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章享受無憂
在牛車上一陣打鬧,胡憂和秦明像兩個大孩子那樣,躺在那高高的稻草上,大口的喘著氣。
偶爾相視一眼,看到對方那鼻青臉腫的樣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刻,此地沒有什麼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有的是暫時忘掉紛掙的兩個剛從鄉下出來的年輕人。
胡憂抓了根稻草心,咬在嘴裡,斜著眼睛,看了眼秦明,說道:「老秦,你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幹什麼整天板著一張死人臉,好像是誰對你借米還糠一樣。」
秦明鱉了一眼滿頭稻草的胡憂,撇撇嘴道:「你還不是一樣,年紀不大,老是一副很有心機的樣子,見著就想揍你一頓。」
胡憂誇張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有嗎,我這人一向純情,可沒有你說的那樣壞。」
秦明無語的擺擺手道:「你得了吧,就你那樣,也敢說純情。要不要我把你所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的全都數出來。」
胡憂苦笑道:「得得得,你都說了,咱們是一樣的人,咱們誰也別說誰。要想在這亂世裡求生,還想要比別人混得好,可不就得這樣嗎。該裝孫子的時候,裝孫子,該嚇人的時候,嚇人。正所謂是人在江湖,身不由自。很多事,由不得你想,只能選擇,做還是不做。」
胡憂用並不高雅的話,說出了生活的無奈。這世上很多事,真的不由你去選。
秦明若有所失的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人在江湖,有時候跟本就沒有選擇。」
抬眼望天,牛車上陷入了暫時的沉默,只有那『囈囈呀呀』的破牛車,在行進的時候,不時發出隨時在要散架一般的聲音。
「老秦。」胡憂兩眼望天。
「嗯?」秦明也沒有看胡憂,他的目光,停留在一隻自由飛過的小鳥身上,一直追著它,隱沒於山林之中。
胡憂似夢囈一般的說道:「咱們不如約定,此去到帝都之前,咱們各自忘記掉自己的身份,就當自己是剛剛從鄉下出來的小子,過幾天自由而無憂的日子,怎麼樣。」
秦明的目光過一絲興趣,想了想道:「這個提議不錯。無憂的日子,我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胡憂猛的坐起來,看向秦明,追問道:「你同意了?」
秦明也同樣看向胡憂,似笑非笑的說道:「我是無所謂,只怕你的心裡,還有所牽掛吧。」
胡憂頹然的躺回到稻草之上,無力的說道:「難怪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敵人。你說得不錯,浪天的戰事,我始終還是不能放下。紅葉肯定也接到了回帝都的命令,我不想她帶著對浪天的擔心上路。」
秦明歎了口氣道:「你對紅葉還真是挺好的。」
胡憂搖搖頭道:「紅葉自從跟了我之後,無名無份,卻又為我付出了很多。這樣的女人,我怎麼能忍心總是讓她心裡有太多的牽掛。」
秦明考慮了好一會,又歎了口氣,道:「好吧,你也不用那樣了,這一次,我就幫你一把。不過咱們說好了,這次算是你欠我的。」
胡憂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伸出手道:「好,這次算我胡憂欠你的,下次有機會,我還你。」
浪天城外,烈火軍營。
對浪天的進攻,已經持續了半個月的時間,戰況一直在焦灼著。後方不時傳來的壞消息,讓劉光達很是惱火。
老搭檔李世奇的能力,劉光達很清楚。他知道,李世奇是犯了錯,但是丟掉洞拱城等七城,並不能全怪李世奇,要怪,只能怪那個胡憂太可惡了。
劉光達設身處地的把自己放在李世奇的那個位置上,自問也不見得,就能比李世奇好得了多少。
現在後方已經丟了,劉光達也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猛攻,拿下浪天,才是烈火軍的出路。不然這一次,身後的大老闆,真的不會放過他和李世奇的。
這浪天還真難打呀,這半天月以來,每天持續不斷的用兵,到現在已經損失了三萬多人,還是沒有取得一點成果。本以為胡憂不在,要打下浪天並不難,誰知道,那個紅葉,也那麼難對付。
相比起胡憂的指揮,紅葉的領兵,少了幾分靈氣,但是她勝在一個『穩』字。穩紮穩打,滴水不漏,她不貪功,不冒進,劉光達幾次有針對性的設下陷阱,她都沒有上當。再這樣打下去,劉光達真是要失去耐性了。
一個士兵對劉光達報告道:「報告將軍,新的攻城器已經押送到,請將軍查收」
劉光達的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道:「終於來了嗎,好吧,這一次,就讓那個女人,嘗嘗我的厲害」
「我說老秦,你有深愛的女人嗎?」胡憂趴在草叢裡,手裡的換日弓,指著遠處的將軍營。和秦明來到浪天城外之後,他和秦明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混在一隊輜重部隊之中,摸進了烈火軍的軍營裡。
