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安融軍營的中部區域,戰鬥一直在繼續著。
沖天的火光,幾乎把天都燒著了,所有安融人的帳篷,都著著火。
不少安融人在胡憂的人衝上來之前,已經跑出了帳篷,有些人則沒有。
他們留在了那個狹小的帳篷裡,沒有能夠出來,也不會再出來了。
滾滾的濃煙,四處飄散著。
那些用牛皮合著粗麻製成的帳篷,被點著後所散出來的氣味,又酸又臭,非常嗆鼻,就算偶爾會帶出一絲肉香味,也沒有人願意去多聞。
雙方的士兵都顧不得這些,他們依舊你死我活的拚殺著。
「裡克爾梅,糧倉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胡憂用一條手巾布捂著鼻子,這個大陸缺少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連防毒面具都沒有。
「糧倉已經拿下,弟兄們正在裝糧。
我們找到了許多大車,只要時間充足,我們可以得到很多糧食。」
裡克爾梅全身興奮得顫抖。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參加這麼瘋狂的戰鬥,以少勝多的戰例他不是沒有聽說過。
但是下令兩千多人進攻一個擁有兩萬多人的敵軍大營,裡克爾梅自認沒有那個魄力。
胡憂皺了皺眉,看著那些已經出現疲態的士兵,他知道,這支部隊,恐怕不能再爭取太多的時間了。
別看現在似乎贏得了一些主動,但是在林正風強大的軍力面前,這些主動,並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
胡憂肯定的說道:「林正風現在應該已經接到消息了,我們必須盡快的離開。
我再給你五分鐘,五分鐘之後,無論搶到多少糧食,你都馬上帶部隊離開。」
林正風手上可是有十萬部隊的,要是和他們正面的碰上,胡憂知道,他的部隊連還手的力都沒有。
「是,司令。」
裡克爾梅領命出去。
候三急匆匆的跑來報道:「司令,校場那邊快要頂不住了。」
校場那邊的戰鬥是整個戰場最關鍵的部份,雖然那些安融人瞎叫了幾個小時,可是他們畢竟有近萬人。
不死鳥戰隊的戰士現在只能以一千多人,借助簡單的工事硬頂著上萬人的衝擊,戰鬥打得非常辛苦。
胡憂命道:「除情報隊外,其它的戰隊全都給我上。
至少要頂住他們二十分鐘,不然我們將會前功盡棄。
候三,你親自去。」
「是,司令。」
候三沖胡憂身後最後的一點預備隊一揮手,大喝道:「弟兄們,跟我上。」
預備隊一走,胡憂身邊一下就空了。
說是留下情服隊,事實上情報隊此沒有任務的,不過只有五六個人而已。
情報部隊一百多人,早就已經分散去了。
監視林正風的回軍,戰場情況,哪不需要人。
胡憂是偏將,是可以組建衛隊的。
之前他有想過把第三縱隊舊部劃入自己的衛隊,但是他從來沒有真正把第三縱隊當成真正的衛隊來用。
到是候三的情報隊更像是胡憂的衛隊。
不過由於情報部有些特殊,非戰時還好一些,戰時個個都忙得要死,留不下幾個人,所以算起來,胡憂跟本沒有衛隊,只有哲別這麼一個親衛兵。
預備隊一走,哲別就緊張得要死,緊趕組織剩下的那幾個情報隊員保護胡憂。
由於胡憂對情報部的重視,再加上這只部隊的隊長是候三,所以情報部的戰力要比其他部隊更高一些。
大營裡的安融人已經完全打亂了,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有規模的進攻,胡憂的安全暫時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衝上幾個不開眼的,很快就被砍翻了。
不過這只是一開始的情況,在胡憂拿出換日箭,點殺掉安融人一個大隊長之後,安融人就開始不約而同的向這邊攻過來。
