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暗衛
一聲淒厲的馬嘶打斷了我的思緒,馬車一個急轉後,復又動了起來,只是愈發的顛簸了。我「砰」的一下撞在身後的木板上,忙急急地穩住自己,伸手撩開車簾想看看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那聲馬嘶,不會無故而起,而且這個急轉,定也有問題。這兩天連遭變故,唯一的好處便是讓我現在遇事冷靜許多。
咦,雲白和雲耀什麼時候不見了?我忙扭頭向後看去——整整齊齊的一排黑衣人,手持弓箭,箭已在弦上,弓已拉成滿月,只等一聲令下。而他們瞄準的方向,正是我所處的位子,隨著我馬車的移動,弓箭也緩緩移動。雲白與雲耀,儼然站在馬車的後兩側。
我轉身又看前面駕車的雲輝,可是前面——
「停車!」在我尖叫的前一秒,雲輝已狠狠地拉住馬車韁強,馬兒又是一聲嘶鳴,前腿在空中撲騰了幾下,才終於止住身形,最終沒有連車帶馬的掉下去,前面是,懸崖!
絕境!竟是絕境!
真好笑啊,還沒到天州呢,難道就要命喪於此了?這兩天逃亡般的日子,最終還是躲不過麼?
「哈哈,真是榮幸啊!」我索性大方地走出馬車,既知躲不過,為何還要苦苦掙扎,徒然讓自己折騰而已,「想不到區區只是閒來無事,想去那天州的天山天湖,領略一下風花雪月的美麗景致,這一路而來,倒引來追殺無數,莫不是天山天湖容不得外人參觀不成?」
「既是如此,雲相又為何拒絕我家主子的邀請?我家主子也不過是想略盡地主之誼罷了。」為首的中年男子,清瘦而精練,左臉頰有道一寸長的疤痕,雖我與他離得不近,但依舊清晰可見,可想而知,當時那傷有多深了。
「居然以這種方式盡地主之誼,你家主人可不一般啊。」我邊說邊在腦子裡盤算,看那些箭好像不需一秒便能貫穿我身體將我紮成一個馬蜂窩,而我唯一的退路便是懸崖,搬救兵需要先將手鐲吹響,這個時候輕舉妄動實非明智之舉,那麼我還有何辦法呢?而且他說「拒絕」,這兩天遭遇的人,除了剛才那叫李玉彬的還算客氣的請了我之外,其他人可都是一上來就是要人命的。難道,他也是四皇子派來的?如果真是如此,這四皇子不惜如此也要讓我過去,百分百不是什麼好事,「既是如此,容雲風上馬車收拾一下包袱,便去拜會你家主子。」
包袱裡有穆清林為我準備的類似於煙霧彈的東西,根據他寫的使用說明書,只需將那比乒乓球略大的黑色球體握住兩端左右各旋180度,再扔出去,便能在漫天大霧中趁亂逃走。
「雲相且慢,我家主子凡事皆已為雲相備妥,雲相不需勞煩收拾了。」中年男子高聲喚道,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神情輕蔑,語氣不善。
「哈哈,你既已知我是雲風,也該知道我根本不會武功,如今我不過是去取些貼身貼心的物什,那一頭又是懸崖,你莫不是怕我憑空飛走了不成?」我嘴角抹起一抹嘲諷的笑,看他緊張的樣子,看來這次他們是勢在必得,我是在劫難逃了。
他楞了一下,似沒料到我會這樣說,略一沉思,便將眼移向我身邊的雲白雲耀。
「小白,雲耀,你們在這別跟來,雲輝,你也到這邊來。」我對著三個人眨了下眼,嘴角浮起一抹笑,便徑直向馬車走去。
我爬上馬車,在屬於我的兩個包袱裡翻找穆清林送我的煙霧彈,然後盤算著呆會兒出去,怎麼在對面之人發現之前迅速的轉開煙霧彈的開關,然後一把扔到對方陣營裡去,又要如何在被對方射成馬蜂窩之前安全逃開?小白他們三個,能領會我剛才眨眼所包含的意思麼?能暫時擋住這麼多飛來的箭雨麼?如果我不幸這樣被射死了,那是不是還是老老實實跟著人家走一趟,再想其他逃脫之法更好一些?
