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過後,**疫情在中國大陸逐漸平穩並緩和,而張俊和楊攀所在的沃倫達姆在保級進程中,也正在按照計劃進行下去。在戰勝了另外一個對手格羅林根後,沃倫達姆又一鼓作氣在客場拿下了瓦爾韋耶克,目前已經上升到了第十四位,但是因為他們身後的對手同樣表現出色,所以沃倫達姆現在距離降級區只有三分的差距。
但是張俊本人依然以令人吃驚的狀態,在連續三場比賽中都有進球,目前他以二十個聯賽進球已經坐上了聯賽射手榜第二名的位置,直逼頭號射手,進了二十六球的凱澤曼。
現在甚至有荷蘭媒體提議將本賽季的最佳新人和最佳外援都給張俊,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中國少年。「他將肯定成為第二個馬爾科?范?巴斯滕的!」不少荷蘭人這樣迫不及待地宣佈。
「第二個巴斯滕?這些記者的詛咒還真惡毒,哈哈!」一個面容清秀的有些蒼白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放下報紙,端起了咖啡。
他對面的一個金髮男子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有你還有閒心開玩笑,馬爾科,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吧?來做我的助手,我們一起讓紅白球衣席捲歐洲!」
被稱作「馬爾科」的男子悠閒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搖了搖頭:「羅納德,你是知道的。我答應回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別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一步登天並非我所願,我也沒有哪個能力。」
「可路德和弗蘭克不是幹得挺好的嗎?」
「不一樣,羅納德。」馬爾科再次搖頭,「我們在位置上的不同決定了我與他們必須走不同的路。在中後場踢球的人往往擁有不錯的大局觀和領袖能力,這些能力在他們身為球員的時候會帶給他們數不盡的榮耀。當他們改行做教練後,這些能力愈加成熟,使他們在執教方面不會存在太大的問題。路德是中場指揮家,而弗蘭克則是後防核心,而你羅納德,不也是後腰出身嗎?我只是一個中鋒,在球場上從來就不是什麼司令塔,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士兵罷了。管理能力和統帥氣質,比起我那兩個朋友差遠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在二隊調教中鋒好一點,真的,那是我的特長,也是我的興趣。」
羅納德看著一臉認真的馬爾科,呆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好吧,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像在場上追求進球的你一樣。你決定的事情果然誰也無法改變……」
「嘿,別那麼說嘛。羅納德,我每年給你送出一名優秀的中鋒,你晚上做夢不是都要笑醒嗎?哈哈!」馬爾科大笑起來,羅納德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啊!這段時間你心情不錯,是因為重新回到這小傢伙身邊了嗎?」他指指桌上放的一隻足球。
「那當然,羅納德,我最快樂的時光永遠只能在足球場上才能找到啊……」
這一天,在荷蘭阿姆斯特丹阿賈克斯俱樂部的主教練辦公室內,馬爾科?范?巴斯滕(marcovanbasten)接受了羅納德?科曼(ronaldkoeman)的邀請,當上了阿賈克斯青年隊的一名普通教練,他的工作是專門負責訓練中鋒。儘管科曼希望巴斯滕來做他的助手帶一線隊。但不管怎麼樣,這一天,巴斯滕回來了,在離開了足球八年後,他又回到了阿賈克斯,回到了摯愛的足球身旁。
那麼這一段插曲除了為記者們提供新聞素材,還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或者這事情和小說的故事情節發展有什麼聯繫嗎?
