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不在天風大陸的五年,是不死鳥軍團最困難的五年。這五年不但是部隊損失過百萬,另外一項最大的損失就是戰馬。胡憂在帝都完成部隊改組之時,全軍的戰馬不足兩萬。除了必須的通訊聯繫之外,胡憂沒有給親衛營留下戰馬。
胡憂在來陰山之前,也沒有料到在這裡有騎戰,加上戰馬緊張,他也沒有借調其他部隊的戰馬。這會臨時找來五百餘匹民用馬充當戰馬用,也算是開了古來作戰的先例了。
「其實民用的馬也並不一定就差過軍馬,只不過是沒有經驗戰爭的訓練,加上草料不好,又長期大負荷的勞作,體力不太強而已……」
胡憂這話說到後邊,自己都搖頭。這還不同呢,這就已經是大大的不同了。
「少帥,要是太危險,還是別去了吧。」趙信怕胡憂有失,並不是很同意胡憂的搞法。民馬當戰馬用,那也太搞了吧。趙信也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本來在城頭上,實在不放心跑下來看一眼,哪知道所看到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糟糕。他們找來的那些馬,那也叫馬,很多馬連毛都已經掉沒有了。
胡憂笑笑道:「趙信將軍,這城守就暫時交給你了。」
胡憂說完轉身看向自己的戰士,五百名戰士,此時正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他。他們可不會管這些馬怎麼樣,只要能跟著胡憂一塊作戰。就算是讓他們騎驢,他們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胡憂整了整聲音,道:「弟兄們,條件是艱苦了一些。不過我們必勝的決心是不會改變的。我將帶領你們像往日一樣去收穫勝利,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五百個聲音擰成一塊,霎時間地動山搖,山呼海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喊出了他們的熱血氣勢。
「出發!」
胡憂大手一揮,當先上了馬。馬雖不怎麼樣,但是馬上的戰士,卻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輕視的。
陰山這破地方。跟本無所謂什麼城門,就幾板大木板而已。這時候城門洞開,胡憂一馬當先,帶著手下的兒郎撲向敵人。
楊林顯然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城裡居然還敢有部隊衝出來,一開始真是嚇了一大跳,之後看清楚了衝出來的才幾百人,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那也就騎兵?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笑。笑吧。
胡憂遠遠看著那敵軍大部隊,心裡一片平靜。
士兵打仗最怕就是跟對那種大叫兄弟們給我上的人,而最後喜歡的就是胡憂這種大叫兄弟們跟我沖的。
城頭上的士兵看胡憂先自出城,也拿出了十二萬的勇氣。恨不得也能像自己的兄弟部隊那樣,殺出城去與敵軍浴血奮戰。就連那些臨時招來的民夫。也被氣氛所感染,一個個齜牙咧嘴的。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楊林這會笑不出來的,他派出去的部隊,都是三三兩兩的分散各在一方,胡憂的五百騎兵雖然算不得非常的強大,卻是一個整體。馬不行,但是親衛營的士兵行呀,他們全力的控制著自己的馬,緊緊的跟在胡憂的身後,居然硬是跑出了萬馬奔騰之勢。楊林的那些兵,遠遠看到丟下武器就跑。誰敢拿命來跟馬對沖,那不是找死嗎。
楊林那個氣呀,馬上組織自己的騎兵前去對抗。他的戰馬可是比胡憂那些好得多了。胡憂那些連馬毛都掉光了,整個天風大陸怕是都沒有著過他的戰馬了吧。
楊林發了狠,把手下兩千多的騎兵全都派了出去,想要一舉拿下胡憂這五百匹老馬。可是胡憂才不傻呢,他弄出這些三流騎兵,本就是欺負步兵來的,跟騎兵對打,他才不幹呢。楊林的騎兵過來,他就跑,帶著楊林的騎兵滿場亂轉,搞得楊林的部隊全都散亂得一團糟之後,他拍拍屁股跑了。
胡憂這一弄,雖然殺傷敵人並不多,但是軍中的氣勢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無論是士兵還是老百姓,都敢想想勝利了。之前就算是胡憂的那些親衛營士兵,都對這一戰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敵我的差距真是太大了呀。
「少帥,你真是神勇呀。」趙信遠遠的就迎上了胡憂。如果說先前他對胡憂還不是那麼服氣的話,現在對胡憂那就是沒得說了。就算是在他最年輕的時候,都不敢像胡憂這麼來的。家裡的那些子孫,更是連比都沒法跟胡憂比。
楊林三次進攻都沒有獲得任何的便宜,又是疲軍而來,這會也有些無力再戰。眼看著天也快黑了,只能恨恨收兵,退到離城五里之外的平原去安營。
胡憂看楊林不對了,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五千人對人家五萬人,說出來那是很威風,但是對起來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呀。平均每一分鐘,每一個士兵都要同時對好幾個敵人,就算是親衛營的戰士,這會也有些不行了。如果楊林再來一次,這陰山怕就得丟了吧。
對了十幾年的仗,胡憂遇上的困難不少,不過那都是不死鳥軍團開始之初的時候,之後胡憂基本上都沒怎麼遇上這種無解的難題,這猛得來一下,還真是認人很不習慣呢。