秦明的目光,同樣注視著將軍營的方向,聞言悶聲道:「女人對我沒有什麼意義。」
胡憂嘀咕道:「還真是冷血的傢伙。可惜了你那張小白臉了。」
「你說什麼?」胡憂說得很含糊,秦明沒有聽清楚。
胡憂放了一塊牛肉乾進嘴裡,細細的嚼著,說道:「沒有什麼,我只是奇怪,你都不需要女人的嗎?」
秦明哼哼道:「女人,青樓有的是,用不著浪費那時間。」
胡憂搖搖頭,這樣的選擇,也挺符號秦明性格的。據他所知,秦明的軍隊裡,似乎一個女兵也沒有。不像不死鳥軍團,女將軍都有很多個。以後要是西門玉鳳過來之後,這樣的情況,還會更多。紅fen軍團,有七成是女兵,想想都讓人激動。
「老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可是我又怕你不最好}書說。」這還是第一次在阻擊敵軍將領的時候,身邊有個同級的高手陪著,這話題一開,胡憂還真有些關不住。
秦明沒好氣的說道:「你又想問什麼你就問,不過我不一定會告訴你。」
胡憂笑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知道,在林梅森林那次,就是你遇上熊的那次,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全隊士兵十個死了九個,就你自己活著回來。」
秦明的目光一緊,之後長長的吐了口氣道:「這個我不想回答。」
胡憂剛要說什麼,突然耳朵動了幾下,把嘴裡的話而嚥了回去,秦明也感覺到了什麼,輕輕的撥出了刀,注意後身後的動靜。
兩人趴著的地方,是軍營裡的一個天然小土坡的下面,算不得太隱蔽,只能藉著夜色和野草,做簡單的掩護。之所以選擇這裡,唯一的原因,就是這裡距離劉光達的帥帳,只有四百步的距離,而且視野不錯。
身後先是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就是有人說話的聲音。秦明緊了緊手中的刀,小心的縮進草叢之中。傳來聲音的地方,就在他們身上那一米多高的土坡上,秦明甚至是聞到那些士兵幾天沒有洗澡而傳出來的汗味。
盡力把自己藏好,秦明看了胡憂一眼,差點沒跳起來,那個傢伙,他居然在拉弓。秦明一向自認,自己已經夠玩命的了,沒有想到,身邊這主,比他更不要命。
胡憂此時心裡什麼念頭都沒有,只知道他的目標,已經出現了。劉光達的身影,出現在了換日弓的箭頭前。
按之前的分工,胡憂負責射殺劉光達,而秦明的工作,則是負責掩護。胡憂知道,就在身後的小土坡上,出現了十幾個巡查的士兵,不過那與他無關,那是秦明的工作。雖然他與秦明,一直互稱敵人,但是在這一刻,他很放心的把自己的背後,交給秦明。
秦明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咬了咬牙,從草叢中又鑽了出來,順著土坡,往後爬。他要在巡查兵發現他們之前,無聲無息的,把他們幹掉。
這裡可是駐軍十幾萬的軍營之內,一但被發現,他兩倆就算功夫再強,也得死在這裡。雖說胡憂的箭射出去,也同時會暴露,但是在胡憂沒有射殺劉光達之前,秦明不允許提前暴露,因為那代表他的失敗。
從胡憂的身邊爬開,秦明迂迴到了土坡後,無聲無息的站起來,一隻手摀住了最後那個士兵的嘴,手中的刀子,毫不猶豫的插入了那士兵的肋下,直捅入心臟裡。
前後不過一秒鐘的時間,秦明就解決掉了一個士兵。如果說胡憂的可怕,在他的例無虛發的箭上,那麼秦明的可怕,則在於他的近身功夫。他可以用超過一百種辦法,無聲無息的,把一個人幹掉。其中有十種以上,是不需要任何武器的。
輕輕的把那死不瞑目的士兵,放倒在腳邊,秦明摸向了下一個倒霉鬼。捂嘴,捅刀子,秦明做得機械而熟練。輕瞬之間,烈火軍的十二個巡查兵,就只剩下了六個。、
胡憂沒有去管秦明在幹什麼,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換日弓上。他已經看到了劉光達,而且看得很清楚,但是他還不能動手,因為劉光達的身前,圍著一大群人,他本身又穿著鎧甲,給出的角度,不足以致命。
胡憂還要再等一個最好的機會,狼之所以可怕,不在於它的長像和數量,而是在於它們把握機會的能力。它們總是在暗處,靜靜的等待那一擊而中的機會。
劉光達似乎有什麼高興的事,正一臉笑意的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麼。他並沒有覺查到,一支奪命之箭,正在準備獵取他的命。
一隻夜鳥,在飛過劉光達頭頂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鳴叫。它也許是因為感應到危險,才發出叫聲的。
劉光達本能的抬頭去看聲音的來源,就這麼一瞬間,時間變成了永恆。一隻金色的利箭,穿進了他的脖子,整個世界,對他再無意義了。
在胡憂射出箭的時候,秦明正好解決掉了最後一個巡查兵,乾淨利落,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人。
「刺客」
「嘀嘀」
「光光光」
烈火軍一下整個亂了起來,大隊的士兵,跑進跑出,那點亮火把,把半邊天照成了白晝。
「你膽子還真夠大的,你怎麼就能確定,他們不會再查那個土坡?」
