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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三十章 :結局(上) 文 / 明月別枝

    第一百三十章:結局(上)

    我坐在中宮的龍鳳大床上,聽著外邊傳來好像永遠停不下的喧鬧聲,終於忍不住伸手掀了喜帕。

    「娘娘,使不得!」一旁的喜娘白著臉,慌手慌腳地拿起我扔在床上的喜帕,雙手合十夾著喜帕,然後半轉過身子,面南背北,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

    我趁機將頭上起碼十幾斤重的鳳冠摘下,左右扭了扭脖子,還好還好,還能動。天吶,頂著這麼重的東西大半天,我懷疑我的脖子已經被壓短了幾厘米。哎,想出這鳳冠的人肯定不知道脖子對於一個女人有多重要,拋開身體健康狀態不說,脖子可是一個女人氣質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不是美女,不是光看臉蛋和S形身材的,脖子短的人,穿啥啥不好看,而且整個人的氣質會立馬消失無蹤。

    剛放下鳳冠,身前本背對著我唸唸有詞的喜娘恰轉過身來,手中的喜帕伸向我,似欲重新替我蓋上,可眼睛看到我現在的情況,整張臉白如紙,神情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自是顧不得喜帕,飛身撲向鳳冠,喊道:「娘娘……」

    「你先下去吧。」我用手輕捶了捶脖子,好酸好漲好痛啊。

    「娘娘……」喜娘臉雖依舊煞白,手中卻赫然拿著鳳冠,伸手便欲替我重新戴上。

    「小夜!」我往床上退身一傾,仰起臉對著空氣大叫。

    話音剛落,夜風便如幽靈般出現,喜娘瞪著眼張著嘴,一時忘了動作忘了說話。

    「小夜,送她出去。」我對著夜風擺了擺手,然後轉身爬到床上,仰面朝天雙手伸直躺下,呼出長長一口氣。

    臭狐狸還說體諒我體貼我必受不了亙長無聊的娶後儀式,所以特將隆重而嚴謹的儀式精簡再精簡,除了必須的流程外,盡量不來折騰我。可是事實證明,我一早起床現在已是下午了,頂著沉沉的鳳冠,穿著繁複得讓人崩潰的紅衣紅裙紅霞帔,任人拉來牽去,跪這拜那,最重要的是N個小時過去了,我卻滴水未進。上帝啊,我快餓死了。

    我癱在床上,隨手抓了幾顆散在床上的花生,費力剝好,胡亂的塞到嘴裡就是一陣亂嚼,沒吃幾口,又摸索了幾顆桂圓,剝開也送進了嘴,再啃了幾顆大紅棗,胃裡好歹有了些東西,心才慢慢踏實起來。

    僅看外邊的天色便知離狐狸過來還遠得很,我也不急,本來就打算晚點大婚才好,若不是臭狐狸嘰嘰歪歪念叨著火速完婚,我還想等到清林凱旋回來之後再舉行婚禮呢。在我與狐狸的婚宴上少了清林,心裡多少有些遺憾,轉念一想,或許於清林來說,還是目前這情況更好。

    之前一直讓夜風打聽這打探那,卻獨獨忘了打聽我自己,所以那天當我到了龍州接受百官萬民祝福,之後與雲風他們一道回了雲府落腳,從翠兒口中聽到我替兄出仕的經歷以及淺醉公子的身份已是天下盡知的時候,險些衝出雲府準備衝進皇宮掐死那只該死的臭狐狸。當然掐狐狸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我的經歷徹底而完全的大白於天下,掐狐狸是因為在這些傳聞中,狐狸將自己塑造成了絕世癡情郎的形象,那叫一個驚天地注鬼神的感人啊,我都不好意思重複一遍。狐狸真是太可恥太無恥了,整得他好像為我拋頭顱灑熱血眼也不眨一下似的,明明拋頭顱灑熱血的人是我嘛,太過份了!

