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美得驚心動魄的女人,表情平淡到近乎刻薄。彷彿對面是一個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秦韶華看著對面表情冷漠、沉默的男人眼神破碎,神情哀傷。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與他再次見面是什麼場景,是放棄眼下的一切如飛蛾撲火般一生與他相隨,還是做一夜的情人只要曾經擁有,很多設想,很多期待,但就是沒有今天這樣的形同陌路,兩相忘於江湖。
蔡偉他們三個顯然也是發現了李南華和站在他們面前的女人的異常,尤其是李巖更是驚訝到長大了嘴巴,他沒想到他驚為天人的女神竟然和李南華認識而且看他們的神態彷彿還關係匪淺,他張開嘴想說什麼但詭異的氣氛還是讓他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
葉書畫一臉錯愕的看著眼神黯淡的閨蜜,她怎麼也沒想到一直以來優雅、高貴對男人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閨蜜竟然認識眼前這個長相平凡,而且還很色的男生。在葉書畫的看人、識人哲學中像這種男人連讓她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她早就發現了今天圍觀她們還拍照的那個猥瑣的胖子,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跟那個胖子在一起的人用膝蓋想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早早的李南華就被她貼上了不可交往的標籤,連帶著她開始考慮怎樣讓秦韶華遠離他了。
秦韶華看著面前的男人,神情一陣恍惚,她彷彿又看見了那晚那個救她、保護她讓她這些年第一次有了安全感的男人。他是那麼的矛盾,跋扈,憂傷、孤獨就像是一個看著世界不斷的將他遺棄,卻始終面含冷笑無可在乎的人。
秦韶華那晚就知道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她不能欺騙自己的內心,他對她有罌粟般的吸引力,喜歡研究日本禪宗、藏傳佛教、因明教義的她相信星座,相信塔羅牌,相信所有玄之又玄的東西,所以她遇見了李南華後開始相信緣分,相信冥冥中的天意。
她默默的看著李南華輕輕的道:「那晚以後,我一直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的,但是今天我後悔了那天我們的見面,我真想,人生若只如初見,那樣也許今天又是不一樣的境遇。」
李南華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所以請你不要打擾我們吃飯好嗎?」
葉書畫聽到這立刻勃然大怒,她瞪著李南華咬著牙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誰想要認識你,和那個死胖子在一起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別以為你們剛才偷偷的看女生我沒發現,一群色狼。」說完她還狠狠的瞪了李巖一眼。
李巖看到這立刻哭喪著臉,一言不發。蔡偉和任天看著李巖那神態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麼把柄落在了那個美女的手裡,否則他不會不趁機吃那美女的嘴上豆腐。他們在心裡暗暗合計回去了說什麼也要把那個什麼把柄給套出來。
秦韶華依然執著的看著對面的男人近乎偏執的道:「她可以放下她目前的一切,只做一個傻女人,哪怕每天只能默默的看著他。」
「對不起女人,我不認識你。」李南華依然冷漠的道,誰也沒有看見他眼睛深處一閃而過的痛苦和掙扎。「女人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李南華可以喜歡任何一個人,就是不能喜歡你。對不起,這狗~娘養的命運給我們開了一場黑色的玩笑。」李南華在心裡痛苦的說道。
李南華冷漠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秦韶華就站在那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粒粒,晶瑩剔透,演繹出一場痛徹心扉的離殤。
突然她蹲在地上,雙臂緊緊的抱住身體,嬌軀顫抖著壓抑著哭聲,她感覺好冷好冷,彷彿身處她曾經去過的天山一樣,一個人陪著那一方遼闊的天地,寂寥而孤獨。
葉書畫也淚流滿面的蹲在地上抱著秦韶華,她哽咽著聲音安慰道:「韶華姐,別哭,那個男人不值得你這樣,他就是一個混蛋。」
秦韶華哭著狠狠的搖了搖頭,她喃喃道:「是我配不上他,我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人,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卻還纏著他。書畫我是一個壞女人,很壞的女人。」
蔡偉,任天,李巖三個人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哭成淚人般的兩個女人,只能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們走的時候給她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是李南華的電話號碼。
李南華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食堂,走出學校的,大腦裡不斷迴盪著秦韶華那淒婉的淚顏,他渾渾噩噩的叫了一輛出租車,說了一個地址便默默的在那發呆。
那個出租車大叔看著失神落魄的年輕人,默默的歎了一口氣便發動了車子,這樣狀態的年輕人他見多了,絕大部分都是為情所困。他不禁回憶起了他年輕的時候,好像也曾經因為失戀這樣失神落魄過,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她過得還好嗎?
當晨逝風打開門看到一臉恍惚的李南華,什麼話也沒說,接過他手裡整整兩提子的酒,轉身朝房子裡走。
兩人坐下來後都是保持著沉默,片刻李南華帶著疑問淡淡的道:「今天好好的醉一場?」
晨逝風默默的點了點頭,開了兩瓶酒,遞給李南華一瓶,就這樣兩人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默默的喝酒,開酒,再喝酒。
李南華看著手裡的酒慢慢的說道:「我李南華這輩子欠了很多人,很多人也欠我。我可以用十倍百倍的金錢權力去償還我的虧欠,也曾經冷血、殘酷的去收取別人虧欠我的。我李南華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但我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可是這個世界有一樣東西讓我李南華無論是我欠別人的還是別人欠我的都畏畏縮縮,不敢面對。晨逝風你說我李南華算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那些女人就那麼傻、那麼蠢會喜歡上我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魔鬼?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欠那些情債了,很苦很苦,每次我狠心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們不知道我的痛不比她們少,我受的煎熬不比她們少。」說完李南華狠狠的將瓶裡的酒一口喝乾。
晨逝風默默的遞給李南華一瓶酒,慢慢的說道:「別想太多,做自己想做的,應該做的,值得做的,那就是正確的人生態度。」
李南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曾經也是那樣傻逼的認為的,小時候我認為自己可以一輩子做我想做的事,堅持自己的人生理想,但十年的現實告訴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那是這個世界最傻逼最腦殘的話,這個世界有誰的內心可以強大到無視一切的地步,我們都是生活在一個娛己娛人的輪迴中,誰都逃脫不了這個社會給我們的枷鎖。」
聽到這晨逝風陷入了沉默中,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只是沉默著大口大口的喝酒。
李南華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最後他直接將手機關機了。他和晨逝風兩人不斷的喝酒,喝了吐,吐了又繼續喝。
兩人一起互相說著含糊不清的話,很灑脫很猖狂的哈哈大笑,兩人摔爛了酒瓶,互相指著對方的表情說著對方很有趣的話。
最後兩人掙扎著坐在了一起,互相講起了黃段子,互相說著曾經的風流韻事,說著曾經暗戀的女孩,最後甚至說到了偷看鄰居洗澡的事。講著講著兩人便睡著了,安靜地像一個窩在母親懷裡的熊貓一樣。
兩個有故事的男人,有著說不完的故事。
小晨陽默默的拿來了一床被子蓋在了兩人身上,怕他們著涼。
對他們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但他懂其中的辛酸,就像曾經為了他挨家挨戶乞討的父親。
小晨陽回到屋裡,打開了日記本,提前寫下了今天的日記。
「今天爸爸和李叔叔都喝醉了,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但我記住了李叔叔說過的話而且我懂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是這個世界最傻逼最腦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