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洛蘭科斯之戰
管事畢恭畢敬的點了頭:「是。」
滄弛鑒接到蘇央然的挑戰書時還是很平靜的,他知道她會向他發起挑戰,也許並不是因為灰色派系的這個位置,而是蘇央然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認輸的。難怪自己的弟弟會那麼在意她了,確實是一個挺有意思的人,生氣起來衝勁會十足,而且的確很聰明,力量也不容小窺。
吶,不知道比試那一天會有什麼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呢,好像很期待哦。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站在這樣的地方……
天濛濛亮,周圍一片寂靜。能夠聽得見的,只有風吹過地面的聲音,輕盈,柔軟。蘇央然坐在圍牆上,隔開的是土地,裡頭也是洛蘭科斯,外頭也是洛蘭科斯。
每當打架受了傷,每當覺得心情煩躁,每當覺得累了,她便會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看看腳下的世界,聽聽風的聲音,還有那青檸的香味,彷彿是天空拂動的雲一般柔軟……有時候她常常會想,自己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了蘇彥?為了父母?為了自己?
如果是為了自己,那為什麼每次睜開眼睛,耳畔迴響的都是別人的聲音,別人的名字。
每當這樣想,就忽然會覺得很孤單,沒有一點支撐感。彷彿活著,是為了別人而活著,清醒了,是為了別人而清醒。
常常會做夢,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院子裡,周圍都是盛開的百合花。天空也無法接觸,只有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將自己罩在裡頭。有時候想要從這個院子裡離開,卻發現自己的腳下被拴了一根鏈子,無論怎麼走,也無法走到門口。
夢裡,有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站在門口,身高和蘇彥一樣,有時候懷疑那就是蘇彥,卻似乎並不像。他一直冷漠的站在玻璃罩外,無論蘇央然怎麼吶喊,怎麼哭泣,怎麼絕望,他都不進來為她鬆開鏈子。
就這樣,一直被囚禁著,一直被囚禁著,看著百合凋謝盛開,看著玻璃罩外的雲一片一片落下……
這個夢困擾了自己好多年,蘇央然甚至會以為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被囚禁在玻璃罩裡……現在想想,或許那就是她自己。
記得有這樣一則故事:在美國加裡伏麗亞洲,一個馬戲團裡有一個怪事,一頭大象被一根細細的小繩綁在柱子上,很多閒人都當心大象會掙斷繩子跑掉,就告訴管理員,那根繩子太細,大象會跑掉的,管理員笑笑說:不會的,不會的。因為這頭大象,小時候被抓回來就用這根繩子綁在柱子上的,開始他也拚命地掙扎,想掙斷繩子跑掉,但由於當時它還小,力氣也小,掙不斷繩子,但他忘記了現在已經長大,可以有力量掙斷它,但它不敢再試一次,就被一根細細地繩子牢牢地繫在那裡。其實繫住它的不是那根細繩,而是它心中那根無形的繩子。
而她,是否也被這樣一個無形的繩子繫著,不敢再掙扎,不敢再反抗……哪怕她知道,她有能力掙脫這根繩子,有能力逃離那個玻璃罩。
「明天要比試了……你贏不了他的。」忽然一個聲音從圍牆下面傳了過來,蘇央然低下頭,看見滄弛染寒站在下面,籐蔓遮擋了他的眼睛。
蘇央然並沒有多說話,她只是仰起頭:「我會盡力。」
「你贏不了他,這樣的比試,毫無意義。」滄弛染寒對蘇央然的固執有些無可奈何,他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你要做王,來我的派系,我可以將我的位置給你。你只是想要尋求一個庇護,沒必要和他爭鬥。他只是……」
「他只是想要趕我走而已。」蘇央然直接接過了他的話,然後揚起一個笑臉:「我懂你的意思。」
她直接從圍牆上跳了下來:「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被關在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罩裡……我好幾次想要逃離,卻總是不敢邁開一步。現如今我答應和滄弛鑒比試,就是想要破釜沉舟一次。我要逃離那個地方,我要逃離這顆被困鎖的心。」
所以,這一次她像是發了瘋了,她要試試看,她不要像那隻大像一樣一直被一根細小的柱子困住,她要逃,她要掙脫開這根繩索,掙斷那根柱子!