    關於小白,之前問及狐狸,這廝只道小白如今已封煌王爺,卻對小白跟他回宮之後發生的事隻字不提,至於玉妃娘娘,那就更不會說了。不過我身邊的夜風也不是擺著好看的,小夜探來的消息,當年的玉妃娘娘如今在煌王府住著,對外的身份是煌王爺的乳娘。這點我倒可以理解,玉妃娘娘當年已風光大葬,狐狸自是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讓玉妃「死而復生」的,小白得知自己的母妃未死,心中最大的希望該是能在她身前盡孝,即便不能正名,像現在這樣,也該感覺慶幸吧。何況乳娘的身份又與一般人不同。

    我忽然想起皇陵中那個詭異出現的婦人,想起當時狐狸與她的對話,想起那婦人雖衣著簡樸年華老去,但從她姣好的臉廓與身段,不難看出當年定是一個大美人,想起當時她清冷的神情,想起她眼神怨毒地狠狠地盯著狐狸,當時便覺得她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腦中一個激錄,狐狸口中的玉妃娘娘,小白的母妃,會不會就是那婦人?如果是,狐狸將人當宮女使喚不夠,居然還讓人家堂堂先皇妃做了幾年「守陵人」?真是太不厚道了,555。

    那日甫入龍州,小白亦在百官之中,看其當時的神色,雖是慣常的冷清,但至少亦沒有仇恨或其他怨恨的神色。從他被封煌王爺,娶天青三公主,後又秘密接回了母妃,我並不認為僅這些事便能化解他與狐狸之間的那些是非恩怨,無奈我怎麼問狐狸他都不肯告訴我之中是否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發生,讓小夜去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又沒單獨問小白的機會,只怕有了這機會,小白亦不會透露,把我好奇得跟什麼似的,卻依然沒有答案。至於小白與天槿瑜之間的婚事,我雖不知當初狐狸答應聯姻是否與救我之事有關,但顯然如我之前所猜,他讓小白做迎親使,那真是**裸的一計啊。因為那啥,我很快發現,完婚才兩月多的灝王妃懷孕了。懷孕很正常,但結婚三月不到,懷孕卻已近四月,那就很不正常了。是不是奉子成婚我不知道,先上車後補票那是肯定的,而且掐指一算,小白那是在迎親回來的路上被人設計的——當然是設計了,不然我怎麼都不相信小白會在正常情況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而且從最終的得益人來分析,以及我對這幾人的瞭解,這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跟狐狸脫不了干係。

    在天青王為能成為狐狸「岳父大人」而沾沾自喜的時候,狐狸卻反手甩了天青王一巴掌,看在親生女兒的份上,天青王不僅不能發飆,還得擺上笑臉感謝臭狐狸成人之美的偉大胸懷。我想天青王在心裡肯定鬱悶得不行吧?

    清林依舊在前方,當初半年攻下望月,如今面對葉蒼,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大半年的時間,龍曜與天青依然只過葉蒼一半國境,接下來的戰事將更艱辛更困難。我別無他求,唯願清林能早日平安回來。

    而曦嵐,想到曦嵐,我不由輕閉上眼,在修若皇宮若塵對我的態度,雲老頭的那句「其實天六皇子付出得更多,你自己不後悔便是」,我不知道雲老頭最後為何會說這句話,他從來都只想著利用我與雲風,從他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確實很不像平時的雲老頭,但曦嵐竟能博他這一句話,我想曦嵐身上肯定發生了很多事,而那些事,是我不知道,亦不敢知道的。

    曦嵐,曦嵐,曦嵐……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雙手在我臉上徘徊的時候,我猛地睜眼,赫然看到床沿上坐著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

    「曦嵐!」我抓住他欲縮回的手,驚坐起身,然後撲到他懷裡,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一時不敢置信道,「曦嵐不是應該在戰場,我在做夢麼?是在做夢麼?」

