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穴居人部落
加入紅楓葉傭兵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雖然知道魯道夫團長的虔誠信徒身份，卻沒想到這個身份有這麼了不起。迪丹訝異的望向魯道夫團長道：「那團長豈不等於半個光明牧師。難怪那麼多大傭兵團都對您這麼客氣。」
加入紅楓葉傭兵團這段時間裡，迪丹同不少比紅楓葉大得多的傭兵團照過面。它們無一例外的對比自己規模小的多的紅楓葉傭兵團非常友好。迪丹原本還以為是魯道夫團長人緣好。現在看來還是虔誠信徒的身份起了很大作用。要知道光明神殿整個歐蒂斯大陸，論影響力還在大陸三個大帝國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組織會願意得罪一個光明牧師。
「虔誠信徒並不等於光明牧師。」見迪丹誤解，魯道夫團長笑著解釋道：「光明牧師是光明神的真正僕人。而虔誠信徒只是信徒而已。剛才的祈禱只是仁慈的光明神對虔誠信徒的恩賜，與真正的光明神術完全是兩碼事。」
頓了頓，魯道夫團長接著說道：「至於其它傭兵團的態度可不是因為光明神殿，如果你以為只是因為一個信徒身份就能讓那些傭兵團改變態度，未免也太小看天下的傭兵了。」
迪丹再次訝異，抬頭看著魯道夫團長，等著他接著說下去。而魯道夫團長卻似乎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拍了拍迪丹肩膀，說道：「現在我們可沒有真正安全。就剛才的情況看，這個地方處處都是危險。我聽你剛才說的話似乎對這裡有所瞭解，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大家瞭解一下這個地方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這個感興趣的顯然不止魯道夫團長，聽到迪丹準備講這個地方的情況，其他傭兵也紛紛聚攏到周圍，準備聽迪丹告訴大家究竟來到了什麼地方。
迎著夥伴們期待目光，迪丹稍作回憶開始講起來，「其實我對這裡的瞭解也只是來自一本冒險者日記。那是三百多年前一位魔法師留下的，他和自己的同伴曾經偶然來到地底世界，被困在這裡十多年才找到回到地面的道路。他在日記裡記錄了自己在地底世界中的經歷。」
「地底世界，顧名思義就是位於地下深處的世界。如果你能一直往上飛。」迪丹指了指頭頂黑色天空，「會發現上面是岩石構成的穹頂。」
「難怪礦山會挖通這裡。當年那名魔法師也是這樣進來的嗎。」魯道夫團長抬頭看著上方黑色天空，望著那發著柔紅光芒、足有拳頭大的地底太陽，神色肅然。
迪丹歎了口氣，接著道：「那本日記沒有記載法師是如何出入地底世界的。不過對我們碰到的穴居人和巨蛛倒是有記載。上面說穴居人幾乎是地底最弱小的生物。至於那些巨蛛，我一開始還以為它們是羅斯，不過現在看來並不是，它們只是普通的地底蜘蛛。」
「普通！」旁邊盜賊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如果這還算普通蜘蛛，那我家屋簷上掛的是什麼？精美裝飾品！」
「尼姆別打岔。讓迪丹說下去。」盜賊的牢騷換來魯道夫充滿警告意味的一眼，嚇的尼姆趕緊閉嘴不語。
「這種蜘蛛不過是普通魔獸，如論個體實力充其量算排在中等。羅斯可是地下最強大的存在之一，黑暗精靈卓爾的神明。在它們領導下的黑暗精靈創造了不亞於地面的文明。如果碰到它們，我們絕對一點逃命的機會都沒有。而卓爾和羅斯還不是最厲害的，地底世界還有黑龍、火焰君主、獨眼暴君、熔岩巨人等強大存在。別說我們，就是聖域中人碰到它們也不敢說能夠保命。實際上在那本日記的記載中，法師的一個聖域同伴就是死在與一頭強大黑龍的戰鬥中。」
