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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九十四章 :再見曦嵐 文 / 明月別枝

    第九十四章:再見曦嵐

    前腳踏進西楓苑,耳邊便傳來翠兒和衍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她兩人背對著我坐在苑子裡正說得興致勃勃唾沫橫飛,似在討論某一個人,連我進來都未發覺。我示意雲耀雲輝別出聲,然後邊向裡走邊聽她們在說些什麼,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好像是晚飯時候翠兒帶著衍兒去外邊吃些龍州特色小吃,略盡地主之誼啥的,吃完回來的路上,翠兒似有看到一個神仙般的人物,而可憐的衍兒由於人生地不熟,所以兩隻眼睛光顧著看街兩邊的商舖,待得翠兒回過神來拉著她一道看的時候,那仙人已餘一抹背影。

    翠兒直將那人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英俊瀟灑,好像連神仙看到他都要慚愧得羞紅臉似的。哎,明明翠兒她也是見過世面,或者說是見過狐狸的人,怎麼還能有人讓她只一眼便花癡成這副模樣的,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等等,神仙?我一下子跑到她二人跟前,一手拉住翠兒,急問道:「那人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翠兒和衍兒這才看到我,又見我這般緊張,先是慌地都跪到了我身前,還以為在一邊說三道四沒見我進來惹了我生氣,直喊「公主饒命」。我鬆了手,緩了緩神色,對著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身,微笑,聲音溫和的說道:「我是想問問那人身上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就是了。」

    翠兒一見我笑,似有點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頭,訕笑道:「小姐,那人一身白衣飄飄,好像仙人下凡一般,騎著的白馬也是飄飄欲仙的。」

    曦嵐!難道是曦嵐來了?除了他,還能有誰是這身打扮有這份氣質,能得如此評價?

    心沒來由地慌了一下,一時間矛盾極了,腦海裡無數個念頭閃過,最後只剩一個:曦嵐是為何而來,狐狸突然讓我回淺醉居,與曦嵐的到來可有聯繫?

    「夜風,你去打探一下曦嵐的落腳客棧,還有,穆默怎麼還沒回來?」如果真是曦嵐,他都到了龍州,怎麼穆默還不回來覆命?

    「他剛回來。」這小子眼也不眨地回道。

    「呃,快讓他進來。」我忙道,夜風倏地消失,沒過幾秒,穆默便出現了。

    我示意他跟著我進屋,夭夭便守在門外,他正待行禮,我忙阻止,開門見山道:「曦嵐到了龍州?」

    「是,剛到。」穆默曾跟著我去天青,後來我跟著曦嵐出征的時候,他亦不曾遠離,所以他是認得曦嵐的。

    「我讓你交給他的信呢?可有回信?」

    「屬下將信交給天六皇子,可他看了並沒有回信。」他據實稟報,神情與聲音俱是坦然。

    「呃,怎麼會這樣?天青那邊可有什麼變故,關於汐月公主,可有什麼傳聞?」曦嵐看了我的信,竟一句話也沒有,這一點,頗讓我奇怪。好像自從那次他重傷昏迷醒來後,有關於他身上發生的事,都處處透著詭異。

    「並沒聽說什麼傳聞,只是天六皇子的前朝勢力突然變得強大,而天四皇子似乎被禁足在王府。」

    我心裡一顫,更覺得不可思議。曦嵐是一向不理朝政的,怎麼突然有了自己的前朝勢力,還有四皇子被禁足在王府又是所為何事?我心裡的疑雲更重,無奈再問穆默,卻依然沒有有用的消息。本來皇宮裡的消息就是最難探聽的,他這一來一回又是趕著時間,掐指一算,留在天州的時間不超過兩天,於是作罷,謝了他,道了聲辛苦,便讓他下去休息了。

    夜風很快來回報,說是曦嵐便住在攬才閣。我心中一驚,安撫了夭夭,便示意夜風跟我走一趟。

    攬才閣位於長安街尾,鬧中取靜,離雲府其實不算遠。下馬車的時候,我略有些猶豫,站在門前,心裡忽然湧起莫名的不安。這裡曾住著龍曜國第一批科舉學子,當時我與狐狸清林在殿試前幾天特意來此看看,竟沒想到那時的一次小辯不僅識得了現為尚書的沉諳、慕醉和陸程裡,還引起了曦嵐的注意。回憶,好像很近,又彷彿已很久遠,但我依然記得初見曦嵐時他那雙清澈的眼眸,雖然易了容但依然無損的脫俗氣質。

