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火藥
展延段勝與徐定遠陳鑄出來的時候，我起身，然後便見曦嵐從帥營緩步而出。我衝著他微笑，他同樣回以微笑，清亮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卻是走過我身邊，展延與段勝自是在他身後跟著，沒有人說話。進營，便見清林正對著桌上的一張地圖研究著什麼，見我進來，抬眼看我。
我衝著他訕訕笑道：「二哥，有件事當講不當講？」
其實我想到的，或許清林，或者說是狐狸，一早就已經想到了。不過我既然想到了，還是提個醒好，不然到時候若錯失，就悔之莫及了。
「這不像是三弟的風格啊。」二林子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而且還叫我「三弟」。
我渾身一顫，恨不得一個巴掌將他拍成餅狀，咬牙道：「二林子，別以為我現在在你的地盤，你就能欺負我了。」
「既然如此，淺淺有話就直說吧。」他看著我，如兄長般讓人覺得溫暖，只是看著我的眼裡，有絲貪戀。
呃，算了算了，不跟二林子計較了。我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正色道：「二哥，戰鼓雖還未響，但戰爭早已開始。葉蒼是六國中最為強大的，我不會作戰，亦不能分析當前形勢，我只知，我們欲滅葉蒼，便不能惹得民怨，引起全民反抗，所以我建議二哥利用一切途徑搜集葉蒼皇族中人的一切罪行與惡行，並利用各種途徑散佈出去，不僅是皇族中人，在職所有官員的罪行與惡行最好一併搜集散佈，我們需要葉蒼國百姓對葉蒼皇族以及整個朝廷失去信心。與此相結合，還需大力宣傳龍曜天青二王的聖明與愛民措施。」
說實話，這年代的百姓思想覺悟並不算太高，愛國主義的教育也缺乏，所以於他們而言，只要他們對朝廷失去了信心，改朝換代就會順利許多。雖然葉蒼起兵在先，但畢竟現在的事實是我們正在侵略葉蒼的國土。
我邊說邊盯著他的神情，他臉色平靜，並沒有表現太多的驚訝之色，只是看著我的眼裡閃過欣賞的光芒，然後瞭然的點了點頭。
「還有一事，二哥。」我繼續說道，「不知蒼州城外的蒼齊關二哥會採取什麼樣的方法攻破，只是有一樣東西，威力很大很強，用在戰爭上分外有效，且六國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不過我只知個大概，並沒有具體準確的成分比例，二哥不如派專人研究試驗，哪怕趕不及這場戰，以後有用也是好的。」
「什麼東西，淺淺快說說。」很顯然，人總是對與本職業有關的東西分外敏銳與有興趣。
呃，臨開口的時候突然猶豫如果真製造出了火藥，會是好事還是壞事？會不會殺傷力太強？轉念一想，既然都已經到這份上了，若能盡快結束戰爭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心裡略安，想了一下，道：「它叫火藥，是一種爆炸物，點火後迅速燃燒引起爆炸，具有很強的殺傷力和破壞力，用來破城門或殺敵都很有效。」
「火藥？」他低低重複，看著我的眼裡，有我不懂的情緒與光芒。
「火藥主要由硝石、硫磺和木炭組成。」我撓了撓頭，我應該沒記錯吧？汗，記錯了可不好玩了，「大概的比例好像是一硝二磺三木炭。具體需要不斷試驗琢磨修改，切記在試驗過程中所有人都需要注意安全，因為火藥具有極強的殺傷力，一個不好丟命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
「淺淺怎會知道這些？」他凝眉細細思量我的話，半晌看著我，帶著一種重新審視的目光，似驚喜似不敢置信，又似有些探究。
「呃，我怎麼知道？我聰明唄，怎麼，你丫嫉妒我啊。」我最受不了二林子這種神情了，誰探究我都行，就他不行。天怒，我一拍桌子，嚷道。
不過話說回來，政績斐然也就算了，若我對軍事方面的東西還這麼瞭解，這多少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吧？汗，要內斂，要收斂，要深沉，要藏拙啊！
他聞言大笑，神情愉悅，一瞬間好像回到了之前我他還有狐狸三人行時候的那種輕鬆氛圍。這樣的感覺，是在行軍過程中，難得體會得到的。
「是的，淺淺很聰明。」他斂了笑，正色道。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麼嚴肅認真的讚美我聰明很有問題，而且這感覺，就好像一個大人在讚美小孩子，充滿了包容與寵溺。汗，二林子什麼時候變成熟了？一點也不好玩。反正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清林自會將一切辦妥，我又不懂行軍打仗，只要照顧好自己的小命就成了。我如是一想，立馬起身，正待屁顛屁顛地跑外面玩去，結果眼角餘光瞄到地圖一角似有些不對勁，一時好奇心沒忍住便伸手掀開桌上的地圖，赫然看到地圖下的一張紙，不是紙，是一卷修書。