連聖域高手都會喪命！傭兵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清楚認識到自己究竟來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當然，同地面世界一樣，龍這樣的強大存在並非隨處可見。只要我們小心一點，應該不會與它們照面。」見同伴們神色不好，迪丹趕緊補充兩句，「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冒險，碰到它們的機會不大。就我們剛才碰到的穴居人和地蛛來看，這附近不會有超強存在。要知道那些強大存在可沒有分享領地的概念。既然這裡有最弱小的穴居人部落，那說明這片區域是相對安全的。」
「安全！」比烈奇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身上十數道傷痕，終於忍不住嚷起來：「迪丹。你的意思是我們運氣相當不錯。湊巧來到這個狗屁地底中最安全地方。」
「沒錯。」知道比烈奇的意思是什麼，迪丹看著比烈奇，微笑著肯定了他的推測。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升起一種想要抓狂的衝動。剛才的九死一生的經歷居然是走了狗屎運到安全之旅。現在還滿身傷痕的傭兵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誇張的盜賊乾脆直挺挺後倒在地，以行動表達自己的鬱悶。
感受到自己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底世界中的弱小，一時間傭兵們都默默無語。沉默了好久，還是由魯道夫團長開口道：「既然這裡危機四伏。那我們就不要冒險到陌生的地方，在穴居人部落附近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先摸清楚情況，然後伺機回去。」
魯道夫團長說出了回去的唯一方法。不過除了迪丹外，其他傭兵卻都似乎提不起精神。強烈的實力反差刺激了他們的神經，讓他們的求生意志降到最低點。
發現傭兵們的情況不妙，魯道夫團長不經意的挑了挑眉，突然換了個語氣道：「你們知道嗎。我們發財了。只要能活著回到地面，有關地底世界入口的信息可是傭兵工會懸賞十萬金幣的常年任務。足夠我們每人買上一大片土地，過上一輩子好日子了。」
「真的嗎？」果然，聽到金幣盜賊第一個跳了起來。「真的有十萬金幣。」
果然有效。魯道夫團長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到微笑，肯定道：「如假包換。從我知道這個任務到現在已經超過十年了。一直就沒變過。只要我們能出去，大家就等著發財吧。」
盜賊兩眼立刻閃爍出金幣的光芒，他的情緒立刻高漲，伸手去拉身邊的比烈奇：「快起來，你這頭懶豬。難道沒聽到大把的金幣在等著我們嗎？你居然還無精打采的坐在這裡。」
金幣的力量的確神奇。轉眼之間，原本無精打采的傭兵們全部目光炯炯的站了起來。振作起來的傭兵離開巨石。找了個在平原上還在零星遊蕩的穴居人跟在後面，沒過多久就潛回了最初進入地底那個峽谷之上。
傭兵們趕到峽谷時，大部分穴居人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峽谷內延綿十數里的穴居人巢穴漸漸恢復活力。穴居人已經開始在部落附近四處活動，為了避免被發現，傭兵們圍著峽谷繞了很久，直到找到一個天然巖洞作為營地，才安頓下來躲在裡面觀察起這個龐大的穴居人聚居地。
這是一個長度達到數十公里的巨大峽谷，最寬的地方足有五六公里。穴居人把巢穴建在了峽谷最寬的一段，在暗紅色光線下，這段峽谷遍佈直徑兩三米的半圓形土丘，無數穴居人像綠色螞蟻穿梭於密密麻麻的土丘之中。更讓然驚奇的是，這些土丘之間不少土地都被穴居人開墾出類似耕地的小小方塊，方塊之中居然還有穴居人在勞作。