我在車裡只敢磨蹭了一小會,怕時間太長引起那中年男子的不滿,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左肩斜背著一個大包袱,在包袱的掩蓋下,將煙霧彈牢牢地捏在左手裡,撩開車簾,右手扶著馬車的門框,一個瀟灑地縱身,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啊!」我一聲輕叫,腳踝處一陣生疼,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哪,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我怎麼忘了這裡是山上,跳下來的時候右腳明顯硌到了什麼,扭了一下,好疼啊。可是還有更糟糕的,由於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哪有防備,左肩的包袱跟著掉在地上也就算了,不知什麼時候左手一鬆,手裡的煙霧彈也掉在地上,骨碌碌地向前面滾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看著我,皆是一楞,大概誰也沒料到在這種節骨眼上,我還能耍一回寶鬧一回笑話。其實我自己也是一楞——嚇的,因為我之前還在萬分緊張地考慮著要不要試一下煙霧彈的作用,實在沒料到會有這一出。但僅在一瞬間後,眾人便都恢復了正常。
我一把撲向煙霧彈,可是身形剛動,右腳踝處傳來的痛楚就讓我又跌坐了回去,眼睜睜地看著煙霧彈越滾越慢,在我前方不遠處終於止住。雲白雲耀幾乎同時飛身到我跟前,雲白一個彎身,瞬間已將我緊攬在懷裡,雲輝緊跟在雲耀身後,俯身左手迅速抄起地上的煙霧彈,起身遞至我眼前。「放箭,別傷了白衣服的。」中年男子一聲令下,數十支利箭飛馳而來。上述這些,幾乎同時發生,我正準備接過雲輝遞過來的煙霧彈,就看到雲輝身後幾十箭正以閃電般的速度飛來。
這一幕與昨晚的那一幕如此相似,雲輝,雲輝他又要受傷了麼?不,不行!我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煙霧彈,雲白左手攬著我,右手不知何時已多出一把薄如蟬翼泛著幽冷寒光的長劍,劍身修長平滑,從中間至兩側,顏色由青至淺,竟是把雙刃劍!他的右手翻轉,長劍抖出一團劍花,青色的光芒瞬間包圍在我們身邊,斷箭紛紛掉在地上。我凝神向雲輝那邊望去,雲耀早已將雲輝護在身後,手一揮,竟將來箭如數捏在手裡,扔在地上時,那些箭又早已成了兩截!
我稍鬆口氣,雙手握住煙幕彈兩頭,一手往左,一手往右,使勁一轉,只聽「咯嗒」一聲,我將手裡的東西狠狠地向那幫黑衣人扔去。與此同時,對面已經飛掠而來十數條身影,而留下的人早已將弓滿上,看中時機,手一鬆,箭又飛馳而來。
「嗤」,煙霧彈在瞬間暴發出大量濃煙,頓時模糊了眾人的視線。我已看不清雲耀雲輝的身影,只得緊緊樓住雲白的脖子。可是高手終究是高手,即使視線模糊,稍傾之後便能依靠聽覺找到敵人的位置,我們身邊不斷有人圍了上來。雲白一手攬著我,一手舞著劍,顯然有些影響他的發揮,再加上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漸有不敵之勢。我努力搜尋雲耀他們的身影,可惜視線範圍僅有周圍一米多點,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情況,只知周圍的打鬥聲似乎愈發的激烈了。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他們的目標是我,而且是要將我活著帶回去,但顯然雲白他們三個,是毫不留情的殺無赦。
我正想將七彩琉璃鐲吹響,料想穆清林安排在我身邊保護的人也該不止先前那四人,突見有一匹馬穿過迷霧,直直朝我這邊衝來,馬上坐著的,赫然是一個黑衣男子,讓我備感眼熟的男子,我敢肯定在哪見過他。雲白攬著我,一邊堪堪避過身邊兩人的攻擊,眼見著有人這樣衝了過來,正待側身揮劍迎上,卻見那人在快接近我們時,一個傾身,左手伸向我,手中空無一物,似乎想將我拉上馬背。我盯著那人,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那張臉的熟悉感也越來越濃,突地腦中一道靈光,是他!我毫不猶豫的伸手,緊緊握住那人的左手。雲白似乎也在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將劍揮向另一邊,恰好擋住身邊一個黑衣人的攻勢,攬著我的手略使力一托,我只覺得身子一輕,那馬上黑衣人拉著我也一使勁,我一陣眩暈,身子一轉,便已坐在了馬上。
根本來不及交待雲白他們一聲,馬兒早已撒開腿飛跑起來,身後的黑衣人將我的身子壓低,左手拉著韁強,右手揮著劍擋住一路而來的攻勢,我緊緊閉著眼,顧不得初次騎馬帶來的不舒適感,以及馬兒跑動震得我幾欲墜馬,只雙手死死抱著馬脖子,告訴自己一定不要掉下去。耳邊的刀劍聲離我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風聲。
良久。久到我以為自己再也支持不住要摔下馬的時候,身下的馬兒終於放慢了速度。我動了動已有些麻的雙手,試著坐直身子,睜眼便看到一片地勢較為平坦、連綿起伏的山巒,層層疊疊的金黃與酒紅,竟是說不出的鮮艷清朗,山巒之間夾著小片小片的草地,初冬時節,又是一片枯黃。腳下雖是山路,但卻沒有了先前的崎嶇感。
「你怎麼不在大哥身邊保護?」待得自己終於緩了口氣,我才問道,聲音很輕,且有些嘶啞。這一日來滴水未進,加上不斷的遇險,掙扎逃命,已經消耗我太多體力,如今一歇下來,才覺得自己已快脫虛,而右腳踝處傳來的疼痛,又讓自己忍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剛才太緊張,竟忘了右腳在下馬車時扭了一下,現在才感到那椎心的疼,怕已腫得不行了吧。我心裡苦笑不已,不管是在21世紀,還是莫名其妙穿越到這裡大半年,何時受過這苦了?如今這形勢,又斷斷容不得我哭疼叫苦。
「回夫人,是主子讓屬下保護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