,又看了看自己的細嫩的胳膊,流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剛才,老媽說老爸去上班了?」
剛才,張建成認為自己已經死了,這本身就是他想當然的想法,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感覺到一陣疼痛,臉上頓時流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嘀咕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嗎?」
張建成跳下床,面對著粘在牆上的鏡子照了照,摸了摸自己略顯稚氣的臉蛋,驚喜道:「天吶!難道我穿越了,我重生了?」
劉麗華聽到兒子的喊叫聲,連忙從廚房跑到兒子身邊,關切問道:「建成,你怎麼了啊?你別嚇媽啊!」
「媽!」張建成帶著哭腔喊道,頓了頓,伸出手臂,抱住劉麗華的細腰,把頭貼在對方的胸懷裡,嗷嗷大哭了起來。
「建成,你怎麼了?大白天的,你哭什麼啊?別嚇媽啊!」
張建成從劉麗華的語氣中聽出急切之情,連忙鬆開雙手,抹掉眼淚,微笑說道:「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你跟媽說,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有什麼事情……媽,我肚子餓了,你快給我做皮蛋瘦肉粥吧!」
「呃,你這孩子,個子都有媽媽這麼高了,怎麼還像一個小孩子。」劉麗華不放心得看了兒子兩眼,囑咐道:「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媽說啊!」
「好的,我知道了!」
劉麗華離開後,張建成默默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過了好一會兒,臉上流露詭異的笑容,這一切對他而言,實在太不可思了,轉頭看了看自己的書桌,他想確認一下現在是哪一年。
書桌上放著不少初三的課本,還有課外習題,最為顯眼的東西是復旦大學附屬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沒有想到是1994年……」張建成自言自語道,愣了愣,「我一定不能讓悲劇發生……」
張建成赤著腳走到客廳,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日曆,嘀咕道:「現在是七月二十五日,再過一個多月,我就會進入復旦附果我不在學校闖禍的話,老媽肯定不會趕到學校,悲劇就不會發生。」
張建成站在客廳發了一會兒愣,劉麗華已經做好皮蛋瘦肉粥,端到餐廳放在餐桌上。
「建成,發什麼呆呢,你快過來吃皮蛋瘦肉粥吧!吃飽之後,再去睡個覺……這麼大了,都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體。」
「媽媽,我知道了,謝謝!」
「你這孩子,跟媽媽還這麼客氣。」
張建成坐在餐桌前,吃了幾口皮蛋瘦肉粥,微笑望著劉麗華,慎重其事地說道:「媽,以後,我再也不讓你為我操心了,我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媽媽!」
劉麗華聞言一怔,她沒有想到兒子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含笑點頭道:「建成,媽媽相信你肯定能夠做到的。呵呵,你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就是一個大人了,是不應該再讓媽媽和爸爸替你操心了。」
「呃!」張建成堅定地點了點頭。
「建成,中考之前,媽媽和你說過,如果你能夠考上附中的話,就帶你出去旅遊,你想去哪裡玩呢?」
張建成記得很清楚,上輩子,九四年的八月份,他和母親前往海南三亞玩了兩個星期,當時,是他做決定的,不過,重生後的他不想做這個決定。
「媽,你來決定吧,你想去哪裡玩,我們就去哪裡玩!」
「杭州近,我們去杭州玩怎麼樣呢?」
「好啊!」
「呵呵,還是去遠點的地方玩吧,杭州,我們又不是沒有去玩過!」劉麗華思考片刻,說道:「雲南昆明和海南三亞,兩個地方都不錯,媽早就想去玩,你挑一個吧!」
「聽說海南三亞挺好玩的,不過,我覺得還是去雲南昆明好玩的地方更多,畢竟昆明是一座歷史名城。」
「那我們就去昆明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