恨得哲別差點沒一巴掌把這個不安穩的傻蛋司令給拍死。
「馬拉戈壁的,不就宰了個大隊長嗎,沒這麼大的罪過吧。」
胡憂抱著箭在軍營裡四處亂竄,專往自己的部隊裡躲。
說起來胡憂也感覺挺鬱悶的,每天練功他是最努力的一個,可是功夫就是沒什麼長進。
練來練來,就落了個身體比較強壯而已。
「司令,林正風的部隊已經退出了峒獨城,正在全力的往回趕。
先頭部隊二十分鐘左右達到。」
一情報部士兵跟在胡憂屁股後面跑了好一會,才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擠到胡憂的身前。
胡憂這個傢伙,功夫雖然不怎麼樣,四處亂竄到是非常在行。
這都是長期跟城管戰鬥練出來的,在這種混亂之中,想要找到他,可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二十分鐘?」胡憂火燃屁股的跳起來叫道:「運糧車走出去多遠了?」「大約兩公理左右。
車上的糧草太重,走不快。」
「,傳令讓裡克爾梅給老子快點,實在不行,扔掉一些,減輕重量。
對了,令歸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士兵回道:「沒有,那邊沒有任何派兵援助我們的跡象。」
「我知道了。
快去傳令。」
胡憂心中暗罵不已,蘇門達爾算什麼狗屁軍團長,連這麼好的戰機都不懂利用。
「哲別,哲別。」
「大人,你叫我。」
胡憂氣急敗壞的叫道:「傳命部隊,十分鐘之後,分批撤出戰鬥,準備跑路。」
戰鬥打到現在,胡憂自己也知道,他這第一次組織的千人規模戰,打得那叫一個稀里糊塗。
連指揮官都被追得到處亂跑,這恐怕是其他部隊很少見到的場面。
同時他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處,需要學習的東西,真的還有很多很多。
相比起胡憂的氣急敗壞,林正風簡直就是臉色鐵青。
這眼看著就要拿下峒獨城了,大營卻讓人家給爆了菊花。
弄得他火急火燎的扔下到手的勝利果實,全力回救。
「鐵克拉,你對我們這位三皇子怎麼看?」本田龜佑放下車窗的簾子,瞟了眼同車的鐵克拉問道。
「太嫩。」
鐵克拉摸了摸右眼上的眼罩,簡單的吐出兩個字。
「哦,說說看。」
本田龜佑似乎突然變得很有興致。
要知道從林正風的偷襲開始,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完全像是一個擺設一樣。
鐵克拉分析道:「不得不說,他一開始的偷襲,用的方法雖然很可笑,但是畢竟還算是成功的。
至少大軍突然出現在峒獨城的時候,曼陀羅人跟本沒有什麼防備。
不過之後的攻城就差得太多了,完全沒有揮出十萬大軍的優勢,不但遲遲拿不下峒獨城,還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這些都還不是最錯的地方,他最不應該的就是在眼看就要拿下峒獨的時候,全軍回援金骨山大營。
依我看,他只要派兩個萬人隊回援就足夠了。
剩下的八萬人,繼續強攻峒獨城,才是正確的選擇。」
如果此時有其他人聽到鐵克拉的話,肯定會瞪大眼睛。
鐵克拉在安融將士的眼中,完全就是一個野獸一樣的人。
他和他的野獸軍團,作戰從不講究任何的戰術,就知道一股子往前衝鋒,再衝鋒,跟本沒有人會想到這個莽漢居然會作出什麼戰情分析。
鐵克拉也從來沒有在人前顯露過這方面的能力。
本田龜佑陰陰的笑道:「嗯,你說得不錯。
林正風以為他上了兩年軍校,就什麼都懂了。
他跟本不知道,戰場和軍校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地方。