「呃，這是什麼？」
「葉蒼的談判書。」二林子倒是沒忌偉，反將修書遞到我跟前。
我沒接，只斜斜地瞄了一眼，然後一臉鄙夷道：「葉蒼想談判啥？」
「淺淺忘了我們是打著什麼旗號發兵的？」他看著我笑，眼眸黑亮，俊朗的五官陽光般給人溫暖的感覺。
發兵的理由麼？那不是啥，「圍葉救寒」嘛！圍葉救寒，圍葉救寒，我喃喃重複兩遍，腦中靈光一閃，是啊，我們是打著圍葉救寒的旗號發兵出征的，那麼葉蒼會如何看待此次戰事？葉蒼的二十萬精兵早就聯合修若攻打寒星去了，這時候葉蒼得知龍曜與天青發兵而來，一來是調兵遣將守住蒼齊關，另一方面，總是能不開戰就不開戰吧，否則對葉蒼，實在不利，葉蒼王但凡是個明事理的，都會作出於葉蒼最有利的選擇，不會將自己的國家陷入進退兩難中。
若是修若此刻已經撕破臉皮，葉蒼就該猜到這次戰事的玄機，那就沒有絲毫退路可言。而現在還來談判，估計是修若還在聯合葉蒼佯裝攻打寒星。
不是佯裝，是真攻打，如果能在短時間之內攻下寒星，這是最為有利的事。寒星本就是兵臨城下才發覺不妙，一來一回上天青和龍曜求助，按天青與龍曜發兵的時間推算，兩國似都有拖延之跡。而且葉蒼本國與發兵攻打寒星的大軍之間來回送信有時間差，這一切都為最終的連環計創造了有利條件。
可是談判書什麼送過來的？我竟然不知。難道是一早我吃完飯去溜噠的時候？而顯然談判書留下，送書的使臣卻已回去，這時候的葉蒼，依然有大國的架子，或者說是驕傲吧！
我衝著二林子微笑，兩人心若明鏡，無需再多言語。
下午的時候大軍又往前行了半天，在離蒼齊關幾里外駐紮。此時蒼齊關早已城門緊閉，嚴以待守，聽探子回報的消息，蒼齊關內葉蒼將士不下二十萬。蒼齊關這一關有多重要，大家心裡都明白。而我們這邊，天青大軍已與我們隔了不小的距離，清林說，龍曜與天青分開攻關，或者說是分兩路攻打葉蒼，一來為了便於領兵決策，二來亦為了更快的攻下葉蒼，到時候兩軍自會在葉蒼國都葉州城外會合。
我心下慨然，想不到早上在帥營外再見曦嵐，才是真正分別的時刻，我不知，他不語，連句再見的話也沒有。其實早在昨天一早，我與他已經算是正式告過別了。只不過這次分別，再見是何期？或者我與他，再也不會相見！我右手細細撫著左手小拇指上圈圈纏繞的護魂，曦嵐，曦嵐啊，此刻我多想騎馬跑到你那邊，然後拉著你遠離這戰爭這政治這權勢，這一切的是是非非。可我的理智又告訴我不能這樣做，曦嵐……
接下來的兩天，雙方都沒有交鋒。蒼齊關守關的將士任由我方挑戰就是不出城門迎戰。這不是一種好現象，時間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若葉蒼守著蒼齊關不動，乾耗就能將龍曜的二十萬大軍耗死。而天青那邊，曦嵐已領兵繞道，順著往南走，欲從蒼州南面進攻。
「二哥。」我依舊霸佔著穆大將軍的大床，然後窮極無聊地開口問二林子。哎，歹勢啊，自從來了軍營，且不說與二林子孤男寡女同個營帳睡覺，而且自從他這大將軍上了戰場，我就叫不出二林子那個鬼稱呼了。想當年，和平年代的大將軍整一個就是吃白飯的，這種認識讓我對二林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壓根不把他當回事，而現在這個戰亂的年代，他這大將軍突然就變得重要萬分，我就不能再將他當成米蟲了，哎！
「什麼事？」他也躺在他的小地鋪上回答，聲音平靜。
想起與狐狸共處一室的時候，那廝是毛手毛腳一點也不安份；而與曦嵐共處一室的時候，氣氛都是詭異的安靜，總是一整夜兩人都不說一句話；而現在與清林共處一室，我心裡倒是頗為輕鬆的，也不怕他有個什麼不軌企圖，或者來個情深深雨濛濛的表白。
「攻關的事，二哥想好辦法了麼？」我將被子裹得更緊一些，然後繼續道，「我只是覺得，既然大家都對談判有些漫不經心，正常的下戰書又沒效果，那麼我們挑釁挑釁也不錯。大葉蒼，幾百年來一直被公認為六國中國力最為昌盛的大葉蒼，總會比一般人多些驕傲的。」
「此次蒼州守城掛帥的是葉蒼常勝將軍王將軍，此人年近花甲，聽聞他二十歲的時候便勇冠三軍，是先葉蒼王親自提點並賜封的將軍，戰績驕人，從未敗過。」
「那又如何？此次二哥便給他上人生第一堂失敗課。」那個啥，雖然六國相處還算和平，但偶爾邊境上的紛爭與小戰爭還是有的，不過要鬧到攻城滅國，倒是現在才有的事。所以所謂的常勝不常勝，多少是虛了點。再則清林在之前與天青寒星共伐望月的時候，那可是實打實的大戰役，且表現出色，所以我還是很看好的。不過聽清林這樣說，這位王將軍也算是仕途坦蕩，從未遇挫，如今年事已高，盛名之下，必是有些驕傲自滿的，或者不是驕傲自滿，但亦容不是小輩來挑釁。
「淺淺快睡吧，明天不輕鬆。」他也不多說，只示意我早點睡覺。
我朝天努了努嘴，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答了聲「嗯」，就側轉過身睡覺了。我這樣說，清林又是這樣一個反應，只怕我的主意他也想到了，那就看明天有啥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