可是,她又猶豫著……就像那個玻璃罩外的人,他一直站著……因為他站著,所以她無法掙扎,無法逃離。如果她有翅膀,她只能這折斷它,如果她會飛翔,她只能裝作很累,無法揮動……
「好了,已經天亮了,我要回去了。」搖了搖頭,不要自己多想,她收回了被滄弛染寒拉住的手:「我會努力的,你也一樣要努力呢。」
「努力什麼?」
「努力按著你想要行走的路,行走啊。」
按著你想要行走的路,行走。其實有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從出生開始,一切都被規劃好,上了小學,就有無數課程跟隨著你,沒有自由,沒有空間。我們腳下的路已經被嚴嚴實實的鋪平在那裡,不會跌倒,沒有傷痛。
然而我們行走著,行走著,卻漸漸疲倦了。
如果在這個時候,邊上突然出現一條崎嶇的小路,你會好奇,你會被吸引了視線。腳步漸漸移開,想要朝著那條小路走,想要嘗試看看裡面是不是有新奇的東西存在。會不會有青蛙,會不會有飛翔的蜻蜓,會不會有一個老人傴僂著背,站在那裡耕耘。儘管它是崎嶇的,它卻吸引著你。
你可以走,或許在小路的許多分岔路上,會有一條適合你,會有一條帶你通往更光明的道路。而那條路,是只屬於你,是你開闢出來的。
所以,她不僅僅希望自己可以離開這個玻璃罩,尋找屬於自己的路,也希望眼前這個提她保守秘密的少年,可以尋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從那一天他掙脫開保鏢的束縛逃走開始,她就有一種感覺。他和她很相似,同樣是被囚禁的,同樣是被控制著,而他在不斷的掙脫,自己則站在原地,不敢離開。因為這樣……吶,請努力按著你想要行走的路,行走啊。
滄弛鑒來的時候,樹林裡已經站滿了人,那是一個十字路鋪滿的平台,曾經這個地方還是洛蘭科斯的正大門入口,那大概是在最早的時候。後來建造了高速公路,這條省道也沒有很多車輛經過,所以出口便換了另一個地方,重新建造了新的寬敞的大路。而這一邊,也種植了樹木,除了這個被石子鋪滿的平台,殘留了下來。
石子有些已經磨損了,有些還依然透亮的躺在那裡。上面還可以看到用別的顏色鋪出來的字,洛蘭克斯,以及它的玫瑰標誌。
他以為蘇央然會遲來一些,畢竟他來的已經算早了,加上女孩子不是都喜歡遲到嗎?可是他卻錯了,蘇央然比他要早到一個多小時。
她來的時候,這個樹林還一個人都沒有!
她大概是真的打算全力以赴了,校服外套早就脫到了一邊,只穿著白色的襯衣,襯衣有些濕,不知道去做了什麼,她就這麼站在石子上面,赤著腳,褲腿捲得很高,白色而纖細,簡直就像女孩子的腿一樣。
「早安。」一個微笑,一句招呼,淡淡的,彷彿夾雜著葉草兒香。
「早。」滄弛鑒有一些恍惚,彷彿這不是一場比試,而是一次茶會,在這僻靜而翠綠的樹林間,在這風吹過樹葉能夠聽見嘩嘩葉片聲的石子路上。自然,如果沒有旁邊那些吵雜的人群,或許情況會更好一些。
「滄弛鑒來了,他來了。」「終於要打了!我都等了好久了,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啊。」「真是的,怎麼選擇這種場地,可以去操場上嘛,反正學生會的人也睜隻眼閉只眼,不會管的。」「噓,你小聲點,旁邊就是學生會的人哎。」「啊啊啊啊,我沒有看見,完了完了,被學生會的聽見了,我以後會不會被通緝啊?」「噓……」邊上的人群吵吵嚷嚷的,擠在中間的幾個學生會成員感到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