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真相（二）
「儘管意識到基爾加丹的野心，但造物主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最起碼在自己得到永恆之井的能量前是這樣。於是他秘密將我派往艾澤拉斯，暗中監視瑪諾洛斯的行動。」
「不久之後，在瑪諾洛斯和他的主子聯絡時，我才發現一切是基爾加丹在幕後指揮。他一直在陰謀篡奪燃燒軍團的統治權，然而薩格拉斯恐怖的力量和濕瓦族以及阿克蒙德對他的支持卻令基爾加丹難以下手，如果薩格拉斯再得到永恆之井的力量，他的野心將永遠無法實現。同時，基爾加丹自己也在覬覦著永恆之井，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必須破壞造物主進入艾澤拉斯世界的進度，以便他有足夠的時間進行自己的計劃。」
「就像你知道的那樣，燃燒軍團的第一次進攻失敗了。這個世界原住生物的抵抗力超乎我們的想像，加上基爾加丹的暗中破壞，失敗幾乎是必然的。只是連基爾加丹自己都沒有想到，那些暗夜精靈竟然有勇氣將永恆之井摧毀，要知道這可是他們永恆生命和力量的來源，但他們真的做到了。在這之前，我發現有一名精靈偷偷從永恆之井取走了幾瓶井水，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於是我緊隨其後做了同樣的事。」
「沒過多久，永恆之井發生了大爆炸，我沒能及時趕回傳送門那裡，於是便留在了這個世界。在那之後，精靈和其他各種各樣的生物四處捕殺和我一樣沒能離開的惡魔們，而我在爆炸中受了重傷，無法和這些凡人對抗，也沒有辦法重新返回虛空，只能隱藏身份，帶著偷來的那瓶永恆之水在這個世界四處遊蕩。」
「我混跡在各個種族之間，將自己偽裝成他們的樣子。一萬年的時間裡，我踏遍了艾澤拉斯的的每一寸土地和海洋，見證了這個世界的興衰變遷。漸漸的我發現自己不再厭惡這些普通的生物，轉而開始欣賞他們，並試著真正融入到他們中間。我意識到一定是那瓶永恆之水的能量在影響著我，即使是精靈們也沒有試過將它貼身攜帶，只知道無休止的從中汲取能量。」
「我開始懷疑自己乃至整個軍團的所作所為，漫長的生命中所見過的一切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終於明白，所謂的毀滅是另一種不同的秩序，它屬於我們這些誕生在扭曲虛空的種族，這些普通的生物有他們自己的規則，而我們的規則就是破壞其他的規則。很矛盾是不是？」
穆圖用力點了點頭，他聽的一頭霧水。蘭德妮絲和藹地笑了，「你不需要非得弄明白一切，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即使毀滅，也是規律的一部分。」
穆圖茫然的問道：「那難道說那些抵抗毀滅的人都是錯的嗎？比如亡靈天災摧毀了這個國家，難道我們不應該復仇嗎？」
「當然應該。」蘭德妮絲說道：「對於天災來說，毀滅所有活著的生物是理所應當的，但對於這些生物來說，殺死侵略者也是理所應當的，沒有絕對意義上的誰對誰錯。」她伸出手，緩緩翻轉過來，說道：「你告訴我，將手掌向上是正確的，還是將手背向上是正確的？」
「啊？」穆圖呆呆地看著母親的手臂，「這似乎沒什麼分別吧？有時候需要手掌向上，有時候需要手背向上，沒有什麼正確不正確的吧？」
蘭德妮絲欣慰的笑了，「善與惡之間就像手掌和手背一樣，它們彼此依存又彼此矛盾，就好像你不可能讓一隻手同時掌心和手背向上一樣，所謂的對與錯也只是需求不同罷了。我們需要毀滅和混亂，於是我們製造它們；其他的物種需要創造和秩序，於是他們抵抗我們；區別就在於不同的需求和觀念。」
穆圖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既然沒有絕對的分別，那麼自己抵抗天災軍團的做法還有意義嗎？他看了眼昏睡的亞娜，突然又想起了塞勒涅，還有那些並肩戰鬥過的人們。他們為了自己所愛的事物而戰鬥，生存下去是他們的選擇，守護身邊的人也是他們的選擇，那麼自己的選擇是什麼呢？穆圖思索著，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蘭德妮絲繼續說道：「大約二十幾年前我遊蕩到了暴風城王國，那時的我已經不認為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生物有什麼區別，我像其他人一樣的工作，賺錢，養活自己。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吧？」
穆圖木然地「嗯」了一聲，一個接一個的故事已經令他麻木了，下一秒如果亞娜站起來告訴自己她就是巫妖王，穆圖恐怕也不會覺得驚訝了。
提起在暴風城的日子，蘭德妮絲臉上露出了少女般的幸福表情，「為了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加入了軍隊。那時的人類王國幾乎沒有什麼戰事，軍隊成了最清閒的職業，在那裡我認識了你的父親。」提起丈夫，蘭德妮絲顯得有些羞澀。「很快我們相愛了，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我竟然會愛上一個凡人，並且會為了這種叫情的東西而深深著迷，只能說感情真的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即使是我這樣的惡魔也有被它征服的一天。」
