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號上的水手們被分成一個個斥候小隊,以海灘為中心,遠遠地分散開去。巴菲特傷的並不嚴重,經過簡單治療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便帶著幾名手下跟在穆圖身邊,等待斥候們的回報。
鑒於導致烏索恩失控的那股能量來源不明,沒人敢保證它是否真的已經離開惡魔體內,所以安全起見,穆圖並沒有讓他返回船上,而是讓他睡在岸邊臨時支起的帳篷裡修養。
巴菲特面色陰鬱,看著手下清理戰場。他確信之前看到的篝火信號是自己和烏魯拉約定好的,但為什麼會有一群半人馬埋伏在這裡,難道部落中又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想到這裡,牛頭人越發有些不安。
穆圖已經檢查了每一具半人馬的屍體,不出所料,他們的血液中都包含著某種墮落能量,不過出於一些未知的原因,這些能量似乎受到抑制,並沒有像在烏索恩體內那樣引發混亂。
關於這股墮落能量的來源,巴菲特表示從未聽說過。他的部族已經在淒涼之地生活了許多年,除了知道半人馬有一半血統來自邪惡的大地公主瑟萊德絲外,並不知道還有別的邪惡力量存在。
沒過多久,一隊派往東北方向的斥候最先返回,他們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您或許應該去看看。」為首的斥候向巴菲特說道:「我們發現了幾具牛頭人的屍體,可能和您的族人有關。」
巴菲特心中一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見穆圖點頭,便對那名斥候說道:「帶我們過去。」
一行人走出不遠,地面突然向上隆起,形成一排低矮的斷層,上去之後看到的東西令穆圖有些意外。只見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戈壁,龜裂的土地泛著異樣的白色,目光所及範圍內只有幾株矮小的植物頑強地生長著,一陣大風吹來,捲起漫天塵土沙粒。很難想像巴菲特的族人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了幾百年,更別說還要和那些野蠻的半人馬部族常年征戰。
在斥候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一條乾涸的河床邊,只見下面凌亂地扔著幾具牛頭人的屍體。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這些強壯的戰士都是在激烈的戰鬥中陣亡,而旁邊凌亂的馬蹄印再直接不過的表明了兇手的身份。
穆圖面無表情地翻看著每一具牛頭人屍體,其中有兩個正是當初從棘齒城救出的角鬥士。他們身上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一些傷痕顯然是在死後形成的,看起來那些半人馬並沒有因為對手陣亡便就此罷手。
巴菲特面色鐵青,嘴唇緊緊地抿著,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們竟然侮辱死去的戰士……他們……他們……」牛頭人氣的說不出話來。出於對死者的尊重,不管生前有多大的仇恨,在對手死去之後,牛頭人都不會再對他們的屍體下手。而在過去的歲月中,半人馬們也默契地遵守這一規則,或許他們也不想在死後仍不得安寧吧。但現在,這個約定顯然已經不復存在,怒火充斥著巴菲特的身體,如果不是還肩負著彎刀號,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村落,集中所有人和這支半人馬決一死戰。
相比起來穆圖就顯得冷靜許多,那股墮落能量令他感到非常不安,他幾乎能感受到在那背後隱藏著的邪惡,而靈蹄部族多半已經被它盯上了。
「根據周圍的痕跡看來,半人馬像是一路跟蹤他們來到附近,然後突然發起攻擊。」領頭的斥候向穆圖二人解釋著自己的發現。「至於對我們的伏擊,很可能只是個意外,半人馬事先像是並不知這幾名戰士來這裡的目的,而更像是臨時改變計劃,所以他們準備的並不充分。」
穆圖對他的判斷表示認同,讚賞地看了那名斥候一眼,蒼白的臉色和尖尖的長耳朵說明他是一位高等精靈。
「很好。」穆圖點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俄塞姆?辰光。」斥候微微欠了欠身子。
「你做的很好,俄塞姆,除了這些還發現了什麼?」穆圖問道。