    夜風站在我身邊,並沒有出聲,倒是裡面的掌櫃看到我,竟然迎了出來。雖一年多未見,雖我現在穿著一襲女裝,但他看到我直覺地迎出門,站在我跟前臉上的笑容微尷尬,似才發覺認錯人,又驚訝於世上還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訕訕道:「客官,裡邊請。」

    我深吸一口氣,抬腳入內,心裡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夜風,曦嵐住哪間?」我徑直往裡走,低聲問身邊的夜風。

    「後庭獨院。」

    我往二樓走的腳步又折回,轉身向大堂最左側走去。

    「客官,客官對不住,後院今日被人包下,不能再住客了。」掌櫃的慌忙跑到我跟前,小心賠不是道。

    「小夜。」我輕道,抬腳繼續往前走。

    夜風心領神會,身邊便再沒有了聲音。一徑低頭往裡走,穿過不長亦不寬的弄堂,前面視線突然開闊。一條小徑,兩邊桂樹飄香,雛菊半放,小徑彼端,樓宇屋台,不高,錯落有致,顯見清靜。我沿著小徑往前,腳步微慢,心裡一時說不出的感覺,期待?不安?猶豫?害怕?突然直覺一般,抬眼看向左側,一個白色身影背對著我站在一棵大銀杏樹下,恰有一片銀杏葉飄落,迴旋翻轉,至他身側,卻被他兩指夾住。

    「曦嵐!」剛才複雜的心情在看到他的背影后突然消失無蹤,只剩激動與開心。左右無人,我提起裙擺跑向那個白色身影。

    他轉過身,手裡依舊把玩著那片碧綠銀杏葉,仔細看了我一眼,聲音溫和,卻有絲疑問:「你?」

    「曦嵐!」我根本沒留意他的疑問,聲音突然哽咽,眼眶濕潤,忍不住撲向眼前人的懷裡,「曦嵐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自那次看到他昏迷不醒之後便再沒見過,雖然一早知道他沒事,但如今看到他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真真切切的還活著,心裡的感覺又大不一樣。

    沒有溫暖的懷抱,我撲了個空,曦嵐竟避開身,只伸手扶住我,避免我因撲空而摔倒。

    「曦嵐?」眼裡有淚,聲音裡有疑問,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能適應。

    「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本王的名字,但本王不喜歡被人直呼姓名,還請姑娘自重。」他鬆了手,眉峰微蹙,神情中竟好似有絲幾不可察的厭惡。聲音是貫常的溫和,卻沒有那份溫柔。

    第一次覺得,那麼溫和的笑容與聲音,竟也可以說出這麼冷淡陌生的話。

    「曦嵐,我是微眠啊!」心裡的不安與疑問似乎有了答案,我頹然坐在地上,眼淚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一時間心裡是說不出的感覺。曦嵐他,忘了我,不記得我了麼?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開心,應該替他感到開心?我應該明白,如果他真忘了我,從此再不記起我是誰,於他該是一種幸福,可是為何表明身份的這句話,還是脫口而出了?

    「微眠?」他輕聲重複,又喃喃了幾遍,眼裡閃過一絲混亂。

    我壓下心頭紛亂的感覺,起身,心中已有決定,用衣袖抹乾淨淚水,盡量笑得自然道:「不知可否看下六皇子的右手。」

    他手中的銀杏葉飄落,轉而視線緊緊盯著我,眼裡半是困惑,半是探究。沉默半晌,終是開口,雖如往常一般,笑容溫和,聲音清潤,但話裡卻滿是生疏,或許生疏之中還有一絲興致:「姑娘不僅知道本王名字,竟還知道本王身份。但本王初到龍州,理應不會有故人,且與姑娘素未謀面,如今姑娘這樣隻身出現在這裡,直呼本王名諱,還說要看本王的右手,姑娘不覺得有失體統麼?」

