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人的閱歷、經驗是讀再多的書,聽多少首悲傷的歌,看無數部電影電視劇也獲取不了的。只有經過幾十年的人生積累,浮浮沉沉,迷惘過,放棄過,平淡過,榮華過,屈辱過才能收穫那種看盡世事,讀透榮辱的達觀,玲瓏剔透。
很幸運,也很悲哀,剛剛二十一歲的李南華竟然有了四十歲才有的滄桑,閱歷。這份閱歷可以讓他擁有遠超這份年齡的成熟心智,可以讓他更達觀、寵辱不驚的看一切成敗,勝負。悲哀的是,曾經那雖功勳卓著但卻不堪回首的十年永遠像夢魘一樣,改變著他,改變著他對自己的定位改變著他的價值觀人生觀。他失去了作為一個年輕人所擁有的朝氣,活力以及無所顧忌的叛逆,敢愛敢恨。所以,有時候不經意間李南華便陷入了往日的那種經歷中,這個世界永遠沒有那麼多的純屬虛構、純屬巧合,我們生活在一個處處雷同的完全同質化的社會裡,每個場景每個故事每個我們邂逅的人也許就是過去給我們留下了刻骨銘心痕跡的一個片段。所以,李南華是悲傷的、憂鬱的,他的世界有各種我們不知道的黑暗,也有我們不知道的童真,和理想,他習慣一個人在煙霧繚繞中,隱藏自己獨自舔舐緬懷那些過去的傷口。沒有一個人能夠走進他那穿上厚厚偽裝的內心,納蘭紅淚不行,韓窈窕不行,楊絳唇也同樣不行。
舞台中央,一個人,一架鋼琴,一個落寞背影,一份心情。
李南華輕輕的撫摸著那由象牙製作的琴鍵,臉上彷彿在緬懷些什麼。鋼琴在人們的印象中是高貴、浪漫、愛情的標誌。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女孩不希望自己愛的人在鋼琴邊書寫著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傳奇。但鋼琴對李南華來說,是戰友,是精神慰藉,是回憶。小時候的他曾經固執的以為這輩子也許他只會對她一個人彈奏,他的每個音符都是在訴說著她的美麗;在他剛到國外時,鋼琴是他免於流落街頭的一個求生工具,那時候的每個音符都是他倔強,偏執的追求自己人生的精神慰藉;在他參加了世界傭兵學校,直到畢業然後帶領尖刀組織在世界各地執行各種接下的任務,鋼琴是他執著夢想,渴望變強百倍努力,超脫社會規則,踏上巔峰國士無雙的金戈鐵馬曲;最後他隻身獨人在美國打下了一片偌大的商業帝國後,鋼琴之於他已經成為生命中一個不可缺少的情人,兄弟了,每次彈奏都會讓他回憶起往昔的崢嶸、往日的一切事;回國後,他本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為任何一個女人彈奏,但是那個傻傻的女人,卻將他已經如磐石般的冰冷的心悄悄的融化了一些,所以他又為第二個女人彈奏起了和第一個女人一樣的曲子,算是解脫,也算是如釋重負。
今晚這是李南華回國後第二次彈鋼琴,他知道現在台下坐著他的親人,他的兄弟,也有他的愛人。他想用他最有感情的彈奏去感謝他們。於此同時,整個劇場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原本想咳嗽的人也緊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周萍看著舞台上李南華那滄桑的背影,一臉複雜。蔡偉李巖他們三個這會也是將原本玩世不恭猥瑣的表情收起來了,他們看著李南華的背影也是唏噓不已。場內除了李南華班裡的同學和楊絳唇外,沒有一個人知道現在坐在台上的是誰。包括,李娉婷包括韓窈窕,雖然她們看著台上的背影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葉書畫看著場地內那個孤獨落寞的背影,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上官傾城看著台上男人的背影,總感覺在哪見過,但是總也想不起來,這讓她很抓狂。
韓窈窕看著台上那個遺世獨立的背影也是內心疑惑不斷,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個人她一定認識,而且關係還匪淺。不過燈光實在是太暗了,看不清楚。
坐在最面靠角落的位置的一個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孩,看著台上的背影,她感覺她的心從來沒有今晚跳的這麼快過,她總感覺像有什麼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發生的錯覺。這讓十年來早已心死的她有了一種害怕想逃避但又捨不得的五味雜陳心理。
在現場中央的位置坐著兩個衣著性感暴露的美麗女孩,那成熟的風韻並不比一些都市女孩遜色,完全是一副輕熟女的誘人風姿,她們倆邊上的座位都是空著的,從附近幾個滿臉戒備的傢伙就知道她們的護花衛隊是絕對不會讓人坐在他們夢中情人的邊上的。這倆女孩也是川大校花榜上的尤物,王思語和馬嬌嬌。這時她們倆正一臉好奇的看著台上的男人。這倆女孩那是典型的童顏巨,乳,從四周不斷偷偷瞄過來的眼神就知道她們倆有多大的誘惑力。
謝子賢微瞇著雙眼看著舞台上的背影,感慨不已,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唉,年輕就是好啊,這小兔崽子,這下又要騙多少女孩子啊。」
整個劇場,川大校花榜上的校花幾乎悉數到場。這場晚會注定要留給她們一段不會褪色的記憶。
李南華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將自己從那種回憶中拉出來。他的雙手輕輕的按在了那純白如雪得88個琴鍵上。於此同時,一陣如天籟但卻飽含著濃濃的悲傷的輕柔曲子緩緩的響起。理查德·克萊德曼的《你微笑的影子》。李南華在眾多的鋼琴大師中尤其偏愛克萊德曼,因為他的曲子總是能最大限度的走進他的內心,將他的心事完美的演繹。