「對不起,大人。線索有限,目前得到的只有這些。」高等精靈恭敬地說道,身上並沒有像其他水手那樣的痞氣,可見之前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
巴菲特默默聽著兩人的談話,如果俄塞姆分析的不錯,連離開村子的一小隊戰士都受到跟蹤,那麼村子現在又會變成什麼樣?其實牛頭人和半人馬之間的戰鬥從未中斷過,要是換成幾年前,他也未必會太擔心。但現在情況卻遠不是幾年前可比,曾經精銳的牛頭人戰士在經過和裡維加茲僱傭兵的戰鬥後損失慘重,後來族裡的青壯年又被地精強行抽走一部分到艦隊服役,現在剩下的人能否頂住半人馬的攻擊就很難說了。
察看了周圍,沒有再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穆圖等人掩埋了牛頭人的屍體,一起返回海灘。
簡單的商議之後,穆圖決定留下塞勒涅、亞娜等幾名傷員在船上,由菲拉斯、維埃蘭等人保護,彎刀號也交由船上的大幅指揮;自己則帶領受傷的烏索恩,連同巴菲特等人前往尋找靈蹄部族。對於這個決定兩位姑娘自然非常不滿,但鑒於情況特殊,穆圖對於她們兩個的反對完全視而不見,兩個小丫頭在大發一通脾氣後也只好乖乖留下。
安排好一切,眾人便兵分兩路,彎刀號沿著淒涼之地海岸線緩緩向北航行;穆圖等人則向內陸進發,尋找靈蹄部族。
淒涼之地的環境異常惡劣,持續幾年的乾旱導致大量生物死亡,一路走來滿眼看到的都是光禿禿的丘陵和沙石,而肆虐的大風更是令眾人舉步維艱。昔日流經這裡的幾條河流早已乾涸,露出嶙峋的河床。
小分隊根據地上時斷時續的痕跡,勉強辨認著那些陣亡的靈蹄氏族戰士來時的方向。經過幾個小時的艱難跋涉,遠方漫天的沙塵中出現一道若隱若現的丘陵,隱約有火光從山下傳來。
「那是什麼地方?」說話的時候穆圖不得不轉過身子,防止被沙塵灌進嘴裡。
巴菲特瞇起眼睛看了半天,大聲說道:「好像是一個村落,可能是那些該死的半人馬,這附近一直是他們的土地,我的族人不可能在這裡駐紮。安全起見還是繞過這裡吧。」
穆圖點點頭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噗通」一聲,接著是格雷干的大叫。
「該死的!該死的!這是什麼?」矮人大聲咒罵著,從不遠處的地上爬了起來,身上沾滿了渾濁的泥漿,整個人都成了土黃色。
原來在眾人旁邊就是一個即將乾涸的池塘,只不過水面上蓋滿了厚厚一層塵土,不仔細看還以為一塊平整的土地。格雷干剛才一不小心竟然掉了進去,那池塘雖然不深,但以矮人的身高還是直淹到下巴。
見他摔得狼狽,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格雷干惱羞成怒,憤憤地撫平胸前被泥漿粘在一起的大鬍子,一邊咒罵著:「該死的!怎麼會有這種令人厭惡的地方,我討厭這裡!」
穆圖不忍看他太狼狽,便強忍住笑容,咳嗽一聲說道:「好了,大家都別笑了,繼續趕路要緊。」
水手們又嘻嘻哈哈一陣,這才收住笑聲向前走去。矮人心中惱火,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又向那水潭狠狠啐了一口,哪知道一看之下,臉上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愣愣站在那裡。
穆圖走了幾步不見矮人跟來,便回頭望去。只見格雷干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如同地面一樣的池塘,又將耳朵緊緊貼在地上。穆圖心知有異,一擺手示意大家停止前進,快步走到矮人身邊,問道:「怎麼了?」
格雷干做個噤聲的手勢,一臉的鄭重。穆圖心中奇怪,卻耐著性子看著矮人奇怪的表現。過了片刻,格雷干猛地抬起頭,說道:「有部隊正在接近這裡,而且人數不少。」
「什麼?」穆圖一驚,轉頭向巴菲特問道:「難道是半人馬?」
「不知道。」牛頭人搖搖頭,「不過肯定不會是我們的人,我看我們最好先躲起來。」
說話間那片池塘原本平靜的表面泛起陣陣漣漪,很快竟然沸騰起來,遠方隱隱傳來悶雷般的蹄聲,似乎無數半人馬正在衝向這裡。
穆圖急忙抬頭四下一望,右手邊一處土山正好可以藏匿,便帶著眾人快步趕到山頂隱藏起來。
沒過多久,蹄聲變得越來越密集,眾人趴在山頂幾乎能感到身下地面的震動。空氣中傳來陣陣狂野的嘯聲,遠處黑壓壓一片半人馬向著山下狂奔而來。而之前看到的那個半人馬村落此時也傳出淒厲的喊叫,另一群人數毫不遜色的半人馬從村子裡衝了出來,迅速擺好陣型,領頭的人馬一聲長嘶,高高抬起前蹄,手中巨斧奮力向前一揮,身後人馬齊聲大叫,突然一起迎著趕來的人馬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