「我們結婚之後不久就生下了你。」蘭德妮絲突然滿懷歉意地對穆圖說道：「有件事我必須向你道歉，因為在這之前我並沒想過要徵求你的意見，而現在看來，這件事將會成為你麻煩的根源。」
穆圖顯得有些惶恐，「母親，不管你做過什麼，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不會因此有什麼不滿。」
蘭德妮絲的眼睛有些濕潤，她轉過身去，擦掉快要溢出的淚水，說道：「在你還未出生的時候，我察覺到你的靈魂有些異常。」她停了一下，見穆圖沒有露出不適的樣子，又繼續說道：「它顯得異乎尋常的混亂，我意識到這是因為你的靈魂中，人類和惡魔各佔一半，它們彼此排斥，無論是誰佔據上風，都會危及你的生命。走投無路之下，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很冒險但卻足以拯救你。」
「還記得我說過有一瓶永恆之水在我手中嗎？我最初的想法是將它獻給薩格拉斯，但後來我改變了主意，和我的兒子相比，薩格拉斯又算得了什麼。於是我將永恆之水封進了你的靈魂，用它來平衡不同的力量。」說到這裡蘭德妮絲再次露出歉意的表情，「可是我忽略了你靈魂中惡魔天性的強悍，它開始汲取永恆之水的能量，並逐漸支配你的身體，我知道如果任它發展下去，你只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而且你的強大一定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她慈愛地撫摸著穆圖的臉頰，「我們整個種族都在為別人戰鬥，我不希望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成為他們手中的棋子，最起碼要尊重你的選擇，將來無論你加入燃燒軍團也好，留在這個世界也好，那都是出自你的意願，其他人沒有權利干涉。抱著這種目的，我在你身上施加了一個法陣，將你靈魂中惡魔的力量壓制起來，雖然他仍在汲取永恆之水的力量，但這個封印卻足以保證你體內人類的天性佔據控制權。只是這個法陣有一個弱點，當你的人類靈魂變得虛弱的時候，它的力量就會大打折扣，惡魔的力量就會被短暫的釋放出來，當時我想，這不失為一個保命的好方法，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可以單槍匹馬對付一個汲取了永恆之水力量的惡魔呢？」提起這些，蘭德妮絲的臉上還是掩飾不住有些得意，但她馬上又露出沮喪的神色，「世事難預料，沒想到第一個讓你受重傷的人竟然來自天災軍團，現在巫妖王已經注意到你，而恐懼魔王也對此有所察覺。」
這下穆圖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自己遠超常人的體力竟然是受永恆之水影響的結果。看來引起巫妖王注意一定是逃離洛丹倫那晚的事，那時候自己被死亡騎士的魔法擊中生命垂危，巫妖王曾想藉機控制自己，卻遭到了體內惡魔力量的反彈，一定是這樣。穆圖越想越覺得沒錯，看來艾米莉的推測是對的，天災軍團一直在尋找自己。
想起艾米莉，穆圖心中一陣難過，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憑借艾米莉的本領，她和格雷甘一定可以安全逃離吧，是自己連累了他們，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現在亞娜也因為自己受傷，自己才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是我害了她們，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穆圖自語著，陷入深深的自責。
蘭德妮絲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這不是你的錯，難道說強盜覬覦別人的財富而搶劫，是怪那些人太富有嗎？即使在惡魔看來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必須提醒你，因為這一段時間來不停的受傷，你體內的惡魔力量得到了更多釋放的機會，它在試著主導這個身體。你哪怕出現一丁點的負面情緒都會被它所利用，它會將這種負面感情強化，進而衝擊你人類的那部分靈魂，使你陷入昏迷或者喪失理智，這樣的次數越多，它能釋放出來的力量就越大，你的力量之所以會短時間內增強，正是惡魔力量開始釋放的結果，在我來之前它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你不能盡快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任由它發展的話，很快你將徹底迷失自己。」
「你是說我會變成惡魔？」穆圖緊張地問道。
「的確是這樣，你會成為一部徹頭徹尾的殺戮機器，會毀滅一切你曾努力守護的東西，比如這個女孩子。」蘭德妮絲一指亞娜，「當然，從惡魔的角度來說，我很樂意燃燒軍團多了像你這樣的強悍部下；但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單純的成為可以被人利用的武器。」