李南華專注的彈奏著,靈活的手指下一個個深入靈魂,直指人心的樂符不斷迴響在寂靜的劇場內,不斷的進入所有人的內心深處。那略帶傷感的曲子彷彿在講一個淒美的故事,微笑過後,只剩下伊人的影子劃過我們的生活,從此芳蹤難覓。
整個現場都聽得如癡如醉,有時候一首音樂中包含的感情可以讓人忘記彈奏者高超的藝術涵養。他們感覺的是那濃濃的感情,他們看著李南華的背影也是漸漸感覺到模糊了。
上官傾城終於是想起了這個男生是誰了,那個與她在圖書館裡邂逅,和她大談歷史、哲學,英雄主義看《道德的譜系》、《恩典與自由》的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一個男生。這輩子,她遇見了無數個才華橫溢,或是劍走偏鋒或是大智若愚的所謂一代俊彥,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生可以帶給她這麼多的衝擊和驚艷感覺。她有一種衝動,想瞭解這個男生,想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有著怎樣故事的人的衝動。
葉書畫看著正陶醉在鋼琴中的男人,喃喃道:「沒想到川大還有這樣有趣的人,大師級的鋼琴技術,浪子型的頹廢,文人的孤高冷清,中年人的滄桑事故。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韓窈窕看著一個人落寞的在舞台中央的男人,淚流滿面。為什麼感覺那麼熟悉,為什麼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因為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從他開始演奏韓窈窕就認出了他,那夜這個男人也是像今天這般,只是在不同的時間,在不同的地點。韓窈窕很恨自己,為什麼自己就不能讓男人不再憂傷,不再落寞。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李南華那逐漸模糊的背影,嬌軀不斷的顫抖著。
「窈窕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我們先離開吧!」坐在她旁邊的柳星霜看著雙手掩面,身體顫抖的韓窈窕關心道。
「沒事的,就是剛才想起了一點事。沒什麼的,謝謝。」韓窈窕立刻擦了一下眼睛強笑道。
柳星霜狐疑的看了韓窈窕一眼,見她說沒事,便沒說什麼了。
楊絳唇坐在現場的最前面,看著李南華的背影聽著他彈奏的曲子,也是內心心酸不已,眼淚婆娑的。不過她要注意形象,沒有過大的動作。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將李南華摟在她的懷裡,告訴他「這輩子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會陪著他走下去的。哪怕她被別人罵不要臉,不知廉恥。」
這時,坐在後排那個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孩,已經是顫抖著將整個身子都縮在了椅子中,她雙手緊緊的按在了胸口上,那裡很疼,很疼,無法呼吸。
一如十年前轉身離開時的那種疼痛,刻骨銘心。「你是配不上我的,我們在一起父母是根本是不會答應的,所以我們還是分開吧。」「我根本不喜歡你,你別再糾纏我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平日我跟你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你能買得起我喜歡的化妝品,包包,首飾嗎?」
往日一句句決絕,冷酷的話還像昨日剛說一樣,依然迴盪在耳邊。這些話陪了她十年,折磨了她十年。但是何止是她,李南華何嘗不是痛苦了十年。
水蘭芷,她就是水蘭芷。
當她一聽到鋼琴曲響起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她感覺熟悉的人是誰了。因為那熟悉的曲調曾經只有她才有資格聆聽,那些曲調都是只為她一個人而彈奏的。水蘭芷靠在椅子上,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往昔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不斷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水蘭芷的淚水像潰堤的大壩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她看著李南華那比以前滄桑的背影一遍遍的叫著「南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知道她再也和李南華回不到過去了,十年前她決絕的話語已經注定了十年後的結局。她一遍遍的懺悔,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
但是這一切,都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再也沒有了相交的可能性了。只能越走越遠。
世界上最淒絕的距離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互不相識,突然有一天,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後有一天不再相愛了,本來很近的兩個人,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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