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卡。」
一聲突如而來的巨響,把胡憂從夢中驚醒,一下坐了起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狂風吹斷了屋外的大——&網——閒了。
「那你能不能陪我上街玩玩。」丫丫這話說得有些委屈,胡憂早就答應過,要帶她去玩的。她每天都在期待,可以胡憂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事。
胡憂微微一愣,也想起了上次答應過丫丫的事。那次丫丫給大家背了新學的詩,背得相當不錯,胡憂說要獎勵她的。
「當然可以了。」胡憂微笑道。看到丫丫那委屈的樣子,他實在無法拒絕。再說今天並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得馬上處理,到外面走走,換換心情,也是不錯的。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去換衣服。爹爹你要等我喲」丫丫一下高興的咯咯笑了起來,轉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跑。嚇得兩個奶娘趕緊跟著她,別讓她摔著了。
胡憂看著丫丫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只要是女性,無論她年紀是大是小,出門都必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牽著丫丫的小手,走在浪天城的街道上,胡憂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比重上牽著可愛的女兒,一起遊走在這千年古城中嗎?
如果現在有些問胡憂,最最不願意做的事是什麼。
那麼胡憂肯定會告訴他,他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回到以前的那個世界。這裡有他的愛人,有他的子女,有他的事業和兄弟,十年,他已經完全容入了這個世界。如果有一天,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以前的世界,他怕要比來時痛苦十倍都不止吧。
丫丫美美的拉著胡憂的大走,可愛的小腦袋好奇的東張西望。這裡她以前是來過的,但是跟胡憂一起來,讓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丫丫,咱們去正和吃豆漿好嗎?」胡憂問道。他們今天一早出來,並沒有在府裡吃吃早餐。
丫重重的點頭。正和豆漿怎麼樣,她完全是不知道的。反正胡憂說去,那就去,她只要跟在胡憂的身邊就行,不會有什麼意見。
「呵呵。」胡憂忍不住又在丫丫的小臉上捏了一把,這丫頭,真是可愛得不行。
「爹爹,那邊有一個老婆婆摔倒了。」喝了豆漿,剛出了正和記,丫丫就突然指著遠處一個街角叫了起來。
胡憂順著丫丫的手看過去,果然發現一個年約六十多的老太太,捂著心口倒在路邊。
「突發性心臟病。」胡憂腦中閃過一個名詞。這種病例,胡憂治不了,卻知道它的嚴重性。這老太太怕是今天要歸位了。
「爹爹,我們幫幫老婆婆吧。」丫丫急得眼睛都紅了。
「好,我們過去看看。」胡憂不忍心告訴丫丫,他並沒有能力幫那個老婆婆,只能順著丫丫的心意,和帶著她過去。
丫丫人小腳短,雖然一路小跑,還是慢了一步,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先一步蹲在了老婆婆的身邊。
那道士看不出年紀大小,頭髮已經花百了,臉上卻一點皺紋都沒有,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
老道先快速的給老婆婆把了脈,又翻了翻眼皮,順手一根銀針,就紮在了雲渺渺的百匯穴上。
胡憂此時正好趕到,看得非常的清楚,那根針,至少扎進去五公分以上。丫丫不懂,胡憂懂呀。百匯穴可是人體三十六個死穴之一,扎針五公分深,那可是要死人的。
胡憂心中的怒火,一下就升了起來。這人行事,太草率了。哪怕是這老婆婆的病,沒有辦法救,也不能這樣呀。
胡憂剛想罵那個老道,讓胡憂沒有想到的是,那老婆婆居然坐了起來。她的臉上,一點痛苦都沒有,看樣子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了。
胡憂久經江湖,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不是仙人跳。仙人跳的玩法很多,其中一種,就是多人配合,其中一個裝作突然發病,倒在地上。然後同夥有施救的,有哄場的,有尋醫問藥的,引人入局。
不過這念頭一起,胡憂馬上就否定了。這條街,半不是什麼主街,現在時間還早,路上沒有什麼人。真要作戲,沒有誰會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再來這個老婆婆,確實是真犯病,胡憂怎麼說,也做了十年江湖醫生的徒弟,真病假病,他還是分得出來的。
「這老道是真本事」胡憂在心裡下了定論。
胡憂最是欣賞有真本事之人,當下便起了結交之心。看老道在和老婆婆說話,不便上去打擾,就牽著丫丫在一邊等著。
丫丫一雙大眼睛,看看胡憂,又看看那老道,不吵不鬧,乖乖的跟胡憂站在那裡。
「道長,打擾了。」胡憂看老道跟老婆婆說完了話,正要離開,趕緊走了去過,客氣的叫了一聲。
老道轉過身來,先向胡憂點了點頭,這才打了個稽首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胡憂拱拱手道:「敢問那位老婆婆,可是犯了心痛病?」
天風大陸是沒有心臟病這一說法的,所以胡憂說的是心痛病。
老道意外的看了胡憂一眼,點點頭道:「公子說的不錯。」
「據在下所知,這心痛病一但突發,十之有九無力回天。道長只憑一根銀針,就能活人一命,真乃是高人也。」胡憂用盡了肚子裡的墨水,這才說出幾分文縐縐的話。這幾年長在軍中,說話直接了當,張口罵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說話了。
老道微笑著搖搖頭道:「公子過講了,這不過是適逢其會,正好得知此法而已,那能算什麼高人。」
老道說著,頓了頓道:「到是公子,器宇軒昂,怕非池中之物吧。」