不要多想,沒有什麼聯繫,真的沒有什麼聯繫……
張俊突然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奧楚很少開玩笑了,他每天就是默默地給自己加練,再也沒有聽他用蹩腳的中文說「你大爺的」了。
「塞斯,你知道奧楚是怎麼了嗎?」從球隊更衣室中出來,張俊甩甩頭髮,一邊扎辮子,一邊問身邊的科澤爾。
科澤爾回頭看看四周,然後才小聲對張俊說:「嗯,聽說俱樂部打算賣掉奧楚。現在已經有好幾家甲級球隊來問過價格了。」
張俊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這很正常,奧楚作為一個前鋒,一個賽季卻只進了五個球,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可是,可是他訓練一直很努力啊!」
「訓練努力進不了球也是事實,這反而更加說明了他能力不足。走人也是遲早的事情。」科澤爾知道張俊在想什麼,他拍拍張俊的肩,「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職業聯賽相信的是實力。」
張俊看著訓練場上獨自加練的奧楚,他也一定不願意離開,否則他去哪兒找人教他中文?教他「中國功夫」?隊中平時的開心果,現在到這種地步卻沒有人站出來為他說句話。張俊第一次感到了職業足球的殘酷,他不知道這是誰的錯,從他在與埃因霍溫的首回合比賽上場並攻入一球開始,似乎就注定了另一個人失意的背影會消融在這如血的殘陽中。
這一場比賽無論是對主隊沃倫達姆,還是客隊阿賈克斯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前者為了保級,後者為了爭冠,這一次碰面注定了不會像去年他們見面之間那麼隨意。
阿賈克斯目前與排名第一的埃因霍溫咬得很緊,兩隊只差一分,聯賽還剩最後兩輪,誰都有可能奪冠。這場比賽對沃倫達姆他們最起碼不能輸,才能保持對埃因霍溫的壓力。
另一邊,三分不過是一場比賽的差距,如果輸給阿賈克斯,保級前景又將變得不能預料。沃倫達姆在聯賽中為他們杯賽中幾乎瘋狂的狀態買單。
出來混的,遲早都是要還得嘛。
2003年5月25日,星期日,荷超聯賽第三十三輪,沃倫達姆主場迎戰阿賈克斯,一場生死相搏的比賽。
基伏,又見基伏!
有國內媒體以此為題來報道這場比賽。如果荷蘭人也看古龍小說的話,估計也會拿另外一個標題來表示基伏和張俊之間的較量了。
張俊,又見張俊!
開場僅僅五分鐘,沃倫達姆就出人意料地在混戰中攻入一球,進球的是巴耶斯!他在禁區中伸腳一捅,足球便鑽進了球門!進球後的巴耶斯非常興奮,這是他本賽季第六個聯賽進球。
沃倫達姆又搞起他們「傳統」的疊羅漢。張俊從後面拉到了巴耶斯,他們兩個馬上被蜂擁而至的隊友層層壓在身下。
比起球員和球迷的瘋狂表現,阿德裡安塞則冷靜了很多,他擰著眉頭注視著場上。失了球的阿賈克斯球員只是很平靜地把足球從門裡面撿出來,然後放在中圈等待開球。
還有八十五分鐘,足夠他們扳平和反超了。
基伏依然負責盯防張俊,通過一個賽季的比賽,現在荷蘭能夠防得住張俊的恐怕也只有阿賈克斯的基伏了。埃因霍溫的霍夫蘭德都在張俊身上吃足了苦頭。
這一場比賽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張俊不再一味地和基伏單打,而是加強了和隊友的配合。本來充滿期待的記者和球迷們很少看見張俊拿球硬突基伏,更多的時候他是在傳球、跑位、
但剩下的時間中,張俊的表現並不多。阿賈克斯壓著沃倫達姆進攻,他們必須在剩下的時間中將比分扳平並且反超。
阿賈克斯的角球,基伏衝到門前衝頂,可惜太正,球被維斯特羅普候個正著。
范德梅德和范德法特在左右兩邊的突破助攻頻頻威脅著沃倫達姆的後防,而張俊一時間也彷彿在場上消失了一般。張俊的防守水平並不高,現在沃倫達姆處於劣勢,張俊無法對防守有什麼貢獻,阿德裡安塞終於決定將張俊換下去。
中場休息的時候,沃倫達姆仍然以1:0主場領先阿賈克斯。阿德裡安塞在更衣室告訴張俊,他下半場不用上了,好好保存體力,準備最後一輪聯賽。張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只打了半場比賽就被換下,這還是他打上比賽以來第一次。
張俊無奈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將辮子解散,開始往身上穿外套。阿德裡安塞則對下半場上場的奧楚叮囑道:「上場後多參與防守,積極回防,在前場有機會多就地搶斷……」
防守,又是防守。張俊在心裡嘀咕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好好練習防守了?