「在我逗留這個世界的時間裡，基爾加丹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誘騙薩格拉斯親自去進行一個可笑的任務。他竟然攛掇薩格拉斯假裝被擊敗，趁機侵入到守護者艾格文體內，等待時機幫助軍團重返艾澤拉斯。我真的很難想像這樣漏洞百出的計劃是怎樣騙過偉大的造物主的，這其中一定還有那些恐懼魔王的幫助。試想一下，曾經造物主借助了艾薩拉的上層精靈，甚至動用了永恆之井的力量也沒能打開一扇足以讓他通過的大門，可是守護者艾格文竟然在冰封的北方大陸遇到了他，這簡直不可思議。造物主大概是將力量分散開，一部分留在虛空，一部分直接進入了這個世界，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方法能做到。可是這樣一來他的實力大為削弱，基爾加丹一定是在這個時候偷襲了他，並將他的靈魂封印起來。我曾試著找到造物主潛藏在艾格文體內的那部分靈魂，沒想到那時候造物主已經轉移到守護者的兒子麥迪文體內，而麥迪文卻被殺死了，造物主的這部分靈魂無意間也被打入深淵。」
蘭德妮絲正色道：「現在到了該讓你做出選擇的時候，如果你選擇加入燃燒軍團，那麼在對抗基爾加丹並尋找薩格拉斯的路上，我將很樂意和自己的兒子並肩作戰。如果你選擇留在這個世界，就很難避免這場凡人的戰爭，很多你在意的人和事也許都會在戰爭中失去；而且我不認為軍團這次還會失敗，艾澤拉斯本身的力量因為獸人而被削弱了許多，亡靈天災又在短時間內消滅了洛丹倫王國和奎爾薩拉斯的精靈們，可以說現在的艾澤拉斯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希望了。」
「這個……」穆圖猶豫著，繼續留在這個世界將面臨巫妖王和天災軍團的追殺，亞娜、塞勒涅，她們都會因此有生命危險。即使遠離她們，她們又怎麼可能在之後惡魔和亡靈的雙重攻擊下倖存？可如果加入燃燒軍團，亞娜和塞勒涅會有怎樣的反應？她們可不像自己這樣能坦然接受母親是惡魔的現實，自己這樣做一定會令她們非常的失望和痛心吧？穆圖猶豫著陷入兩難的境地。
想了半天，穆圖抬起頭弱弱地問道：「母親，那個……不知道燃燒軍團會不會介意多兩個人類女孩加入，她們……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他突然想起艾米莉和格雷甘，艾米莉多半不會介意有這麼多惡魔可供她研究，至於格雷甘……他那樣大條的神經可能大概也許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蘭德妮絲差點撲倒在地，她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打量著穆圖，怎麼說自己也是濕瓦惡魔的大祭司，沒想到生了個兒子竟然會這樣忠厚老實，竟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可聽他的意思他在乎的好像不止一個女孩子，虧了自己剛剛還誇他老實，這分明就很花心嘛。不過要是那個女孩子也能像眼前這個一樣甘願替他去死，嗯……那多幾個也不要緊了。
「這個恐怕不行。」蘭德妮絲咧著嘴說道：「就算她們願意加入，軍團也願意接收，她們也會因為無法忍受惡魔身上散發出來的扭曲力量而發狂，這樣做反而違背了你想要保護她們的初衷。」
「既然是這樣我還是留在這個世界吧。」穆圖乾脆的說道：「我在這個世界出生，在這裡長大，這裡就是我的故鄉，我不允許有人來毀滅她。」說著又有些遲疑，「可是我這樣選擇的話，會不會將來和母親在戰場上相遇？」
「放心吧，要不是為了你我才懶得理會基爾加丹的命令。我現在的主要目的是找回薩格拉斯，沒時間參加這場戰爭，等我找到他還不知道要過多久，也許是幾千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候你跟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什麼關係，毀滅它也沒什麼。」蘭德妮絲擦著汗說道，看來兒子的性格似乎因為惡魔力量的影響而開始發生改變，最起碼他好像變得有些花心啊。於是提醒道：「孩子，你今後失控的次數越多，惡魔佔據你身體的機會就越大，你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性格出現了些變化？」
穆圖細想起來，這幾個月裡自己似乎開朗了許多，開始關心周圍的人，也願意和其他人交往甚至和大家開玩笑，難道這也是惡魔影響的結果？他將這個想法告訴了母親。
蘭德妮絲瞪著眼睛說道：「當然是受到了影響，如果你只是保持在這種狀態反倒不見得是壞事，但問題是你有把握保證今後不再失控嗎？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你會逐漸變得暴躁易怒，最終被惡魔化。唯一的方法就是盡量避免受到足以危及生命的創傷，可能的話不要再參加戰鬥，鮮血只會挑動你的負面情緒。」
穆圖「哦」了一聲，避免受傷倒有可能做到，避免戰鬥就不太可能了，畢竟自己這次出來是帶著任務的，沒想到竟會發生這麼多。不光找到了親生母親，還知道了關於自己的秘密，倒霉的是亞娜受了傷，自己不辭而別，塞勒涅一定在發脾氣吧？也不知道艾米莉怎麼樣了，還有格雷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