這次他恐怕要吃點苦頭了。」
鐵克拉歎了口氣道:「可惜曼陀羅的軍隊太弱,不然的話,這一次,林正風至少得損失五萬的部隊。」
「你說的不錯!」本田龜佑滿意的點點頭。
看來自己的教導沒有白費。
「說說看,如果你是曼陀羅的指揮,你會怎麼做。」
鐵克拉知道本田龜佑這是在考教他,於是正色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讓峒獨城部隊咬住林正風的尾部,不用打,就那麼跟著。
然後用那個偷營的部隊,把林正風引向令歸城,而令歸城分出一步,在半路設伏。
這樣就夠林正風喝一壺的了。」
「嗯,看來你已經明白了一些用兵之道,可惜這樣的事,現在不會生。
克雷斯波是個儒將,沒有鐵血將軍的血性,他不敢,也不忍把手上僅有的萬多人拿出來冒險。
蘇門達爾到是有一定的魄力,不過他已經老了,能力不行了,他那兒子,嘿嘿又是一草包蛋。
從我們的探馬回報看,令歸城那邊跟本沒有動作,甚至連一點應該有的接應都沒有。
可惜了。」
本田龜佑長長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生為安融軍師的他,到底在可惜什麼。
沉靜了一會之後,本田龜佑話鋒一轉,說道:「對那個胡憂你怎麼看,從情報上看來,這次的襲擊,應該是他做的。」
聽到胡憂的名字,鐵克拉忍不住去摸那已經空掉了的右眼,恨恨的說道:「這個人,我遲早要收拾他。」
本田龜佑冷笑道:「放心吧,這筆帳,我已經幫你記下了。
要不是這小子對我們還有點用,單單他帶人斷我們糧草輜重的事,我就收拾他了。
哪輪到他在那亂跳。」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比起林正風來,到是強了不少,兩千多人就敢去進攻金骨山大營,他的膽子真夠大的。」
鐵克拉噴氣呼呼的說道:「要不是軍師你做了這麼多的佈置,我看他不見得就能想到進攻大營。」
每次一聽到胡憂的名字,他的獨眼總會射出仇恨的目光。
如果胡憂能聽到這個差點被他一射死的鐵克拉口中的話,他肯定會跳起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中。
他更沒有想到,他心血來潮的奇襲大營,居然是按著人家思路走的。
不管胡憂能不能想到,總之他現在沒有時間想,他正在逃命。
如果這次逃不了,他這輩子都不用再想了。
在胡憂的指揮之下,不死鳥特戰隊除了先期運糧跑走的人馬外,剩下的分成三組,輪流依靠地勢,進行就地阻擊。
他們必須要為糧隊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安融人的回援度比預想中要快上五分鐘,五分鐘雖然不多,換成平常,不過是喝杯茶的時間。
這在戰場上的五分鐘,卻足夠改成一場戰鬥的勝負。
就因為林正風的回援快了五分鐘,使得胡憂的部隊沒有來得急完全脫離糾纏,直接被銜尾進攻。
尤其是第一波的攻勢,差點把胡憂這支粉嫩的不死鳥特戰隊直接衝垮。
如果不是這條路比較窄,不利於騎兵衝擊,胡憂的部隊早就完蛋了。
此時的戰況對胡憂非常的不利,安融追上來的部隊都是騎兵,衝擊力非常強大。
而胡憂的人全都是步兵。
看*片的時候,胡憂比較喜歡步兵的,可是現在,他是多麼希望自己能有馬。
候三在胡憂的身邊大叫道:「大人,我們的拒馬槍太少了,這樣下去,恐怕頂不住。」
「頂不住也要頂,第三梯隊的阻擊陣還要多久的時間能弄好。」
胡憂邊說話,手中的換日箭還不停的射出。
胡憂這伙家不射人,光找馬腳招呼。
往往是一箭射出,就有一匹馬翻倒在地上,給安融人造成不小的混亂。
候三有些洩氣的說道:「應該還要十多分鐘這樣,不過就算是弄好了,也頂不了多久。
我們的人馬太少了。」
