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早看過報紙了,此刻面對嫵媚的皇后,卻裝出一副「啊,原來還有這種報道」的恍然的神情,道:「皇后陛下,這……」
「你怎麼看呢?」伊麗莎白漫不經心的問道。
「這種無中生有捕風捉影的報道,不必理會。」
「話是這麼說,但是,總歸讓人不那麼愉快啊。我很不喜歡有人盯著我的家人,這樣不好。」
「……那……皇后想要怎麼樣呢?」
伊麗莎白幽幽的歎氣:「我還能怎麼樣呢?這種事情吧,認真計較起來倒不是不可以,但只是,肯定會被人說:啊原來真的不是空穴來風;澄清了反而不如不予理會。但是……不管不問的話,我心裡又不怎麼好受……」
「皇室可以要求該報社發佈道歉聲明。」
「那又有什麼分別?大概會被寫成:皇室強制壓迫民間媒體。」
「……」司穆伯爵無語:皇室做這種事情可謂是駕輕就熟了吧。
伊麗莎白瞥了眼他,又道:「你也知道,維也納的貴族們一直不怎麼喜歡我,這會子又抓到我家人的醜聞,更要不得了了。只怕已經有人說出『原來巴伐利亞公爵的家庭教育便是如此不堪』的話來了。」
「那麼?」司穆伯爵小心的說:「這麼說,這個報道是真的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怎麼?你覺得娶一個女伶是羞恥?」伊麗莎白心道:你要知道一個多世紀之後人們是多麼喜歡追逐在女伶的裙下並以此自傲,多半會吃驚到嘴巴合不攏,似個大嘴蛤蟆。
伊麗莎白根本不會在乎兄長娶的是什麼人,只要哥哥喜歡,兩個人在一起能夠開心就很好了,身份地位這種虛榮,作為奧地利皇后的她根本不在意。茜茜的父親也不會很在意兒子娶了不符閤家庭地位的媳婦回來,只是他會為茜茜著想,擔心茜茜會受到非議。而路德維希本人,倒不是沒想到這件事情若要暴露出來,會不會對妹妹造成傷害。他很瞭解茜茜,明白她不會介意自己的妻子是什麼身份,她也不大在乎奧地利貴族們的看法。她的理論是:我家的人再不好,也輪不到外人來說嘴。不在乎是不在乎,但是不表示她不會去管外界的議論。
「……當然不。」司穆有些尷尬:這種事情不好說出口的呀我的皇后陛下!
「伯爵,你也算是我的表兄,如今這個宮廷裡面,除了皇帝陛下,我就只信任你了。」伊麗莎白開始給他灌迷湯,「所以我才要問問,這種情況下,你會怎麼做呢?」
司穆一時受寵若驚,連忙道:「能夠得到陛下的信任,乃是小臣的榮耀!不知道陛下想要什麼樣的效果呢?是要公開的皇室要求的道歉,還是要暗地裡的手段?」
「公開道歉自然不能夠了,我不想那些貴族們再說出什麼更難聽的來。我又不能簡單的把那些貴族都抓起來殺掉,或者都給割了舌頭。」伊麗莎白撇撇嘴,「我也不想被人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你說說,什麼是『暗地裡的手段』?」
司穆伯爵略為思考了一下:「陛下,有些事情呢,說出來是很黑暗的。控制這種報紙,其實說起來不難。您想,為什麼維也納日報上從來不會出現對國家、對皇室的負面報道?這就是有關部門控制的好了。晨郵報這種報紙雖說是私人產業,可也是一直被新聞部掌控著的。這就要說到,為什麼今天會出現這種有關皇后娘家家族的緋聞報道的問題了。這……不是一篇簡單的桃色新聞,背後一定有人指導,並且這人的力量很大,可以不畏懼國家機關的壓力。」
伊麗莎白還沒有想到那麼深遠,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這是個有預謀的陰謀?」
「是不是陰謀不是小臣所能判斷的。」
「那你就去查清楚,這個報道的背後,都有些什麼人吧。」
「遵命,我的陛下。」
司穆伯爵從皇宮出來,手中拿著報紙,尋思著該如何下手,自己這張臉很多人都認識,不大好出面。可巧換班的皇后衛隊士兵也出來了,忙招手:「阿爾伯特,你們兩個過來一下。」
稍晚時候,索菲太后終於是把伊麗莎白叫了去,嚴肅的問道:「茜茜,你看了這份報紙嗎?」指指桌上的報紙,路德維希在圖片上醒目的大笑著。
「看過了。」
「這事……這事你怎麼看?」