當下半場比賽開始時,基伏吃驚地發現沃倫達姆的前鋒換成了11號奧楚,他向主隊替補席看去,張俊一臉黯然地坐在那兒。
事實上,阿德裡安塞出了一個昏招。他以為張俊在場上不參與防守會使本隊陷入被動,但實際上前半場比賽正是因為有張俊的存在,阿賈克斯的後防線才不敢輕舉妄動。就像一枚釘子,張俊將對方五名防守隊員牢牢釘在了他們的後場,無法過多地上前支援進攻。張俊的防守與被動的消極防守不同,他是主動且積極的。他的射門,他那二十個進球,他的速度……只要他還在前場游弋,就無時不刻都在提醒對方:如果你們還想丟球,就儘管衝上去。這便是那句人盡皆知的話: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可是阿德裡安塞卻忘記了。一名優秀的前鋒並不一定總要進球才可以,只要他還在場上便能給對手形成威脅。這種威懾力,比他的進球更可怕,因為它一直都在摧殘著敵人的意志。
張俊下場後的惡果十分鐘後便顯現出來,阿賈克斯的角球,范德梅德將球傳入禁區,隊長基伏一個有力的沖頂!足球砸在橫樑下沿彈進了網窩!
球進了!阿賈克斯在第五十五分鐘把比分扳成了平局!1:1平!
進球後的基伏很激動,他跑到教練席上和科曼抱在一起,這個進球把阿賈克斯從懸崖邊上又拉了回來,他們還有資格繼續和埃因霍溫爭奪聯賽冠軍。
可張俊的臉色就難看了,看著自己的對手在場上為進球歡呼,自己則早早就被換下,這種滋味真不好受。他渴望上場比賽,渴望突破基伏,渴望射門,渴望進球,渴望為球隊帶來勝利,不過這麼多渴望都只能消散在心裡了,他依然只能在替補席上無奈地看著隊友和對手在場上拚搏。
阿賈克斯替補席上一陣驚呼,剛才楊攀靠速度強行突破了范德法特和加拉塞克後,在大禁區角上大力射門,可惜稍稍偏出了一點,足球砸在邊網上,角度不好的話很可能會以為球已經進了。有一部分主隊球迷歡呼起來,但是他們很快看見楊攀一邊搖頭一邊向回跑。
阿德裡安塞有些激動,他把手中的毛巾扔在了地上,也許他已經開始後悔了。換下張俊後,沃倫達姆的進攻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奧楚很賣力地想證明自己,可惜他在基伏的看守下毫無作為,沒有了箭頭人物,巴耶斯向前的傳球也明顯少了很多,赫維爾和楊攀都是邊路突擊手,他們不是殺手,無法終結對方的性命。而且少了張俊吸引對方防守後,巴耶斯想進球也難了很多,前腰的他可以作為影子前鋒,但是現在沒有人為他掩護了,他這個影子前鋒暴露在對方的防守陣下,連影子都沒有了。
想要和猛虎進行殊死搏鬥,卻偏偏把手中的刀扔了,難道阿德裡安塞真的老了嗎?
看台上的某個角落,一個頭戴帽子的男子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對他身邊的一名男子說道:「走吧,沒什麼可看得了。」
「可是,比賽還沒有結束……」
「我可是不是來看比賽的,我是來看他的。既然他已經被換下了場,而且沃倫達姆在他下場後表現得很糟糕,那麼我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了。時間長了,被人認出來我們可一個都跑不掉。」說話的男子把帽簷再向下壓壓。
「好吧,我也不想看到明天報紙上出現『范?巴斯滕在沃倫達姆露出行蹤』這樣的標題,否則羅納德非殺了我不可。」他的同伴站起身,又扭頭看了眼場上,「阿賈克斯會贏的!」然後陪那個被他稱作「范?巴斯滕」的男人走下了看台。
球進了!!
范德梅德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向角旗跑去,可是裁判急促的哨音卻在他身後響起。邊裁平舉著手中的小旗,越位!
