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如果，下輩子我是女的
蘇央然氣得真想咬死他：「滾！」
「你不要再刺激她了。」滄弛染寒終於看不下去了，橫著將滄弛鑒擋了出去，然後低頭想要詢問蘇央然，誰知正好看見了她的胸口，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他撇過了頭：「聽說你已經遞交了轉學申請書麼。」
「嗯，校長批准了。」蘇央然答了一句。
滄弛染寒點了點頭：「真的已經決定離開洛蘭科斯，不再回來了嗎？」
如果不是還有留戀的話，就不會問出那些話來……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滄弛鑒回答。
你也來洛蘭科斯很久了，雖然時間沒有我們其他學生長，但是也經歷了那麼多，感受了那麼多，你還習慣呆在洛蘭科斯嗎？
?——你喜歡這個學校嗎？
和你以前所上過的那些學校比起來，它對你的印象是什麼。你對這個學校的感受是什麼？
或許，這些問題她並不只是要問滄弛鑒，更是要問自己吧。問問自己的心，是否喜歡這個學校，是否習慣這所學校的生活，是否……捨得從這個學校裡去，連頭也不回一下。而答案是，她捨不得，所以，當聽到滄弛鑒說，學校就像家一樣，她臉上的迷霧頓時散去，綻放了無數耀眼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近乎吸引了所有人，吸引著他們去回想，自己是否也一樣如此感受著，如此喜歡著洛蘭科斯。
「我知道，我輸了。」蘇央然撩了一下頭髮，她雖然不甘，卻也是一個願賭服輸的人：「況且，蘇彥一直想要回去。所以，我並不是放棄了，而是我這顆心，更偏向蘇彥一點，更偏向親人一點。縱然再喜歡洛蘭科斯，也還是決定回去了。」
還是……偏向親人一點啊……
華尚手裡的動作微微頓了頓，酒精棉花裡的液體不斷的在蒸發，他頓了頓，想要開口說什麼，卻又忍住了。
難道，不能為了我們中的某一個人，留下來嗎？
難道，真的看不見，我們就在你的身邊，我們無時無刻不希望你的目光可以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刻嗎？
難道，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你自己，還有與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沒有辦法看得更遠，沒有辦法看到我們嗎？已經走得足夠近了，已經快到了伸手就觸及的地方了。只是不敢像朔連城一樣，一旦開了口，就無法再這樣靠近，無法再坐在你的身邊為你擦藥。但是，真的看不見嗎？看不見我們，看不見我們的心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真的是一個殘忍的人啊……很殘忍，很殘忍的人啊……
終於擦完了藥，蘇央然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襯衣從簾子裡出來：「蘇彥應該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我得走了。」
周圍站著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很安靜看著她。
蘇央然覺得有點尷尬，她搜腸刮肚的尋找措辭：「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啦，如果你們要毀掉我，我肯定不可能活那麼久時間的。你們一直都睜隻眼閉只眼，學校裡的學生才不敢找我麻煩。以後回到自己的學校裡，我會重新換回女裝的，到時候打架的事情，應該會少很多了。如果有機會，我會再來看看你們。」
周圍的人依舊是很安靜的看她……蘇央然鬱悶了，不知道自己還應該再說什麼。滄弛鑒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人，率先開了口：「路上小心。」
「謝謝。」終於有個人說話了，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真是好難啊。她笑了笑，拎起旁邊的校服外套還給了華尚，然後從校醫院出了去。
一路往宿舍樓走，就在快接近樓道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他似乎早就等在了那裡，等了很久，孤單的身影被階梯截成好幾塊，一片一片凌亂的鋪在地面。
當蘇央然出現的時候，他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眼睛緊緊的盯住她，周圍彷彿剎那間安靜了，所有走動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他和蘇央然。
「你……」微微開口，他的心早已經亂成了一片：「為什麼要隱瞞我那麼久……」
蘇央然一僵，她根本沒有想到朔連城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從樹林裡離開，她就一直在校醫院治療傷口，那段時間根本沒有看到朔連城，她以為他離開了學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朔連城忽然幾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蘇央然的胳膊：「你明明說已經不走了，你明明說會留下來的，為什麼還要走！蘇彥說你已經遞交了轉學申請書是不是？蘇彥說今天晚上你們就要走了是不是！為什麼要隱瞞著我！明明已經決定要走了，卻不早一點告訴我！讓我一直欣喜著，高興著，然後再次忍受你離開的痛苦！如果要走的話，那就乾乾脆脆的走，如果要走的話，就不要給我留下希望……」
蘇央然一下子僵住了，她以為朔連城是聽到了她是女孩子的事情所以前來質問她的，沒想到他根本就還不知道這件事，只是在生氣她突然決定的轉校。
朔連城知道自己現在是完全失控了……自從遇到蘇央然，他就已經失控了好幾次。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覺得有趣，然後漸漸變成了無法離開視線，等到自己打算離得遠遠時，自己的整個心都已經淪陷了。
他甚至都可以不顧及倫理，不顧及道德禮法，不顧及周圍人的目光。哪怕蘇央然是一個男孩，只要她願意回過頭看他一眼，他就會牢牢的跟著他，至死都不鬆手！
可是蘇央然一直跑得很快，他每每想要接近，總有千道屏障升起來，將兩個人阻隔。
如今，好不容易她說會留下來，會留在洛蘭科斯，好不容易她把那份轉學申請書撕碎，好不容易可以不用離開這個地方，可以讓自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卻那麼突然，又說要走了，又說那份撕碎的申請書已經重新寫好遞交上去了。如果早就決定要走了的話，為什麼不在那天就告訴他，為什麼不在那天就讓他知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至少……至少他可以沒有任何希冀啊！
手指的力量非常重，朔連城緊緊的抓著蘇央然，原本塗了藥水的傷口又裂了開來，流下血。蘇央然皺了皺眉頭，朔連城看到了血漬，嚇得立刻收了手：「你怎麼了？你為什麼身上有血？你受傷了？是我按得太重了嗎？」
「之前我和滄弛鑒比試了，受了點傷，小事情而已。」蘇央然伸手摀住了流血的傷口，剛才朔連城那副生氣的樣子，一直印在她的腦海裡，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他……明明很生氣，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明明想要爆發了，卻一直忍著，一直忍著……
其實她很想問，他到底喜歡她哪裡？甚至會為了她不顧道德倫理在全校師生面前宣佈自己的心情。是真的只是喜歡她，還是朔連城的的確確是一個gay？他只喜歡男人嗎？
有一些猶豫，有一些遲疑，她抬起頭來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蘇彥忽然出現在了樓道口：「哥，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晚上7點的車票，我們得走了。」
「哦。」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立刻嚥了回去，蘇央然揚起一個笑臉：「以後我會常來看看你們的，雖然最初的時候我們鬧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你依然是我的朋友。能夠在洛蘭科斯遇到你，我覺得很榮幸。」
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朋友……嗎？也是啊，依然是朋友，就算他做了讓她那麼討厭的事情，她也依然當他是朋友。就算她知道他喜歡她，一個男人喜歡一個男人，她卻依然當他是朋友。
「如果……如果下一輩子……我是女的，」朔連城第一次緊緊握住了拳，他聲音乾涸，輕如蚊吟：「如果下一輩子我是女的……我，還可以喜歡你嗎？」
一瞬間，蘇央然呆在了那裡。這是朔連城，堂堂朔氏少爺所說的話嗎？這是洛蘭科斯的白王所說的話嗎？這是朔家唯一繼承人所說的話嗎？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