難道這些綠皮穴居人是在耕作。傭兵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峽谷內穴居人湧動的身影。迪丹擠了擠眉頭，放出一個法師之眼。隨著法師之眼飛進峽谷，近距離觀察起穴居人部落。
拉近了距離，穴居人的模樣看起來更加醜陋，皺皺巴巴狀暗紋四布，前胸後背上還長滿豆子大小的灰黑疙瘩。它們四肢著地，爬行著穿梭在築出的土巢之間。而那些土丘似的窩巢像是一個個不太規則的半球倒扣在地面，每個土窩都開著或圓或扁的不規則入口，穴居人就在裡面進進出出。迪丹甚至指揮法師之眼進入巢穴之內逛了一圈，陰晦的圓形土丘內空無一物，只有一個深入地下地穴入口，看來這就是那些穴居人的家了。
至於類似耕地的小小方塊，並不是象地面世界一樣挖掘出條條溝壑的田壟，而是由一種黑褐色石板拼成方形模樣的石板地。一些穴居人用簡陋的容器盛著一種黑色黏糊糊的液體，把這種東西塗在石板之上。迪丹多看了幾處，發現有穴居人往塗著黑褐枝葉的石板澆水。一些石板上的黑褐色液體則已經長成類似地蘚狀厚厚一層，有穴居人正在把這些『收成』從石板上揭下。
真的是在種糧食！迪丹有點小小意外，不過很快這種情緒就被他拋出腦外。指揮起法師之眼繼續游弋於穴居人部落，接下來的景色千篇一律，迪丹的新奇很快消失。這樣又無聊的過了十來分鐘，就在法師之眼接近消散時，眼前景色忽的一變。一片類似廣場的空地出現在法師之眼中。
法師之眼中這片空地雖坑坑窪窪不盡平整，卻仍能看出這裡是穴居人部落中的重要場所。隨著法師之眼飛進空地，其中矗立的巨大石器和階梯狀的結構便一一出現在迪丹腦海。
這個地方用來做什麼的？祭祀還是聚會。迪丹搞不明白，不過這似乎都不重要。因為廣場中一個的大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不太規則的橢圓形大坑，位於整個空地邊緣地帶，黑黝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不過若只如此也不會引起迪丹注意，其中偶然一閃的金屬光澤才是讓迪丹關於的原因。
法師之眼緩緩飛入巨坑，迪丹看到這個大坑內居然白骨纍纍堆砌出一座骨山，層層疊疊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屍骨，吸引迪丹的正是骨山上一件金屬器物的反光。
反光來自白骨壘成的骨山上方，幾塊不知名獸骨縫隙間。等到法師之眼飛近，迪丹認出那是一具輕甲的鋼質前護胸。這塊護胸被丟到這裡的時間顯然不長，沒有生出一點銹痕，在層層白骨縫隙間耀出冰冷堅硬的金屬光澤，很是惹眼。
穴居人部落的骨堆中怎麼會有人類鎧甲，迪丹心中一跳。莫非是……
就在此時，法師之眼傳回的景象忽地模糊起來，卻是法術已經到了極限，開始消散。
「怎麼樣。看到了什麼。」迪丹緩緩睜開眼，旁邊的同伴早已急不可耐，趕忙問起探測的結果。
迪丹把看到的情況將了一遍，聽得傭兵們連連稱奇，當說到大坑骨堆中出現人類鎧甲，所有人臉色都凝重起來。
「迪丹你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人類鎧甲。」這個消息讓魯道夫團長臉色變得很難看，陰沉的像要滴出水來。
迪丹點頭道：「絕對沒有看錯。是一副輕甲的前護胸，而且看起來還很新。」
一時間所有傭兵都沉默下去。紅楓葉傭兵團之所以會接下這個探測礦山的任務，很大原因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利刃傭兵團。而在這荒無人煙的地底世界中，穴居人巢中出現的人類鎧甲很可能便是重要線索。雖然現在看來這個線索帶來的消息並不讓人高興。
沉默了一會，魯道夫團長扭頭看向盜賊道：「尼姆。你有把握潛進穴居人部落嗎？我想我們需要確認一下那個骨山的情況。」
盜賊想了想，也不廢話，起身往巖洞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去試試便知，等我的消息吧。」