安融整整衝上來一個騎兵中隊,小五千人馬。
而他們這邊現在撐死不過一千五百人,這仗跟本沒法打。
胡憂擦了把汗問道:「糧草隊還要多久可以進到令歸城。」
候三回道:「按現在的度,還要半小時左右。」
胡憂咬著呀說道:「好,那我們就再頂他三十分鐘,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就往山上跑,老子還不信,他們的馬還能爬山。」
說話間,候三把一安融小隊長給射落馬下。
胡憂誇道:「幹得不錯。」
那個小隊長胡憂也看見了,還沒來得急出手。
被候三搶了去,不過他一點都不生氣。
這是在打仗,可不是在玩。
只要能殺敵就行,誰會管他是誰殺的。
胡憂這邊不好過,安融騎兵同樣也不好受。
胡憂弄出的這個三段式阻擊,是騎兵最討厭的。
這樣的方式讓騎兵的衝擊力跟本揮不出來。
每一次進攻,都要頂著箭雨往前衝,損失非常巨大。
最可氣的是每次眼看就要突破,那個可惡的曼陀羅人就在路上點火。
這火你還非救不可,因為那火全是在最狹窄處放的,火不滅馬過不去。
這打戰連帶滅火,那哪受得了。
胡憂邊打,嘴裡還不乾不淨的。
他早在心裡,把蘇門達爾家的女性親屬全給問候了。
蘇門達爾這次被罵的有些冤枉。
胡憂派去的兵,被齊拉維給晾在一邊,蘇門達爾跟本就沒有接到消息,哪知道胡憂偷了人家的大營,還被人追著暴菊。
此時到有一個人非常的著急,卻又沒有半點的辦法。
誰?科奇士。
少將軍齊拉維這回是故意要整胡憂,硬拉著科奇士跟他喝酒,怎麼都不放科奇士離開。
科奇士這酒呀,每一杯到嘴裡都是苦的。
科奇士雖然是蘇門達爾的親信,但是也不敢公然跟齊拉維翻臉。
齊拉維打仗沒什麼本事,整人的手段科奇士可是見過的。
人家的身份擺在那裡,科奇士和齊拉維玩不起。
酒桌邊,科奇士陪著笑臉道:「少將軍,我看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吧。」
「這才哪到哪呀,我讓廚房做的七味魚還沒上吶。
咱們有得喝。」
齊拉維道:「科奇士,你該不會是不給我面子吧。」
「那哪能呀。
能陪少將軍喝酒,我高興還來不急呢。
只是這軍務」「科奇士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喝酒嘛,就要喝得開心。
這大半夜的,還有什麼軍務,就算有,也等天亮再說。
來來,咱們再乾一杯。
這女兒紅就是爽。」
「哦,好」「我x,頂不住了,撤,快撤。
放火,燒死他幾娘崽的。」
哲別很無奈的和候三對望一眼,跟著胡憂身後跑。
她和候三今天真算是開了眼了,他們還真不知道,原來罵人還有這麼多罵法的。
胡憂那張嘴,從安融的騎兵部隊衝上來之後,就沒有停過,仗打了多久,他就罵了多久。
這哪像一個將軍嘛,真是比流氓罵人還狠呢。
哲別真不敢想像,要是那些話是對著她罵的,她還有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光聽聽都讓人抓狂。
候三留在後面點著了火,也快的撤退。
身後灑了火油的枯木,瞬間濃煙滾滾,火舌四溢。
今天這一戰,讓候三對胡憂的瞭解,又多加深了一層。
這個瞭解,不是指胡憂的髒話,而是胡憂在作戰之中,想出的這些天馬行空的辦法。
胡憂的這些辦法,看似都很奇怪,但是卻又都很有效果。
就比如說這撤退之後的放火,之前他下令讓士兵兩兩一組的戰法,最好笑的是,那遠遠拉上一條的絆馬索。
明知道那樣沒有多大的用處,他非要噁心一下對手。
他似乎總是有辦法讓人難受,人家越難受,他就越高興。
候三真的很期待,等自己這個長官完全適應的爭戰之後,他會有怎麼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