不管怎麼說吧,這第一天算是頂過去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胡憂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現在主動權不在他的手上,想那麼多確實是沒有什麼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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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老百姓是最純樸的一群,無論到哪裡都是這樣。陰山的老百姓在知道楊林是什麼人之後。對幫他們守城的士兵那叫一個熱情呀。自己平常捨不得吃,捨不得用的東西,這會全都挖出來了。有一個老大爺,也不知道從哪裡挖出了一大壇的酒。非要送給城頭上的戰士們喝,勸了好久才把他給勸走。
城頭上的士兵雖然最後沒有喝到酒,但是老百姓這份情,他們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為這樣的老百姓打仗,他們就算是死,那也是心甘情願呀。
一夜無話,轉天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天才剛剛亮,胡憂就已經上了城頭。戰事那麼緊,他怎麼可能多睡。
城頭上的士兵,無論是不是不死鳥軍團的人。全都給胡憂行禮。胡憂昨天五百騎兵大破土匪軍的事,都已經傳開了。加上胡憂往日的威名,人人看胡憂的目光,那就和看神差不多。誰能得到胡憂的誇獎,那更是高興得鼻子都冒泡。
胡憂一上城頭。馬上跟幾個主要的負責人瞭解情況。楊林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動靜,遠遠看去靜悄悄的,似乎沒有再戰的意思,可是在場的人全都知道。楊林不會那麼容易就認輸的,他肯定會再來。而這一次怕是要比昨天來得更猛。
「快看。」
再天完全亮的時候,一個士兵突然指著遠處敵營大叫道。
「那是什麼?」不少人聽到叫聲。都把目光轉了過去。這一看,全都有些傻眼了。
只見地平線上出現了大量的敵軍,兵刀冷冷直發寒光。對面有敵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此時看敵人出現,到也是正常。但是有一點不太正常,就是這些幫人手上或是身上幫綁著鐵索,看著不像是楊林的土匪軍,都有些像是逃犯。
「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奇怪的情況,在場的士兵全都看不明白。難道說楊林從什麼地方抓到了大量的老百姓,要用他們頂在前邊,以消耗城上的戰力?
可是看著那些人拿刀扛槍的樣子,也不像是老百姓呀。
胡憂這會也在城頭上,聽到士兵的叫聲,也跟到了正面。遠遠看到楊林軍中那奇怪的情況,他也有些傻了。
「少帥,你看楊林這是什麼意思?」趙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城頭,一張老臉離胡憂不到半米距離。
「他這是要把手下人連成竄,向我們發起進攻吧。」胡憂皺眉道。打仗居然還有這麼打法的,胡憂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我知道,這是連坐。」一個不太起眼的年輕人突然叫了起來。這個年輕人並不是士兵,他是來給城上士兵送早餐的。
「你知道,快給我們講講是什麼回事,楊林幹什麼要用鐵索把自己的人給鎖起來?」胡憂聽到有明白人,趕緊把年輕人給叫過來。
「我也是聽說的,不知道對不對。」年輕人也是一時衝動叫出來的,現在一下被幾個將軍給圍住,心裡有些緊張。
「沒事,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好了,對不對的都不重要。」胡憂安慰道。
通過年輕人的講解,胡憂這才弄明白了楊木在幹什麼。
原來楊林手下的兵全都是土匪出生,這些土匪的性情都不怎麼樣,全都是有便宜就上,沒便宜就跑的主。為了發揮出他們的戰鬥力,楊林想了一個辦法,就是連坐。
十人為一隊,用鐵索給綁起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哪一個聽號令不往前衝的,整體全殺。要是攻城不得力的,退回去之後,隨機抽兩個殺。
把人鎖起來打仗,那戰力肯定是要受到大影響的,但是在另一個方面,士氣卻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反正是上前也死,後退也是死,那還不如拼了。
楊林的部隊,那可全都是土匪來的。這樣的辦法不但沒有影響他們的戰力,反而把他們的凶性給激起來了。是一種非常適合土匪作戰的辦法。
要不是聽那民夫這麼說,胡憂還真不知道楊林還有這樣的打法呢。這眼看著敵軍越壓越上,自己這邊的士兵,全都面有懼色,胡憂的心頭不由一沉。
士兵就算是再不怕死,那也沒有幾個願意死的呀。現在敵人是擺明不活了。非要跟你一塊死,士兵反到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別說是士兵,這會就連趙信都沒了主意。正所謂是好人怕壞人,壞人怕爛人。爛人怕死人。對面這些連命都不要的傢伙,打起來心裡壓力太大了。
這樣的情緒,絕對不能蔓延下去。胡憂急轉著大腦,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找出一個辦法,把楊林這招給破了。就算是不能破,也不能讓士兵怕了他這一招。
正想著,胡憂一拍腦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跟著笨人學笨辦法辦法,差點被楊林給帶到溝裡邊去。