盜賊的身影消失在巖洞口，紅楓葉傭兵再次陷入讓人壓抑的安靜中。傭兵們相互看著身邊的同伴，突然感到這個世界非常可怕，就在氣氛變得愈來愈讓人不安時。魯道夫團長站起來打破了這種沉默。
「現在我們還不清楚究竟需要多久才能回去。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做好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的打算。大家身上還有多少水和食物，集中起來。然後各自做好準備，我們得想辦法搞到必須的水和食物。迪丹，你對這個地方最瞭解，有什麼建議嗎？」
「我可以用魔法製造出清水。供我們幾人用應該沒有問題。」迪丹試了試聚集水元素，很快手中便凝出一團拳頭大的水球。「至於食物。恐怕我們需要很難在這裡找到弱小的生物。當年來到地底的法師和他的同伴非常強大，可以捕獵地底大部分生物做食物。所以日記上並沒有在如何獲得食物上做太多記錄。」
聽到迪丹能製造出清水，魯道夫團長鬆了口氣。只要有足夠的水，傭兵們身上的食物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可以慢慢再想辦法。
「媽的。」比烈奇低罵一聲，狠狠道：「實在沒吃的就去抓那些綠皮怪物來吃。它們想吃我們，老子自然也可以吃它們。」
魯道夫團長點點頭，沒有反對比烈奇的建議。做傭兵的，那個沒流浪在野外的經歷，茹毛飲血的日子誰都過過。那些穴居人模樣的確難看了點，但真要沒了食物，殺了來吃也不失為解決食物來源的辦法。
「下一步我們要搞清這個巖洞附近的地形和生物情況。在營地附近設一些警報陷阱，還需要找出一條緊急情況下撤退的道路。等尼姆回來，我們分成小組對這附近進行一次探測。」魯道夫團長表現出一個資深傭兵的沉穩，很快便開始對久居這裡做起了打算。
就在傭兵們討論如何在地底安居樂業時，盜賊回來了。他走進洞穴，臉上露出非常難看的蒼白，直奔魯道夫團長處。
「我在那個骨山裡找到這些。」盜賊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幾件金屬器件擺到地上。
一把匕首，一個護膝，半片已經殘破的護肩，還有迪丹看到的那個鋼質前護胸，被盜賊一一放在地上，在洞內暗光下閃耀著刺眼的金屬光澤。
這時傭兵們已經全部圍攏過來，他們看著地上的鎧甲，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比烈奇撿起殘破的護肩，看了半晌開口道：「這是利刃傭兵團戰士賀古爾的護肩，我認得上面的花紋。」
伊蓓絲手握匕首，蔥白玉指摸著手柄上纏著的瑩綠絲線，難過道：「這是利刃弓箭手姐姐的匕首，她告訴過我這是她哥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說著，半精靈那雙漂亮大眼睛蒙上一層水霧，瑩瑩淚光已經在眼眶裡打起了轉。
魯道夫團長什麼都沒說，默然伸手將護胸甲翻了過來，胸甲內利刃傭兵團長安德努森的名字赫然在上。
「我找過那個骨山，裡面有人類的屍骨。不過已經和其它骨頭混在了一起，根本沒辦法收集起來。」盜賊垂下頭，聲音低的如同蚊吶，「而且從旁邊的器具看。那個大坑應該是穴居人丟棄食用後獵物骨骼的地方。」
傭兵生涯從來都伴隨著死亡。做上傭兵這個職業便要坦然面對這可能的命運。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傭兵們不會難過，只要不是天性冷漠之人，在看到熟悉的人死亡時，往往會因此聯想起自己的命運，升起難以竭止的悲傷。紅楓葉傭兵團曾經和利刃傭兵團一起完成過很多任務。大部分人都私交不錯，看到昔日的戰友如此結局，紅楓葉傭兵們心中升起深深的悲傷。
魯道夫團長看著自己默不出聲的團員，心中輕歎口氣道：「我們一起來為利刃的朋友做最後的祈禱吧。祈禱他們的靈魂能回到仁慈的神明那裡，得到真正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