    不是曦嵐,他不是曦嵐,他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總是溫柔待我的曦嵐!為什麼會這樣?曦嵐他是只不記得我了,還是將過去所有的記憶統統遺忘?那次若塵將我手中的護魂渡還給曦嵐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我雖昏迷幾個月才醒來,記憶卻沒有消失,那麼曦嵐呢?聽說三軍攻破望月皇宮的時候,天元帥功勞顯赫,那個時候的曦嵐身體應該已經恢復,可是記憶從他昏迷清醒之後便失去了麼?所以當初昏迷中的我被送回了雲府,所以之後曦嵐一直音信全無,最後一次與我說話的時候,他是那樣堅持,堅持要我許諾,許諾在戰爭沒結束前,不能離開他的保護。原來他是失了憶,不記得我了,所以,對於一個陌生人,他又豈會挽留,又豈會掛念?

    「聽說之前三軍共伐望月的時候,六皇子有受重傷昏迷,我就是想來看看,看看六皇子的身體是否沒事了,恢復了,全好了?」

    「汐月?難道你就是父皇口中的汐月?你果然是第一時間便跑來找本王。」說到最後,他忍不住輕笑,笑容如貫常般溫暖,聲音裡的嘲諷卻是那麼明顯,「或者現在該稱呼你為醉月公主,修若的第一公主。」

    我搖了搖頭,不敢置信。曦嵐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就算失憶,就算不記得我,就算後來他有聽說關於我的種種傳言,我都不覺得曦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想開口辯解,想問他何出此言,可是又怕這樣說了,這樣問了,又將他的心湖擾亂。遺忘我,或者恨我,好像都比記起全部的事,將自己毫不保留的交給我要好些,心中如此想,眼淚卻猝不及防地落下來,我低頭,牙齒咬著下唇,不讓心裡的揪痛變成嘴邊的哭泣。

    「公主當初就用這一招,將本王玩得團團轉麼?」他右手猛地扣住我下巴,逼著我對他對視,黑亮的眼眸此刻全是怒意,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溫和,好像那樣的笑容已經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烙印,「本王就是被這樣的一個你迷惑,可以為了你不顧一切,甚至連命都不在乎?今日看來,倒真的有點難以想像與理解了。」

    我的眼淚落得更凶,心裡分不清是痛,是憤,伸出雙手用力扯下他握著我下巴的右手,視線也跟著移至他右手上。

    「曦嵐!」心似受重捶,聲音還來不及出喉,便被淹滅在痛意中。我看到那圈圈纏繞在他小拇指的護魂,更看到他右手背上,那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雖早已退了痂,但那抹深紅清晰證明當初那道疤的深刻!手指忍不住輕觸那道傷疤,又被灼燙般條件反射的縮回。曦嵐,在我眼裡一直那樣完美的曦嵐,手上為何會多了一道深疤?曦嵐他回到天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會不會與我有關,因我而起?他不記得我與他共同經歷的種種,卻又對我有這種認知,這又是怎麼回事,會與天青王有關麼?

    他不說話,也不縮回手,凝神仔細打量著我,臉上笑容驀地變深,另一手攬過我腰,一個縱身,便攬著我飛上身邊那棵銀杏樹。

    「曦嵐!」我被放坐在最頂上的那個樹叉上,直覺地抱住一邊並不粗壯的樹幹,害怕地叫了聲眼前一身白衣站在另一根樹梢上,坦然得猶如站在平地上的人兒,一時忘了落淚,也忘了問他手上的深疤。

    「本王還有事要辦,公主既然這樣急著跑來找本王,該不會介意留在這等本王回來吧。」他看到我這樣,似乎很開心地笑了笑,然後又補充道,「不如醉月公主命你那侍衛停手吧,不然以他一人之力,結局只會是兩敗俱傷。」

    在我開口前,他翩然而下,不一會兒,卻見一身隨從打扮的無印出現在我眼前,我側過頭看了看,身後沒有曦嵐。

    「無印,你放我下去。」

    話音剛落,眼前人影一閃,抬眼,卻是曦嵐,他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此刻清亮的眼眸緊緊盯著我,閃著我不懂的興奮光芒,一手輕撫上我臉頰,嘴角浮笑,歎息般說道:「你還認識無印,看來本王當初真的對你一往情深啊!」

    說完也不理我,消失前飄過來一句話:「無印,好好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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