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攻關
悠悠轉醒的時候發現營帳裡已點了燭火,而且滿營帳飄香,往帳簾方向瞄去,外邊竟已天黑。
「夜風!」我一邊起身一邊朝外大喊,天都黑了,怎麼四周這麼安靜?而且清林還沒回來,不知前方的戰事如何了?
「主子。」夜風悄無聲息出現在我眼前,倒不像是從營帳外進來,而是從一開始就在營帳裡。
「前方怎麼樣了?穆將軍呢?」我跳下床,拉著他問道。
話音剛落,帳簾掀開,已有一人進來,正是二林子。
「二哥,怎麼樣,怎麼樣?」我扔下夜風,「噌噌噌」跑到二林子跟前,他一身暗紅盔甲還來不及脫下,身上似還沾著血腥之氣,卻意外讓人覺得英氣逼人,沉穩剛毅。我前後左右地轉了個圈,確定他沒事,才問道。
「淺淺的計很好,知道引出了多少葉蒼軍麼?」他笑,邊說邊伸手脫下身上的暗紅盔甲。
我連忙奪過他手上的盔甲,想拍馬屁的親自替他將盔甲掛到一旁的衣架上,結果甫一奪過手,險些被盔甲壓翻在地。天吶,這什麼盔甲,這什麼人啊?少說也有一二十斤,穿在身上別說殺敵跑路了,像我這樣,估計就「砰」一聲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估計我的心思被二林子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我的糗樣那是百年難得一見,所以二林子看著我,笑得分外開心。
我連忙鬆手,哎,這樣粗活真的不適合我,以後要切記切記。待得他將盔甲掛好,我才朝天翻了個白眼,問道:「引出了多少葉蒼軍?」
「五萬。」
「五萬?那王花甲果然受不了人家說他沒用啊!」這麼多?太讓人始料未及了!娃哈哈哈,剛開始還死活不出關,現在好了,一出關就呼啦啦的出來五萬,真發飆了啊!可是俺們有二十萬大軍啊,再說清林一早都布好了陣,於是我樂顛顛地問道,「怎麼樣?全殲了吧?」
「是歹千殲。」我忽覺不對勁,立馬出聲,畫蛇添足地解釋說明。
那小子本來還一臉的正常,結果聞言一臉黑線,扔下一句「滅敵四萬,活捉前鋒」就直往外走去。
「你去哪?」我大叫。天怒啊,我又沒說什麼,我也不過是為了避免引起歧義造成誤會解釋說明了一下嘛,這小子用得著這樣麼?
「審問那幾個抓來的,你先吃飯吧。」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身影剛好消失在帳簾處。
我鬱悶,回頭看看夜風不知何時早已沒了身影,忙跟著往外走。
「淺淺別出去,外邊都是血腥味。」明明剛剛已經走出營帳急著去審問俘虜的二林子突然掀開帳簾,探頭說道,一臉的嚴肅。
「憑什麼憑什麼啊!」我大聲抗議,我人都還沒出營帳呢,怎麼又被禁足了。
「穆默,你們守好了。」二林子卻不理我,放了帳簾,然後貌似衝著外邊的人沉聲吩咐。
呃?穆默他們也回來了?我忙跑到門邊,一掀帳簾,卻赫然看到攔在身前的人影。淚奔啊,這人是回來了,可是心沒回來啊。我再一次深刻體會到從牆角挖過來的人才的不足之處,不可靠啊不可靠,為何這種關鍵時候他們總是偏向老主子?這太打激我幼小純潔如水晶般玲瓏剔透的心靈了,555。
我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憤憤坐回床上。營帳裡依舊清香飄飄,可是我剛才掀開帳簾的時候,確實是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血腥味。戰場應該與營地有段距離,可是血腥味卻還是清晰可聞,前面只怕是血流成河,屍骨遍野了吧。
稍頃便有人端著飯菜進來,雖比不得在皇宮或在雲府精緻,但顯然是清林特意吩咐過的,屬於我的那份,還是比較可口,明顯是開小灶的。我將那送飯之人留下,一邊吃一邊問他外邊的情況,哎,清林夜風穆默都不靠譜,沒想到這種事我最後還是從一個陌生人口中得知,想來就覺得淒涼,不擺明了欺負我是個女人嘛,哼。