胡憂哈哈笑道:「在下就是一水中游魚,可不能一遇風雨變化龍。閒來無事,在下想請首長喝杯素酒,不知道長可否嘗臉?」
老道看著胡憂,想了想,道:「今日能與公子相會,也算是一種緣分。我的住處,離此不遠,如公子不棄,隨貧道一往如何?」
要是換一個人,胡憂身邊帶著丫丫,肯定不會跟他去的。不過這個老道,眼睛清澈如水,讓胡憂很有好感,於是點頭同意。
老道的住處,確實不遠。步行十來分鐘,也就到了。
這是一座非常古舊的道觀,推開已經有些年頭的木門,裡邊是一個小園子。園裡種著一些瓜菜,幾條嫩黃瓜,正頂著腦袋上的小黃花在瘋長著。
「好一處世外桃園之地。」胡憂感歎道。
「爹爹,這裡好漂亮呢。」丫丫在見到老道之後,第一次開口。她清靈的聲音,與這裡的美景,融為一體,讓小園子更多了幾分生氣。她的小臉上,帶著歡悅,看來很喜歡這裡。
老道一直把胡憂和丫丫引進到屋子裡。這是一間草房,沒有什麼過多的擺設,傢俱大數陣舊,最引人注意的,是正中的那口大丹爐。爐下有暗火,不時有陣陣的清香,從爐口溢出,室雖陋,卻也雅靜得很。
胡憂在心裡暗歎一聲:往日多經那連天的戰火,金碧輝煌的宮殿,那裡曾經想過,一間小小的草房,也能讓人心情滿足。眼前的一切,闡述的不正是『富貴如浮雲』這古老詩句嗎。
老道給上了茶,丫丫乖巧的道謝,抱著茶杯,小口的口著。這個胡憂的習慣,小丫頭也是學會了。
胡憂坐在了老道的對面,之前初遇的時候,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對老道說。這會坐下之後,他卻又再不想說話了,只覺得就這麼坐著,已經很滿足。
奇怪的是,老道坐下之後,也沒有開口。他微微的閉著眼睛坐在那裡,似乎已經忘記了房中有客。
如此過了足有半個小時,丹爐飄出來的香氣,似乎又濃了幾分,老道這才主動的開口道:「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胡憂微一愣,問道:「道長此話怎講?」
老道搖搖頭,目光轉向那丹爐,似背似默的道:「昨夜銀河畔。星文犯遙漢。今朝紫氣新。物色果逢真。言從天上落。乃是地仙人。白璧疑冤楚。烏裘似入秦。摧藏多古意。歷覽備艱辛。樂廣雲雖睹。夷吾風未春。鳳歌空有問。龍性詎能馴。寶劍終應出。驪珠會見珍。未及馮公老。何驚孺子貧。青雲儻可致。」
「公子怕非此中人呀。」
胡憂微微一顫,這老道說的『此中人』指的可不是浪天人的意思,難道他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秘密?
胡憂定神笑道:「以道長之見,我莫非乃那天宮中的使者,落入了這大千世界之中?」
老道頷首道:「雖不中,亦不遠。岔道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胡憂恭敬道:「請道長指點。」
「左手是幸福,右手皆悲苦,前途已無路,希望在轉角。還請公子,多為百姓造福才是。」
胡憂回到帥府,就一遍一遍的看著手裡的小冊子。這本小冊子,是靈離開的時候,老道送的。小冊子不起眼,拿出來的時候,卻是特別。它在來到胡憂手上之前,居然就一直在那口丹爐裡。
見過用丹爐煮藥煮水,甚至是煮肉的,哪時見過用丹爐煮書的。接書的時候,胡憂偷眼瞄了那口丹爐裡,發現除了這本書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東西。難道之前的那陣陣異香,是從這本書發出來的嗎?
胡憂心裡不解,回到帥府之後,就關上門,仔細的研究這本奇怪的書。可是他看了一次又一次,無論怎麼看,都沒有發現這書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這明明就是一本普通的書呀。
胡憂翻得有些急躁,一氣之下,把書給丟到了桌上。心裡暗罵那老道耍人。這明明就是一本很普通的書而已。
感覺有些累,胡憂躺靠在椅子上,不自覺的,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外的天空已經滿是繁星。
目光隨意的轉著,無意識的,胡憂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本書上。他到天風大陸之後,得了不少的書。入伍之前,巧遇太史公,得了本故事書,在那巴坡得了本馬裡兵書……
每一本書,被到手之時,都不是那麼起眼,之後無一例外的,對他的幫助都很大。胡憂隱隱的覺得,這本被放在丹爐裡煮過的書,怕也沒有那麼簡單吧。
正想著,書上的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書中寫道: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胡憂之前,一直在急於解開這書的秘密,對上面的文字,只是大略而過,並沒有認識的研讀。這句話,到是讓他看出了一些意思。
再往下翻,又一個話,進入他的眼中:「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這,這是一本治國的書啊」
胡憂一念至此,一上站了起來。眼中射出激動之色。之前就看那個道人不簡單,現在看來,他是真的不簡單。
激動過後,胡憂慢慢的冷靜下來,把書翻到第一頁,一字一句的,仔細研讀。
越是研讀,胡憂的心情起浮就越大。他本是一個江湖混混,二十歲之前,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大官,當然也就沒有人教過他,要怎麼樣來治理一個國家。
這本書上的句子,看似深奧,但胡憂把自己目前的身份帶進入書裡,卻又發現書上的每一句話,都幾乎是有所指的。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這句話,說的不是安融嗎。安融小國,生產不出精良的武器裝備,這才被自己敲了竹槓都不知道。」
漸漸的,胡憂將書對己,再看當今天風大陸的局勢,目光就不一樣了。
以前,他都是在『救火』,那裡有戰事,他就往哪裡跑。打仗的時候很威風,可異族人被打跑之後,回過頭來,一個小小的天氣變化,就足以讓他焦頭爛額。
之後更是出了暴民事件,秦明事件……
國,不是那樣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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