「楊林那個笨蛋,他這不是找死嗎。老子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還沒有見過這麼笨的人。弟兄們,都看好了。」
胡憂大笑著拉出了換日弓,彎弓搭箭,都沒怎麼瞄準,就一箭射了出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匪兵應箭而倒。
士兵一起瞪大了眼睛。以前經常聽說胡憂的箭法了得,真正見過的人可是不多的。這下胡憂當著眾人一箭,五百米外的一箭洞穿敵人,那可是多麼了得呀。
胡憂不是來秀箭法的。他是要定士兵的心。一箭射出,胡憂手都沒有停。又一連五箭,每一箭都毫不例外的射倒一個敵人。
「看到了沒。一個人倒下,一群人都得拖著死人走,這不是笨蛋的所為嗎。遇上這樣的敵人,真是老天都幫我們呀。」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胡憂在幹什麼。聽了胡憂的話,士兵們再次看向敵人,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在和一群笨蛋打仗呢。和這麼笨的傢伙打,想不贏都很難呀。
軍中的氣氛,因為胡憂的話又穩定了下來。士兵們從之前的慌亂變成一個個躍躍欲試,都想讓這群笨蛋靠近了,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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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不斷的響,每一分鐘都有人倒下。無情的戰場,再一次向世人展現出可怕的一面,小小的陰山已經成了巨大的絞肉機,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轉眼變成了死肉。
楊林真是瘋了,他跟本不怕手下的死活,一隊一隊的匪兵被他派上了戰場。無一例外的十人一隊,以鐵索相連著,除了死之外,他們似乎也做了什麼。而楊林似乎就是讓他們來送死的。
前面的人一個個倒下,後面的人幾乎是踩著屍體向陰山發動進攻。大量的血水,硬生生的把黃土地都已經染成了紅色。滿地的碎肉,可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發瘋。
「瘋了,這個楊林真是瘋了。」趙信已經快崩潰了,嘴裡不停的喃喃著。
胡憂這會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趙信說得沒有錯,那個楊林他真是瘋了。他這是堆屍為梯呀。
陰山的城牆本就只有三米多高,現在城下的死屍都已經堆了一米多高。很多地方,雙方的士兵跟本就已經是臉對臉在對了,楊林硬生生的用自己人的屍體,把城牆的優勢全都拉平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已經無險可守,必須撤退。」
胡憂沉重的說道。他們能頂到現在,最大的依靠就是那三米高的城牆,現在已經沒有了這點優勢,手下這些人是頂不了多久的。
「對對,快撤,快撤……」趙信一下跳了起來。他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在這裡呆下去了。太可怕了,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看到的那全都是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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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憂,你不是很能嗎,我看你這次怎麼死。」
楊林整個人都已經呈現出那種極度瘋狂的狀態。血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城頭。死多少人,他跟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取得勝利,能把胡憂給殺死,那就已經夠了。
楊林已經在心裡做了決定,一但拿下陰山,他就要屠城。他要整個陰山雞犬不留。
楊林手下的將領們,看著楊林那瘋狂的樣子,一個個全都不敢開口。十分鐘之前,有一個將領剛說了一句話,就讓楊林給殺死了。現在屍體都還擺在那裡呢。
「城破了,城破了……」
正在攻城的匪軍猛的感覺壓力一鬆,茫然之中才發現自己已經蹬上了城頭。這種打法,不但是對敵人的壓力非常大,對自己人的壓力也大呀。
一分鐘之前還活生生的同伴,轉眼就成了自己腳下的墊腳石。踩上去還是熱的,那種感覺真是無法有語言來行容。他們甚至都不敢去想下一分鐘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是依然活著,還是成為了石頭中的一塊。
終於攻進去了,終於不用再受這樣的罪了。在發現對手已經撤走的瞬間,大部份的匪軍都不是想著乘勝追擊,而是想轉身跑掉。
土匪也是人呀。剛才一直往上攻還不覺得,現在心情放鬆下來,他們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血,天上明明沒有下雨,自己卻從頭到腳都是濕的。腳下軟軟的,踩的是曾經同伴的屍體,還好膽小的人基本都已經嚇死掉了,不然這一瞬間,不知道有多麼人得瘋掉。
太慘了,真是慘到土匪自己都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