范德梅德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他在嘴邊做了一個吹哨子的動作:「你確定這球是越位嗎?我明明是同時啟動的!」
裁判笑著對他搖搖頭,舉手示意主隊發任意球。
科曼很冷靜地在場邊提醒隊員們繼續對主隊施加壓力,不要受這個判罰的影響。
而阿德裡安塞則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剛范德梅德只比後衛多了半個身位,如果邊裁沒看仔細,這場比賽自己很可能就輸了。
張俊緊張地注視著場上,他不希望輸球,現在只要能保得這場平局就可以了。
比賽進入了最後十分鐘,沃倫達姆全線收縮,而阿賈克斯則圍住主隊半場狂轟濫炸,比分竟然還一直固定在1:1上,簡直就是奇跡。
「這到底是誰的主場?」楊攀擦了把臉上的泥,他剛才重心不穩被范德法特晃倒在地。今天的比賽主要防守的他很狼狽,也很鬱悶。上半場領先,卻在下半場換下了張俊,張俊自己不明白,楊攀也不明白。
「楊!」維斯特洛普撲住對方伊卜拉西莫維奇的射門,然後扔給了右路的楊攀。
加拉塞克想提前把球踢出界,可是楊攀先伸一腳,把足球向前捅出十米開外!自己再加速追球!
沃倫達姆在最後時刻反擊!主隊球迷高聲喊著楊攀的名字,為他打氣,可是楊攀剛剛追上球,基伏就斜刺裡殺出,貼上了他。
楊攀感到一股壓迫力向他襲來,使他不得不降下速度,然後試圖用假動作晃對方,但是沒用。他又想用最直接的方法突破——把球向前一磕,然後加速。
可他剛剛把球磕出自己的控制範圍,基伏便一個橫切,卡在他身前,特拉貝爾希連忙上前把球拿走,而此時加速的楊攀卻感到自己撞上了一堵牆,所有的衝力都嘎然而止,他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著基伏的背影,楊攀突然發現坐在替補席上的那個傻小子有多麼了不起。大家都只看到基伏把張俊盯得毫無作為,可是張俊不也是把基伏拖得不敢輕舉妄動嗎?
楊攀想起了上一次兩隊交鋒的情景,張俊一次次單挑基伏。那個傻瓜竟然和牆撞了整整九十分鐘!自己能做到嗎?楊攀問自己,也許撞過三次後就會避開他的,否則下場一定是頭破血流。可張俊竟然真的堅持了九十分鐘!那個傻瓜……楊攀搖了搖頭。
這場比賽最終雙方以1:1戰成平局。沃倫達姆從十四掉到了十五,而阿賈克斯的排名沒有動,但和埃因霍溫的差距卻拉大到了三分——埃因霍溫主場贏球了。這樣的話,阿賈克斯如果想奪冠,便只剩下和埃因霍溫拼淨勝球,因為他們淨勝球比埃因霍溫多十個。但前提必須是最後一輪他們主場贏球,並且埃因霍溫客場輸給目前排名第十三的羅森達爾。不過,這可能嗎?
可以說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比賽。
最後一輪聯賽,沃倫達姆仍將在主場,他們的對手是排在他們後一位的鹿特丹精英。雙方都需要保級,這場比賽不會是一場友好的交手,而是你死我活的決鬥。也難怪阿德裡安塞會在上一輪中途換下漲俊,保級的球隊一般會在最後爆發出令強隊都招架不住的力量。不過阿德裡安塞必須頂住,沃倫達姆也必須頂住,兩隊之間差兩分,誰輸誰去打附加賽。對於現在球隊體力不支的情況,打附加賽就意味著降級。
就在最後一輪比賽前兩天,傳出一個消息,奧楚將在這個賽季結束後轉會到甲級球隊阿姆斯登。由於在超級聯賽中無法有效適應比賽,他去甲級也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張俊心中總有些不安。儘管他是憑實力坐穩主力的,可他畢竟把奧楚擠到了替補席上。奧楚越是不計較,他心便越不安。
「傻瓜,他是自身實力不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楊攀開導張俊。
「話是這樣說,可是我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麼。」張俊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說。
「你能為他做什麼?去給俱樂部建議留下奧楚嗎?別傻了,睡覺吧,明天可是關鍵一仗呢!」楊攀關掉了自己床頭的燈,屋內頓時一片黑暗。張俊在床上歎了口氣,才躺下睡去。
是的,明天是關鍵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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