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我喜歡你
「蘇彥身體不好,晚上我擔心他有什麼事情,我沒有辦法照顧了。你們家的房子隔音太好了,不像我們家,只要喊一聲,就可以聽見。所以我想有兩張床的房間,這樣我可以照顧他。」蘇央然道出一句。
蘇彥剛要說「沒有關係」之類的話,蘇央然又加了一句:「沒有兩張床的房間,那我跟蘇彥睡一起吧,我們反正是姐弟,也沒有關係。」
「有!」尚佐一聽她要和蘇彥睡在一起,立刻吼出一句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哪怕沒有兩張床,他也變出兩張床來!
兩張床安排好了,蘇央然抱著睡衣到了她的房間裡。燈火通明的,還有寬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美麗的夜景,房間裡還有獨立的衛生間,衛生間旁邊還有一個小客廳,客廳裡有冰箱,電視機,還有台式電腦。真是一應俱全啊,這簡直就不像房間,像個家了。
「今晚和你蘇彥就住這裡好了,另外那兩個,我帶你們去你們住的房間。」尚佐扭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朔連城和戶,忽然陰森森的笑了一下:「小心點哦,你們住的地方,以前可是發生過很多可怕的事情呢。我們家的傭人經常說,那個地方總是會有敲牆壁的聲音莫名其妙傳出來,還看見穿著白衣服的人在房間外走來走去哦。」
朔連城聽了倒吸一口氣。戶卻早已經困了,揉著眼睛看他:「快點去,我要睡覺了。」
天早已經暗了下來,尚佐家的床很舒服,被子也非常軟。蘇央然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她抬起頭就可以看見睡在另一邊的蘇彥。蘇彥或許是真的很累了,躺在那裡已經熟睡過去,他微微皺著眉頭,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才多久沒有注意,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到如此了。記得當初剛進洛蘭科斯的時候,他還精神得很,可是如今,身體卻是越來越差了。
父母也沒有多說,只道是不能再讓他劇烈運動了,也不能讓他情緒起伏太大,否則便會出事。
蘇央然在很小的時候其實有怨恨過他們,那麼重男輕女,一點也不關心她,只關心蘇彥。後來漸漸長大,這樣的怨恨也淡去了。兩個孩子之間,到底偏向誰一些,到底重視誰一些,其實都無所謂的,畢竟蘇彥是她血脈相連的弟弟,她疼他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有時候還會小小的嫉妒一下,特別是當父母的眼光從自己身上掠過,只注意到蘇彥的時候。
她覺得,她已經做得夠好了,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奮鬥。她不斷的表現自己,就是為了可以讓父母的目光可以停留在自己身上多一點,但是總沒有,總像清風一樣掠過。所以,她有些疲憊了,有些累,也好幾次要放棄再這樣努力。
可,畢竟是孩子,畢竟還想著可以得到父母的喜歡。
「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你呢。」下了床,她走到蘇彥身邊坐下,伸手輕輕將他的被子拉上去。
蘇彥依舊是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心的樣子,或許還在做惡夢,嘴唇輕輕的顫動,卻沒有發出一個字。蘇央然擦了擦他額間薄薄的一層汗,轉身要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忽然蘇彥像是夢靨一般輕喚出聲:「央然……」
央然?他一向是喊她姐的,就算轉學到了洛蘭科斯,也是喊她哥的,可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喊過她名字啊。心裡有點不爽起來,因為後輩喊前輩如果直接連名帶姓的話,很顯然這個後輩是不尊重前輩的。蘇央然雖然只是蘇彥的姐姐,但是聽到他直呼其名,心裡還是非常不爽的,於是伸手惡狠狠的捏了一把他的臉,痛痛快快的回了自己床上。
半夜的時候,蘇彥醒了,臉上莫名有些痛,他一頭霧水的坐了起來,看到蘇央然四腳朝天的躺在旁邊的床上。