    他的手似有一秒鐘的猶豫,然後也大力地擁著我,一聲一聲似喃喃自語:「微眠,微眠,微眠……」

    眼淚瞬間滑下,毫無徵兆。他的聲音包含著所有我懂或不懂的感情,在我一身紅衣以及周圍紅色一片的映襯下,他身上的白衣愈發顯得纖塵不染。真的是曦嵐麼?雖然臉上沒有溫潤的笑,雖然清亮的眼眸裡亦沒有笑意,甚至那股彷彿與生俱來的飄然脫俗的氣質也被眉間的那抹疲色與驚痛替代,可他真的是曦嵐呵。

    「曦嵐怎麼來了?戰事順利麼?曦嵐沒受傷吧?這樣跑過來沒事麼?」我從他懷裡抽身,伸手用衣袖擦乾淨自己的臉,努力微笑,然後用手將床上的一應桂圓蓮子紅棗花生掃在地下,挪到他身邊坐下。

    「微眠……」他轉過頭不看我,只伸手握住我的左手,大拇指在我左手小拇指上的護魂處來回輕撫。雖然一早知道微眠是狐狸替自己取的字,雖然一早也已經向曦嵐坦白我是林淺淺,可是曦嵐卻依舊執著的叫我微眠,而我,聽到曦嵐口中的微眠,從不會作他想。還是一種習慣呵,不管我們之間經歷了什麼,不管歷經多少時間,這個習慣,怕是不會再改了吧。

    「曦嵐是不是為了救我,而答應了父皇什麼條件?」想起若塵,想起雲老頭的那句話,再見曦嵐時曦嵐的表現是真的失憶了,而失憶後的曦嵐會對我有這種認識,肯定與天青王有關。我不知道現在的曦嵐是不是恢復了記憶,或者已經記起了某些事,但天青王當初既利用曦嵐失憶的機會讓曦嵐誤會我至此,那麼當曦嵐為了救我,又要將我帶到那個天聖水池又要將護魂渡到我身上時,天青王會視而不見?

    或者說,一早已經知道我身份的天青王,一早已經知道皇宮秘密與傳聞的天青王,知道我又到了天青,會輕易放過我?甚至當時曦嵐以天青使臣的身份來到龍州,天青王心裡,應該也是有打算的吧!

    他不說話,握著我的手卻不自覺地緊了緊。我心一顫,明白自己的猜測已經**不離十,心中愈發淒惶起來:「曦嵐答應了什麼?出征?繼位?是什麼讓天青王放過我這個關係到天下形勢的風神國皇族後人?」

    他依舊不說話,握著我的手卻有抽離之勢。

    「曦嵐!」我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轉而下床跪在他跟前,心裡既哀且痛,聲音都有些顫抖道,「曦嵐,你不是忘了我麼,不是不記得我了麼?知道我曾那樣利用過你,為何你還要為了我答應你父皇那些要求那些條件?」

    說不完這些,我已將臉埋在他腿上痛哭起來。中聖血菊殺知道只有曦嵐能救我的時候我便在想,為了救我,這一回曦嵐又要付出什麼?曾想就這麼放棄,曾想就這麼和狐狸過完最後的幾天,然後安安心心的閉上眼,離開這個世界,可是後來還是讓曦嵐出手救了我。再醒來的時候,因著曦嵐的話,曦嵐的變化,因著自己依舊開不了口說話,一直將之前的疑問埋在心底。或許在潛意識裡,我是怕知道了曦嵐為了救我而付出的代價,怕知道了這些會讓自己再也不能義無所顧的去追求自己心中認定的幸福。

    「微眠,我不要忘了你,我不想忘了你。」月夜密林溫泉那一次他說的話猶在耳旁迴響,那時候便應該發現,便應該明白的。曦嵐他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裡該有多苦,有多痛,他該承受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

    「微眠……」他終於又開口,卻依舊只叫了我名字,任我將臉埋在他腿上痛哭,只是被我反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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