路邊的一個拉麵攤前,秦明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瞪眼問著胡憂。
烈火軍的反應非常的快,幾乎在胡憂的箭射出的同時,他們就拉響了警報,他們跟本就沒有撤退的時間。在那一瞬間,胡憂的做法的乾脆不跑,又鑽回到草叢裡,就那麼躲著。
胡憂往自己的碗裡,舀了一大勺辣椒,他其實吃不了那麼辣,這不過是他從小的習慣而已,凡是不要錢的東西,他都習慣性的多要一些。
「我也不確定呀,反正當時也沒有地方躲了,還不如來個以靜制動。實事證明,我的判斷正確。」
胡憂說著,把一根油條推到秦明的面前,繼續道:「這次還真要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不會有那麼順利。」
秦明抓過油條,咬了一口,哼哼道:「不用說好聽的,總之你記住你欠我一次就行。」
胡憂擺擺手,大口嘩嘩的吃著面,道:「放心了,你的好,我會記住的。」
秦明苦笑的搖搖頭,他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胡憂這樣的人,混在一塊。
兩人吃麵的地方,離烈火軍的軍營並不遠,就在他們吃麵的當口,已經跑過了三隊士兵了,不用問,他們肯定是出來追查刺客的。不過他們注定白忙活,一無所獲。因為他們跟本不可能想到,那兩個剛剛刺殺了他們主帥劉光達的傢伙,居然大搖大擺的,就坐在路邊吃麵。
秦明突然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回浪天看看?」他能看得出來,胡憂的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絲不捨。
胡憂把目光從『浪天城』那三個大字的身上移開,搖了搖頭,道:「不去了,去了我就放不下那裡的事了,我現在是在放假期間。呵呵,現在的我什麼也不是,就一普通的平民。」
胡憂說著,露出了笑臉,打趣秦明道:「怎麼樣,做鄉下小子的感覺,還不錯吧。」
秦明無奈的扯了扯身上的破身服,苦笑道:「現在還沒有感受出來,想來應該不錯吧,那誰知道呢。」
胡憂拍拍秦明的肩膀道:「走吧,讓我們自由自在的好好享受一下,說不定,未來的這段日子,會成為你一生之中,最難忘的記憶。」
胡憂說著,瀟灑的往進走。秦明摸了摸被胡憂拍過的地方,露出了一絲笑意。以他的警覺,在一般情況之下,是不允許任何人這麼拍他的。可是剛才胡憂拍他的時候,他卻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這難道就是人們說的信任嗎?
秦明撫摸著脖子上的傷痕,在心裡暗想著。未來的一段日子,也許還真如胡憂說的,會成為一段美妙的記憶呢。
真會這樣嗎?
秦明在心裡反覆的問自己。這一次,他之所以同意跟胡憂完這咱假扮鄉下小子的遊戲,事實上,那是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心累了。
秦明不知道胡憂以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他只知道,自己從小到大,過得都是那種功利的生活,在過去二十三年的歲月的,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不斷的往上爬。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要想過得比別人好,就一定要有權勢。權勢是一切的保障。
之前胡憂問他,為什麼總是冷冰冰的,不愛笑。秦明並沒有回答,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對於一個從小生活在最殘酷環境的人,笑對他來說,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胡憂其實並不知道,這幾天,秦明臉上的笑,已經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都更多了。雖然那些,大多都是苦笑。但是苦笑也是笑呀
「你覺得我們坐船去帝都怎麼樣?」
正走著,胡憂突然轉頭問秦明。
秦明奇怪的轉頭看向胡憂,問道:「你覺得兩個鄉下小子,會有錢坐船嗎?」
胡憂指指一張招工告示道:「鄉下小子是坐不起,但是如果成為船上的船工,那就可以坐免費船了。」
秦明看了眼那張招工告示,搖搖頭道:「如果一定要那樣的話,我寧願做那個。」
「雜工?」胡憂順著秦明的目光看過去,街口的一個茶蓬下,擠著不少人。一看就知道,是某個團隊,正在招人。
胡憂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走陸路可要比走水路辛苦?」
秦明無所謂的說道:「可是路陸要比水路自由得多,我們可以來去自由。」
胡憂嘿嘿笑道:「看來你想得還挺多的。好,這次就聽你的。咱們過去看看,有沒有去帝都的團隊,我看最好是做一個家丁什麼的,那日子會好過一些。」
「家丁不好,路上不太平,隨時要動刀,咱們不如做伙夫。」
「火夫?你會做飯?」
「不會」
「那你還說?」
「就因為不會,我才想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