「這是路德維希的私事,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這麼寫。」
「那麼說,是真有其事了?」索菲覺得很丟人……
「我沒有見過她。」伊麗莎白不承認也不否認。
「真是太不成體統!你想想看弗蘭茨會怎麼想?奧地利的皇帝,竟然會跟一個女戲子成為親戚!哈布斯堡家族會成為全歐洲的笑柄!」
「媽媽,您何必這麼生氣呢?路德維希也是您的外甥啊。」伊麗莎白慢條斯理的道。
「我倒是寧可沒有這個不聽話的胡鬧的外甥!」索菲太后覺得整個身體極度不舒服。
「媽媽,我想,兩個人之間只要真心的相愛就夠了,不是嗎?身份地位對路德維希來說,並不重要。」
「他會丟掉巴伐利亞公爵的爵位……這個傻孩子。」索菲無力的說。
「那沒關係的啊,我還有其他的弟弟,不會沒有人繼承爵位和家產的。」
索菲太后瞪著媳婦:「看來果然是有這麼回事的……那你要怎麼收拾這個局面呢?這可是醜聞,雖說如今你已經放棄了巴伐利亞的繼承權,可是那畢竟是你的親哥哥。這對奧地利皇室的聲譽也有所影響。」
「我自有辦法,媽媽,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如今簡單的責備已經沒有用了,我會努力把這件事情的影響消除到最小的--我希望能夠如此。」
「我瞧著,難得很呢。」索菲太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也覺得奇怪,說起來,這種新聞根本不會被允許發表……你倒是要好好查查。如今我身體不好,很多事情照看不過來。」這也多虧了小公主的撫養問題解決的不錯,太后這些日子終於沒對茜茜過多挑剔,態度和緩許多。倒不是索菲忽然轉變了個性,或者對媳婦有所忌憚,如今她的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小公主身上。伊麗莎白沒有公開將小公主的撫養權交給婆婆,但實際上,婆婆照料索菲亞的時間不比伊麗莎白少。伊麗莎白的主張是:孩子自然歸我撫養,只有在我願意的情況下,婆婆您才能照料孩子。就是說,主動權要在茜茜自己手裡。
幾天後,弗蘭茨?約瑟夫和格呂內伯爵回到維也納。
自然,這張報紙也早有人拿給皇帝陛下看。皇帝拿著去取笑妻子:「你瞧,這寫的多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伊麗莎白也笑。
「我倒沒看出來,路德維希這麼風流倜儻的。」
「那是什麼意思?」
弗蘭茨聳肩:「就是覺得有趣,你別想那麼多。」
「聽起來怪怪的。你是在責備他嗎?」
「……怎麼會呢?」
「你不覺得,這總歸是個醜聞嗎?」
「醜聞?」弗蘭茨嗤之以鼻:「我是那種人嗎?茜茜,你把我看得太低了。對哈布斯堡家族來說,或者短時間內有點難堪;至於其他的,只要我不介意,還有誰會介意呢?」
「媽媽會介意。」
「唔……這倒是……不過,跟你結婚的人是我,媽媽要是不高興,完全可以讓我下達封口令,禁止這家報社繼續發表類似報道。」
伊麗莎白這才笑了:「那倒不用。我已經解決了這件事情。」
弗蘭茨很是好奇:「噢?你怎麼解決的?說來讓我也學著點。」
「不知道,總之解決了。」伊麗莎白搖搖頭:「司穆伯爵去處理的。我只問結果不問過程。你想知道的話可以叫他來問問。」
「那倒不用了,」皇帝揮揮手,「我累得很,沒精神問。茜茜,早點休息吧。」弗蘭茨拉過妻子:「好想你……」這是皇帝自去年10月以來第一次離開維也納。
伊麗莎白將丈夫的手貼在胸前,柔聲道:「弗蘭茨,我也很想你……」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的解決方法倒也不是很複雜,就是找了手下,去買了《晨郵報》的股份,安排了一名親信進去做主編助理。又關照新聞部,小小訓斥了《晨郵報》,既不顯得皇室過分關注這件事情,又表示皇室不會允許這種不負責任的報道繼續發佈。那名寫報道的記者紋絲不動,只被主編叫去做了戲,訓話一番,扣了薪水。司穆伯爵命人暗中監視著,瞧他都跟誰有來往。這時候秘密警察的作用便凸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