她的睡相一直都不好,以前露營的時候跟她睡在同一個帳篷裡,差一點就被她踹了出去。掙扎著從床上站了起來,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根本無法自己站定,跌跌撞撞的搖晃了幾步,伸手抓住了另一邊的床沿坐了下去。
待到緩和過來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坐到了蘇央然的床尾。
好好的被子被扭成亂七八糟的形狀,他死命拖了拖把那被子抽出來給蘇央然蓋好。就只為了做這麼簡單的事情,他的心臟就跳得飛快,額間都是冷汗,感覺整個身子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會在這一刻死去,這顆跳動的心臟,也會忽然之間停止,從此之後,塵歸塵,土歸土,他無法再看著她,無法再陪伴在她的身邊。
手指緊緊握住了被沿,他捂著胸口,壓抑著喘息。
蘇央然聽到了聲音,一下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你怎麼了?快去躺著,身體不舒服嗎?我去幫你叫個醫生!」
「沒事,姐,我沒事。」蘇彥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我坐一會兒就好,只是……有些累而已……」
「累?你又沒有幹活,怎麼可能會累。肯定是身體不好,是不是人很難受?我看你臉色鐵青著,得立刻去休息才是。我還是幫你喊一個醫生過來,尚佐家有一個專門的主治醫生,只要一個電話他就……」蘇央然還想說什麼,蘇彥的頭輕輕的抵到她的肩頭:「我只是累了,姐,沒關係的。」
蘇央然呵出一口氣,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順著蘇彥的後背,讓他緩緩氣:「爸媽帶你去醫院,醫生到底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蘇彥風平浪靜,臉上沒有顯現更多的表情:「後天我會再去一次,驗驗血。」
驗血?為什麼要驗血?難道……蘇央然吃了一驚,她連忙推開他低頭詢問道:「你要做手術?」
蘇彥點點頭:「嗯,不是很大的手術……姐不用擔心的。前些日子已經做了檢查,醫生說以我的身體狀況還是盡快動手術為好。只要動了手術,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的。而且,醫生說他會運用最先進的介入治療手術幫我醫治,不會有問題的。」
「胡扯,心臟病的手術會是小手術嗎?爸媽那麼快就答應了?手術可是很嚴重的事情,萬一醫生手一抖怎麼的……啊呸呸呸,我不烏鴉嘴。我是說,就能做全方面的檢查,等到確定萬無一失了再動手術嗎?」蘇央然差點就急得要跳起來。
蘇彥笑了笑:「姐,手術哪有萬無一失的,總會有些失誤。而且,你弟弟我從來不做壞事,老天不會讓我死的。」
「老天要是看得見,就不會有那麼多英雄英勇就義了。好人未必能長壽好不好!」蘇央然斥責了一句,她握住蘇彥的手:「那你為什麼不乾脆留在醫院裡,還要來上學做什麼?你的身體明明已經很差了。」
蘇彥本來想說,是為了不讓蘇央然擔心,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身體的事情讓蘇央然再次休學進醫院照顧他,可是話到嘴邊又一下子改了口:「因為我喜歡上學。」(筆者:這句話讓所有上學的親都想掐死你!全世界估計沒有多少人是因為喜歡上學而去上學的!)(親們:我們能理解,我們能理解……淡定。)
這一個晚上,蘇央然和蘇彥聊了很多。其實他們以前並不多話的,偶爾交流也只是為了一些很平常的事情,譬如說遞個杯子,拿塊毛巾。但是這一天,他們竟然坐著聊了三個多小時,一直到天濛濛亮,蘇央然才強迫蘇彥再躺下去睡一會兒。
和爸媽比起來,蘇彥是更聽蘇央然話的,因為從小呆在蘇彥身邊的,就只有蘇央然了。對於他來說,她既像姐姐,又像父母。
那些已經過去許久的畫面,儘管泛了黃,卻依舊在他的腦海裡。蘇央然站在小木凳上握著重重的鐵鍋為他煎荷包蛋,蘇央然蹲在門口抱著一個大水盆為他洗衣服,蘇央然叉著腰命令他把剩餘的飯菜統統吃完,蘇央然坐在床邊為他扇扇子,蘇央然牽著他的手走在黃昏的小道上……如果這些畫面可以拍成照片,那或許會有很厚很厚的一本相冊,上面都是他與她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