從這陌生小兵口中我也沒得到具體的我想知道的情況,只不過知道了個結果,殲敵四萬,活捉了前鋒將領和幾百小兵,餘下的那部分逃回了蒼齊關。那個我特別關注特別好奇的陣式這小兵壓根就不懂,只說很神奇的,敵軍呼啦啦跑出來跑出一定距離的時候,我們的士兵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來,直接將這五萬葉蒼軍圍在了中間,而且我們也不是肉搏,我們是隔著一定距離直接射箭,殺敵又自保,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將人拿下了。待得葉蒼軍弄明白怎麼回事,鎮定下來反擊已擺不完整陣形,只能拼了命選定一個位置突破,待得他們突破重圍的時候,葉蒼軍已死傷過半,一個逃,一個追殺的,又死了過萬,所以逃回去的,能有八千已經不錯了。
最重要的是,前鋒將領被活捉了,所以這場不算小的戰役,葉蒼是很失敗啊很失敗。
那小兵退下,我一個人苦思了很久,都沒想明白清林是怎麼做到讓我們的將士「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來」的,一個一個大活人的,葉蒼竟都沒發現?神奇啊神奇,二林子肯定一早做好埋伏了。
很久之後,久得我幾乎又要躺回床上睡覺,清林才回來。我很沒骨氣的屁顛屁顛地跑到他跟前,巴巴地問道:「問出什麼有利的消息了沒?」
他點點頭。
「那明天還要去叫陣麼?要不要我再出個主意炸出五萬士兵來?」我越說越覺得這樣很好,很能發揮我的才能,邊說腦子邊飛轉,想著明天得出什麼更惡毒的讓那王花甲受不了的絕招。
「不用。」二林子一口回絕。
「為啥?」我心裡分外不滿外加不平,外加若有所失啊若有所失。
「明天我們直接攻關。」他的神情是堅定,更是自信,在這一瞬間,讓人覺得他貴不可言帥不可言。
「好!」我剛才的失落立馬無蹤無影,完全被眼前英氣逼人的穆大將軍迷惑,手握成拳,加油叫好!
可是這小子絲毫不領情,又是一臉黑線地扔下我,逕直朝他的地鋪走去。我朝著他的背影張牙舞爪,在心裡將他打趴下,然後也悻悻然爬到自己的床上,繼續睡覺。
我終於明白為何清林會這麼堅定今天攻關了,因為二林子同學竟然神奇地弄來了投石機。咳咳,對,就是投石機,在這旮旯屬於新生事物,基至還沒定名,所以當我看到士兵們拉著投石機出現的時候,我一聲驚呼「投石機」,這新生事物就因此定下了名。
世界是如此奇妙啊,連人類的發明都如此的相似。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這主意不是我出的,這秘密不是我洩露的,這玩意兒不是我提出來的。
我依舊被留在後方,吹鬍子瞪眼都不成,何況我連鬍子也沒得吹,又不能要死要活的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而且名為我護衛的那幾人這時候突然分外團結分外聽清林的話,差點氣得我吐血。我眼睜睜地看著大部分人上了前方戰場,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投石機被士兵推著移向戰場,只能留在原地跺腳不滿。
這回覺也不想睡了,無聊至極只能抱著琵琶談談唱唱打發一下時間。
「主子。」
「嘛事啊,夜大主子。」彈琵琶也彈得無聊,恰好夜風同志過來「搭訕」,我自是沒好脾氣了。要不是小夜「胳膊肘往外拐」,我至於像現在這樣無聊麼?
「主子的信。」夜風對我的調侃加抱怨倒沒有什麼異常反應,直接將一封信遞到我跟前。
我伸手接過,隨意一瞄,心裡一顫,竟是狐狸的筆跡!算下時間,只怕狐狸接到我下落的消息,立馬就寫了封信派人快馬加鞭地送了過來。本來不想也罷,如今再看到狐狸親爪寫的字,便突地想起之前聽到的傳聞,臭狐狸死狐狸,你不都要大婚了嘛,還給我寫信幹嘛?
心裡這樣想,手卻下意識地打開信封,將信紙抽了出來,展開。
「淺淺,你的身世已不是秘密,切記小心,勿離夜風。」
既沒交待自己大婚的事,也沒一句想我念我的話,我心裡一怒,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想想不對,又展開撕了個稀巴爛。說什麼我的身世已不是秘密,我的身世不是一早就大白天下了嘛,雲月,汐月,醉月,撐死就是將我替兄出仕的事抖出來,現在這時候,還能有人定我這罪不成?
「主子。」夜風略有些猶豫的聲音。
「主什麼子啊,你既叫我主子,就該聽我的。你不會心還在你前任主子的身上,想將我解押回去吧?」
「屬下不敢!」
「不敢就好!」說實話還真怕夜風二話不說就將我送回去,我又打不過他,很弱勢啊。我暫時真的不想回去,在狐狸的大婚消息還沒結果之前。
下午的時候,聽聞前方的戰事並沒有質的突破,投石機雖然有效,卻也只是造成關內士兵的傷亡,並沒有攻克城門這關,而且聽聞蒼齊關上已經掛起了免戰白旗,所以戰事暫歇。對於掛白旗一事,我始終有些不明白,難道對方一掛免戰牌咱們就不打了?那若是對方掛一年免戰牌,我們駐紮在這裡豈不是還要開懇荒地種糧種菜養豬才不致於餓死嘛!
葉蒼不僅掛起了免戰牌,又派人送來了談判書。直到現在還心存談判希望,難道修若與葉蒼此時依然共同攻打寒星?又或者這是葉蒼的緩兵之計,計在為調回遠征寒星的大軍爭取時間?不管是哪一種,修若葉蒼發兵比我們早,寒星是兵臨城下了才去天青龍曜求援,這一來一回的,這廂邊都駐紮了好些天了,寒星那邊如果戰事順利,攻陷幾個城池該也不是太意外的事。
而且狐狸所謂的將纖繪公主送給修若,只怕是想用纖繪公主的身份來幫助這場侵略更順利。我自是覺得一個公主再怎麼尊寵,在家國大事面前,都會變得不足為道,但有時候,只要她能起到一點小作用,都會改變整個戰爭的形勢,這便是蝴蝶效應。而不管是狐狸,還是修若,都不可能傻到直接用公主去要挾寒星王,他們對人的利用,只怕是在另一方面。
「二哥,他們一直掛免戰牌,我們就一直乾耗著?」這都免戰幾天了,二林子也太君子了吧!
「不是。」他正看著手中剛收到的一封信,面有喜色。
「呃?」我困惑,外加疑惑。
「淺淺看看。」他將手中的信遞至我的跟前,眼裡是驚喜,臉上是大大的笑容,陽光般明朗。
我疑惑地伸手接過,低下頭看他遞過來的信,越看,眼睛睜得越大,最後眼睛簡直發直了,不可思議道:「火藥明天就到?」
這都什麼人啊,哭!是的,誠然我說了火藥的配方,誠然這裡離齊州並不遠,誠然但凡行軍打仗的對這一方面都會有那麼點天賦,誠然清林身後可能擁有一支專業的「國防科研隊伍」,不然投石機也不可能憑空出現,但這也太扯了吧。十天?半月?半月有餘?管它多少天,反正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將火藥搞定了?還說明天送一些過來試試效果,這真是太打擊人了!
「這是好事,淺淺怎麼苦著臉?」我撇著嘴將信還給二林子,他接過,卻是一臉奇怪地問道。
我又撇了撇嘴,閒閒地道:「怎麼苦著臉的?我這是深思,在深思,在想正事兒,你眼睛看岔了啦。」
「淺淺在想什麼?」他雖然是一臉的不置信,但還是配合的問道。
「用投石機送火藥過去如何?」我微笑。
「正有此意。」他笑,笑容自信而堅定。
我在心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上了戰場的二林子,終究是很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